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桓喜色僵住,冷笑了一声:“看样子,即便你变了,我照样被排除。”他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缓声道,“昨天你还没这般坚定,难道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玄庸也想起自己来还有另外一事要说,连忙道:“子安昨日饮了不好的东西,我想来想去,应是在你这儿了,但没理由冲着子安,想必是误饮,这些人的目标是你,看样子,宫里不乏别有用心之人,你要多留意。”
梁桓细思一番:“我没子嗣,叫有些人不安心。”
他猜出大致缘由,其中还有曲折便是想不到了。
“那……”
“此事查起来怕是要闹得满城皆知,如今我根基不稳,暂且放过,尽管再出招,到最后一起收拾。”梁桓眉眼闪过一丝凌厉,“朕既是断袖,就已放弃了子嗣,将来接替朕的,也不一定必须是朕的血脉。”
玄庸点头:“只怕有些人看不开。”他又道,“那你凡事小心。”
梁桓又回到方才的疑惑上来,因为这事平添了些恼怒,待仔细思量反应过来,他赫然睁大了眼睛:“子安兄误饮了给我的东西,那么他……所以你们已经……”
玄庸抿着嘴,轻点了下头。
梁桓的脸色大变。
☆、同归否
梁桓攥紧了手,许久方松,面上只余冷笑:“怪不得你突然要跟他走了,准备在烟城做一对神仙眷侣吗,不过,你问过子安兄吗?”
“子安他……”玄庸还真没想过,但他觉得,子安至少应不会讨厌他吧。
梁桓继续笑:“想来子安兄昨晚神思应不怎么清明,你明明是……趁人之危。”
玄庸赫然呆立:“趁人之危……”
他从未这样想,但好像……的确如此!
他瞬间不知所措。
梁桓继续道:“说不定,子安兄现在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竟还想着与他执手同归,何必呢,你还是……留下吧。”
玄庸的心乱了几乱。
半晌后,却仍是摇头:“他若恨我,我就离开他,但我离开他,亦不会留在你这里,我会远远看着他,不叫他发现,我要看他一生安乐顺遂。”
“你……”梁桓的眼中覆上愠怒。
“对不起,告辞。”他转身离去,那守门侍卫许是察觉到皇帝的怒气,阻拦了他去路。
玄庸只略略抬手,便将那屏障退去,侍卫欲追,梁桓走出来,开口道:“让他走吧。”
玄庸回头拱了拱手:“多谢。”
梁桓终是一叹,到底是败下阵来,又抬手:“玄兄留步,我还有一句话。”
他回首。
梁桓上前去:“原本还要再给你一个铜铃,现在想想……算了,时常与你千里传音,若是听着你们的声音,反倒叫我徒生不快,换一个东西送你。”
他低头瞥了瞥,从腰间取下一个圆形镂空盘龙纹的玉佩:“此玉你姑且当做朕的一道无字圣旨,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拿着这玉佩来找朕,朕都会答应你一个要求。”
玄庸想及人间多以玉佩为定情之物,便要拒绝:“我大抵不会有什么事情要求你。”
“你没有,难保子安兄没有,就算是你以后要朕允许男子与男子亦可成婚,只要拿它来,朕就允。”梁桓笑了笑,“这江山有你的功劳,你也数次救我于危难,你说的那些亏欠我不知道,但在我看来,倒是我欠你颇多,此为还礼吧,从此你我两清,亦不再有牵连。”
“那好。”玄庸不再多说,收了那玉佩,同样挂于腰间,转身,背影很快消散。
梁桓望着他背影看了许久,见那人走得迅速,一次也未回头。
他落寞转身,一步一步往殿前走,龙椅在前方,放眼天下皆为皇土,他想要的从未得不到,唯独……
他忽而生出些不甘。
在殿前久立,他攥了攥手:“来人,去把国师请来。”
端常楼,陆琮睁开眼。
一片沉寂,空荡的房间,没有第二个人。
“他已经……走了吗?”他缓缓起身。
下床时脚铬到一物,他低头看看,是自己衣上的带钩。
已经裂成两半了,一些画面浮于眼前,他立时红了脸。
没有带钩,他拿绸带系了衣,慢慢收拾着自己的行李,银票本来收在最底层,他想了一想,又抽出来几张,想雇个马车回去。
行李不多,就算慢慢收拾,也要不了多久,他打好结,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渐近,他的呼吸一下子屏住,愣愣站在原地。
心中涌出一份欣喜,又立马被杂乱代替。
门被轻轻推开,那脚步走了几步,望见他的背影,就停了。
他没转身,身后人也没说话。
不知静默多久。
他终于摆出了与平日无异的笑容,回头:“玄公子你来了,是来送我吗?”
