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细嫩的手指像画一样,端起酒壶也像是在表演一般,不过眨眼,一杯酒已经斟好。
“郡主,请。”
郭婵的目光渐渐涣散,眼前的人与脑海中磨灭不去的人影重叠,心中的苦因着这个幻影而发散。
冬青见势不对,喊道:“郡主!”
郭婵猛然回神,意识到不对劲,一把将那依依推开,怒而起身,屏息盯着司马婷道:“五姨母,你这是何意,丹阳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吧,何以今日五姨母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
司马婷抖了抖衣袖,香味弥漫,被说破计谋也分毫不觉有愧,反而道:“这是一日香,药效强劲,混着酒更是常人无法抵抗。你倒是厉害,不过转瞬间便能恢复意识。”
这依依是她特意找来为郭婵准备的,再加上一日香,凭着郭婵对那任素衣的心思,不愁不成事。只是没想到郭婵的定力如此好,还有那个多事的婢女!
见郭婵目光深寒,司马婷也知凡事不能太过,让依依退下,然后才道:“我不过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你既然心心念念的想着那丫头,又何必在此自讨苦吃,借酒消愁?”
郭婵握紧拳头,今日司马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当真是以为自己是纸做的么?
司马婷并不在意郭婵的怒气,继续道:“我们皇室中人看着是光鲜亮丽,可内里的身不由己只有我们自己明白,旁人又企会懂。便是你,和陛下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又如何?不照样有所不能为。我同你说这些,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大家身份相似,感同身受罢了。”
郭婵知皇室中人没有一个简单的人,叹道:“五姨母,直说罢。”
司马婷露出得意的笑,道:“替身终究是替身,再怎么也比不得那株长在心间的花。既然万般苦,还不如试上一试,最后无论如何也无妨,因为这才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思。”
郭婵不可否认因为司马婷的话,心中产生了波动,但是她还不傻,以为司马婷闲得来特意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
这样想着,郭婵倒要看看司马婷到底有何目的,她卸下全身的防备,脸上带着伤感,无奈道:“五姨母这话倒是让丹阳不解了,丹阳不敢瞒您,我是喜欢她,可您也不能撺掇我去违抗圣旨吧,到时候连我娘都保不住我。”
司马婷闻言笑容更甚,走近一步,略微得意道:“难得你肯跟姨母我说句真心话,我也不会害你,违抗圣旨这事便是像天借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只不过若是想同心上人守得一份真心,那还不容易?”
郭婵故作疑惑,道:“那该如何做?”
“暗度陈仓,你可知?”司马婷为人丝毫不将礼教放在眼里,便是全天下人皆知自己好女色也不怕。一想到长公主的得意爱女,皇上的左膀右臂,与自己一般无异,甚至更出格的无旁**妾有不伦关系,她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郭婵不曾料到司马婷已经无视伦理至此,一想到这样的提议,就觉得心中一阵恶心。
见郭婵不为所动,司马婷皱了皱眉,又道:“你们二人皆是女子,旁人不会注意。况且她也对你有意,到时只要你要,她还会不愿意么?届时你二人在凌家那小子眼皮底下相会,岂不快哉?”
郭婵抄起旁边酒壶重重的落下,不顾司马婷惊讶的目光,冷声道:“我郭婵做不出那偷食旁人娘子的事儿,再者日后我的事还请五姨母你莫要插手,尤其那些个不该动的人,动了可别怪我没劝过您。”
司马婷也不是吃素的,被郭婵三言两语吓到,直言道:“丹阳,姨母劝你莫要太过年轻气盛,今日姨母哪一句不是为着你好?你恋着那任素衣,我当多大点事儿,今日你不吃,明儿我也不介意去吃吃。”
话刚落,司马婷便有些后悔,她实在是恼怒郭婵一个晚辈如此不给她面子,当众下她的脸,可却忘了郭婵并非寻常小辈。所以当锋利的剑抵着她的喉咙时,她是真的后悔用任素衣刺激郭婵。
司马婷为人机警,也不知今日怎的便冲动起来,她看着郭婵冷若冰霜的脸有些犯怵,低声道:“丹阳,你我血脉亲人,你可千万想清楚。”
郭婵哼了一声,道:“我今日喝多了酒,拿剑也没有一个分寸,若是不小心在您的喉咙上穿了个窟窿,到时便只能入宫负荆请罪了。”
到了司马婷这个年纪,最怕的便是死,花天酒地的日子还未曾过够。她服软道:“今日一切我不过是戏言,今日过后一切都做不得数,你大可放心。”
郭婵闻言,将剑收回。
“如此甚好。”
司马婷今日输得一败涂地,不甘心没找到乐子,冷着脸离开,带着早就吓到地上瑟瑟发抖的美人。
郭婵推开窗,空气立刻吹散了房中浓郁的香气。她望着司马婷离开的身影,冷冷笑了,那一日香又怎么比得过能挑拨人情绪的浮生梦。
这时,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猫生尘土的人骑马进城来,郭婵皱了皱眉头。
冬青也看到了,惊道:“是八百里急报!”
