“你们人类可真是多愁善感,这不是还有我呢,你可是我认定的人,在我占据你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你的。”鬼镜第一次这样认真。
江轻湄心中温热,她举起人偶静静地注视着鬼镜的眼睛,看得鬼镜有些不好意思,“你果然还是要夺走我的身体吧!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鬼镜的心思被拆穿,不服气地挣扎起来,“我就是馋你身子又怎么样,我可是鬼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江轻湄一时间没抓住乱动的鬼镜,人偶一下子砸在她的脸上,“啊疼死了!”江轻湄痛呼,捂着脸滚到一边。
她背对着鬼镜,心思却飘远,曾经她也是有那个人的,她也有自己的影守,但是却在十五年前那场变故中为了自己死去了。
那一年,不知为何,家里的所有人一夜之间都发了疯,她的哥哥姐姐、仆从侍女都在互相残杀,她缩在角落里看着父母拔刀相向,最终父亲杀死了母亲,那个她最尊敬的父亲此时阴郁而满身血污,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挥刀砍向自己,江轻湄害怕的连眼睛都不敢眨,眼看着那染血的刀就要落下。
但是父亲的动作却突然停住,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轻湄,别怕。”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那少女手执宝剑,杀死了江轻湄的父亲,那是江轻湄的影守。
“阿笙姐姐,大家究竟怎么了?”江轻湄看到自己最亲近的影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无法理解这些荒谬而血腥的事,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笙摇摇头,脸色惨白,江轻湄此时才看到她的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鲜血浸透了衣裙,尽管如此,她还是安慰地朝江轻湄笑笑,然后从男人身上翻出一个人偶,她用染血的手把人偶塞到江轻湄怀里,“这个一定要拿好,这东西是这场混乱的源头……咳咳……”
“姐姐!”江轻湄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别说了,我们快逃出去吧!”
阿笙苦笑,“我不行了,你要活着,然后找个更好的影守保护你……”
“不要,我的影守只有你一个!”江轻湄哭着喊道,手腕的同心印却在发烫,她的影守死了。
“喂喂喂你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鬼镜的吵闹声把江轻湄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江轻湄看着空荡荡的手腕,无奈的闭上眼睛,“鬼镜,再过三年,等我撑不住的时候,你就占据我的身体吧,不能当术师,我的人生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诶诶诶!真的?”鬼镜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你就再陪我三年吧。”
夜凉如水,江轻湄正在凉川边境的山间赶路,她收到消息,连荆山有一个邪祟需要她去铲除。
“大半夜的,你就不能歇歇吗?”鬼镜打了个哈欠。
“我想快点结束这个任务,然后和你出去游历啊。”江轻湄微笑,她抬眼看着天空,星光暗淡,今夜是下弦月,月光隐隐透着血色,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这是林间传来异动,一阵阴风吹过,江轻湄一哆嗦,立刻掏出骨笛设下阵法,但是却有什么比她还要快,黑色的污浊之气瞬间围住了她,江轻湄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寻常邪祟,有人在这里设下阵法促成了邪祟的异化,并且增强了它的力量,有人想要暗算她。
但是来不及了,江轻湄只觉得有什么阴冷的东西钻进她的灵脉,她全身力气被抽走倒在地上,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也动不了,邪祟被她吸引,越聚越多,想要分食这难得的美味。
“江轻湄,你快醒醒!”鬼镜急得要命,奈何自己只是一个人偶,动一下都费劲。
江轻湄挣扎了一下,却最终放弃,“鬼镜,你占据我的身体吧。”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鬼镜一时无言。
“我当然知道,我没法承受你的力量,但是我若是被它们吃了,你就没有身体了,我可不想白死。”江轻湄惨笑,趁着自己还算清醒,解开了人偶的禁制。
“你……”感觉到自己挣脱了那该死人偶的禁锢,鬼镜却犹豫了,一直以来她都想要占据江轻湄的身体,但是为什么却迟迟不肯下手,自己也会有动摇的情绪吗?她所求的不就是江轻湄的身体吗?为什么,为什么会不忍心,她不想看到这个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
“快动手啊!”江轻湄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催促道。
鬼镜咬咬牙,红色的血雾从人偶中脱出,为了帮助奚言,她耗费了太多力量,又被这人偶禁锢,如今力量衰微,她应该找个容器休养,但是面对强大的邪祟,她还是要试试,“你给我好好活着!”血红色的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邪祟。
番外四夜半诡话
静谧竹林之中,有人画下了重重阵法,误入竹林的人都会绕的晕头转向,而阵法之中隐藏着有一处院落,正是湛云漪和奚言的家。
“小言,站直了。”湛云漪让奚言靠在柱子上,用白露刀在他头顶的位置刻下一道,“好啦,明年你一定能长高的。”
奚言撇撇嘴,有时之阵在怎么可能长得高。他叹了口气,坐在门前的青石台上,湛云漪坐到他旁边,“小言,你有心事。”
“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奚言脸上纠结,苦苦思索就是想不出来他忘了什么。
“你想不起来一定不是特别重要,别想啦,你应该好好想想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里游玩。”湛云漪顺势抱住奚言,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他凑近想要亲一亲奚言。
“鬼镜!”奚言猛地抬头,一下子撞到湛云漪的下巴,“诶呦好疼!”