玄庸的笑却不似往常那般自然,他一瞬有千万种思量灌入心间。
子安怎么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他为什么说我来了,难道他不知道我昨晚就在这里吗?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他应该要说我回来了才对啊,他既然不知道我昨晚在这里,莫非也压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不会真的不记得吧?
昨晚他神思不清明,他真的有可能不记得。
他不记得!
那么是不是说,他也不会恨我?
可是,真的希望他什么都不记得吗?
玄庸一时喜又一时忧,听子安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来送我的吗?”
他又开始思量。
我的确趁人之危,我有大把的机会出去,可我没走,他想必真会恨我,他若不记得,我们亦还能做朋友,可我总归欺辱了他,却没脸出现在他面前,那不如就顺势不提此事,当做什么都没有,送他出城,像朋友一般好好告个别,往后,我只远远看他。
想通之后,他尽量叫自己露出轻松的表情,上前几步道:“对啊,我来送你,当初答应陆伯父不叫你来京城,结果还是来了,幸好,你要走了,我也放心了。”
他活动活动双臂:“东西我帮你拿,对了,你吃饭了没,还是吃过再走吧,你想吃什么……”
陆琮望着他挥动的手臂,忽开口问:“你的肩膀……痛吗?”
他的动作顿停,话语也戛然而止。
昨晚他陡然一沉时,面前的人因为吃痛,紧紧咬住了他的肩,好一会儿才松开。
他惶然地看着陆琮。
他记得,什么都记得!
他忽然若暴露在太阳底下的贼,照出内心所有的不堪。
陆琮还愿意与他说话,也许不会将他千刀万剐。
可未必不会怨恨。
他还是没勇气说出执子之手的话来,挤出一个定然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一点都不痛。”
“那就好。”
“好,好。”他的话已经不经过大脑,“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陆琮的耳根也红了,轻轻坐在桌边,摇了摇头。
他坐在对面,伸长胳膊想给陆琮倒杯水,水洒到桌上,杯盏也没满。
陆琮道:“我不渴。”
“好,好。”他放下水壶。
刚巧小二在外扣门,他松了口气,两人这般坐着,简直比被火燎了还难捱。
小二道:“陆公子醒了吗,若是醒了,小的就安排人送饭,另外玄公子有话要我转告给您。”
陆琮疑惑地看着玄庸。
玄庸想起来是自己早上临走时安排的,他叫这小二晚一点上来,但……也太晚了吧,他人都已经回来了。
而且不知道在忙什么,看样子他方才回来时小二也压根没瞧见他。
不过……他叫小二转告什么来着?
他此时脑中一片混沌,哪里还有空闲去思索。
陆琮的视线从他面上挪过,对着门回道:“我已起了,玄公子要与我说什么?”
小二倒记得清楚:“他说等您醒来千万别急着走,等着他,他跟您一起走。”
陆琮怔了一怔,惊愕地望着眼前人:“哦,知道了,你先去吧。”
外面脚步声渐远。
陆琮的目光一直落在玄庸身上,满是疑问。
玄庸支支吾吾,犹犹豫豫,终于下定决心,按住陆琮的手:“是,我要跟你一起走。”
陆琮瞪大眼睛,愣了一下。
而后,慢慢将自己的手抽出,一如当时在陆家。
玄庸心中千万思绪若倾盆大雨将要洒落,可都在陆琮刚刚那收手的瞬间被压了回去。
他深吸口气,只好轻轻地笑:“是这样的,其实我也不喜欢宫里的熏香味道,跟梁桓说我还是不留下了,他同意了,现在我有时间,你却已打算回烟城,我们大抵是没机会一同四处游历了,所以……反正我闲来无事,我想把你送到烟城再走。”
他刻意强调:“送到了我就走,为了保险起见,阿心的禁足咒还是我来解吧,或许还能在你家吃顿好饭,这些时日,我十分想念你家厨子的手艺。”
陆琮垂眸,轻轻点头,抚着额头,不再说话,亦不再看他。
窗外飞花阵阵,不知是哪间的客人,十分有兴致,在院中唱着小曲。
相似小说推荐
-
良夜 完结+番外 (蒸馏朗姆酒) 废文2020-09-01完结论996富一代如何“从此君王不早朝”发表于5 months ago 修改于3 hours agoOri...
-
虫族夫夫的婚后日常 (倦猫不倦) 晋江2021-01-13完结若不是进了一回监狱,檠都要忘记了自己是已婚雌虫。在这个豪放不羁的帝国,谁会记着只干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