作者有话要说:
八百里急报!求天使们的爱抚!
第46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三……”
正当喜婆高呼着, 另一声急促的唱和将她的声音打断。
“圣旨到!”
今日到场的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闻声面面相觑,往日来看, 即使皇上赏赐也绝不会打断新人行礼。
正在行礼的任素衣轻轻松了松气, 凌齐则是握紧了拽着红绸的手。
一个小太监匆忙跑进来, 道:“传陛下圣旨, 宣凌小将军立即入宫!”
众人哗然,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话落, 小太监一眼便看到正中着大红喜服的二人,上前道:“凌小将军,陛下急诏,陛下知您今日成亲,但实是情况紧急。”
凌齐看向一旁的任素衣, 不知为何心头隐隐不安,他抿着唇道:“公公可否禀告陛下, 臣明日再进宫。”
这小太监神色着急,凑近凌齐,小声道:“突厥来犯,洛水城已经失收, 陛下召您, 情况是万分火急,宰相并几位大臣此时已入宫多时,就等您了。”
闻言,凌齐身子一僵, 突厥人是他的宿敌, 剿灭突厥人亦是他毕生所愿,皇上既然召他入宫定是要他带兵退敌。
机不可失, 凌齐只是稍作思考后便立即有了决定,只是对任素衣,他心怀愧疚,成亲当日便让她受委屈。
“素衣……”
任素衣离二人近,先前的话听得一字不落,甚至在听到突厥来犯时原本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下来。
她柔声道:“国事要紧。”
凌齐顿时心下感动,只觉娶任素衣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如此善良体贴,若是换做让人,成亲之日夫君离开指不定如何哭闹。
凌齐拉过任素衣的手,握了握,道:“谢谢你,素衣。”
被盖头遮住的她,轻轻摇了摇头。
在场的宾客不知此时的状况,纷纷议论起来,莫不是这亲事又有变故?毕竟这位任府二小姐一向在亲事上有些波折。凌老将军原本坐在上首,见几人面色慎重,不由走上来,问:“发生了何事?”
凌齐将小太监的话转告给凌老将军,他闻言亦是义愤填膺,凌家世代可谓是与突厥人为死敌,只要身为凌家人便没有不想手刃突厥人的。
“齐儿,你年纪轻,皇上不会让你统领带兵,但既然宣你入宫必然有原因在其中。皇命不可为,你立即入宫,府里我来替你打点。至于……”宾客好打发,可是这新娘子,凌老将军有些犯难,今日必是不会洞房的,凌齐若是这一去快则两三月,慢则一两载,让新妇独守空房,实在是于理说不过去,可此时若是将人送回去怕只会对任素衣的名节有损。
凌齐看出爷爷的想法,也知让任素衣等着自己十分自私,可不知为何他有一种感觉若是今日娶不到任素衣,这辈子他再不可能拥有她。
他狠下心道:“素衣,我让喜婆先送你入洞房,回来我再向你解释。”
任素衣并不指望他们会将她送回任府,听到这话已是觉得解脱,于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凌老将军见状暗叹孙媳妇懂事明理。
众人见新娘子被送进后院,心生疑惑,这拜天地可还没拜完,怎的新娘子这就送入洞房了?
事实上,是凌齐心中激愤,一时忘了夫妻对拜还未完成。喜婆则是觉得主子没有开口,没有她提醒的余地。而凌老将军觉得,送进了门,这拜天地日后也是可以补的。
凌齐匆匆离开,在众宾客已是一头雾水,这日这亲还结不结了?
凌老将军杵着拐杖,咳了两声,朗声道:“对不住各位,陛下急诏齐儿入宫,国事为重,今日这礼便进行到此,在这里老夫给各位陪个不是。”
凌老将军向来声望高,他这话一出,谁不给个面子,纷纷和道着自然是国事为重,只是心中众人不禁猜测是因为何事?
凌老将军接着道:“今日是我凌府大喜之日,如若各位不嫌弃,宴席已经准备妥当,还请各位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