奚言站起身,神色慌张,“我想起来了,我把鬼镜忘了,得赶快去找她,不然会出乱子。”
“唔……”湛云漪捂着下巴没回他。
奚言看到他疼的眼泪快出来了,连忙给他揉下巴,“你没事吧?还疼吗?”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湛云漪无赖地按住他的手。
“色狼!”奚言翻了个白眼。
凉川的夏夜总是会有突如其来的雷雨,在一阵电闪雷鸣之中,客栈的门被人敲响,店小二一哆嗦,这样的雨夜还有人投宿吗?他有些害怕,外面敲门声越来越暴躁,大有直接踹门的架势,小二放下恐惧连忙上前,刚打开门就看见一双幽亮的绿色眼睛,就好像狼一样,小二吓得跌坐在地上,“鬼啊!”
“啧,你见过这么帅的鬼吗?”湛云漪不悦地越过店小二走进客栈,店小二见是个活人,长出一口气,他身后还有个瘦小的少年,长长的黑发束成马尾,一双琉璃般的紫瞳灵动非常,看这打扮应该是个术师。
“二位里边请,我这就给二位开两间上房。”小二见两人气度不凡,连忙谄媚地招呼着。
“一间。”湛云漪冷冷地说,奚言有点脸红别过了头,并没有出言反对。
“好嘞一间上房!”小二识相地没多问,立马去准备房间和热水。
两人就在大堂里寻了僻静处坐下,湛云漪捋了捋奚言被雨水微微打湿发梢,奚言有些焦虑,下意识摸着手上的扳指。
“别急了,外面这么大雨,又这么晚了,咱们赶路太难,而且那可是鬼镜,不会有事的。”湛云漪柔声安慰。
奚言点点头,他感应到鬼镜应该在凉川东南方,也就是连荆山附近,但是这感应不知为何非常弱,他难以确定鬼镜的具体位置,鬼镜弑杀,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就麻烦了。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想要赶路就只能等明天了。
他回过神,看到客栈的大堂中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其他人,一对年轻情侣,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一个书生。
书生正好也再看奚言,两人四目相对,书生有点自来熟,笑道,“这位小先生的眼睛真好看。”
他的声音太大,客栈里的人本来就因为这场雨百无聊赖,这一下目光全部集中在奚言的眼睛上。
“诶呀,确实很漂亮,我还没见过这么清透的紫色眼睛呢。”妇人掩面轻笑。
“……”奚言突然被这么多人盯着只觉得芒刺在背,湛云漪侧了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他脸色发黑,早知道就让小言把眼睛也变幻一下了,这么多人看着他的珍宝,湛云漪心中烦躁,奚言知道他又要犯病,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奚言虽然没有回答他,但是大堂中的寂静一下子被打破,还是那个自来熟的书生拉开了话匣子,“我们今夜能聚在这里也是缘分,这暴雨天这么坐着也太无聊了,不然我们聊聊天吧。”
那对年轻的情侣也是眼前一亮,“好呀,我们正闲的发慌呢。”
湛云漪和奚言都没有说话,显然不想参与到这场莫名其妙的夜谈中,但是书生却异常的热情,直接坐到了奚言他们那桌,“诶,你……”奚言刚要说些什么,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坐到了这一边,分别坐到了桌子的四边。
“……”奚言扶着额角,有些无可奈何,身边的湛云漪则是一脸阴森的表情,奚言的手偷偷在桌子底下勾了勾湛云漪的手指,让他别把情绪表现得这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