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摇摇头,以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显然他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喃喃道:“太快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拍拍夏安的肩膀,阎洋也不知为何,此时竟还能轻笑出声,宽慰道:“不要害怕,我已经做好所有的准备了。”
包括失败的准备。
如果磐玉旨还能等的话,阎洋却不行,宫容说得对,他是时候该考虑一些东西了,不管是为了由婴,还是为了他自己。
有时候阎洋也觉得很疯狂,他一个小老百姓,如今却要跟皇帝争位置了,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前也是他太幼稚了,以为自己只要不回阎家,跟他们撇清关系,就真的能好好干自己的事情,立一番事业,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与夏安分别之后,阎洋驾车,兜小径进了重楼原,却并不是来找宋继欢的,想起那个小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对,小孩,就是小孩,他们之间差十岁呢,宋继欢不过是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知道些什么,他把感激误以为是爱情,也情有可原。
可阎洋作为一个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大人,该怎么去解决这件事呢,难道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吗?
车转进幽暗的拐角,进入更深处的小道,他现在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件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阎洋去筹划,去处理。对,或许晾上宋继欢那么一段时间,他就会放弃,或者自己想明白了。
“人脸识别通过。主人,欢迎回来。”机械雌虫音一落下,在重楼原的深处,一个僻静小院子的大门便应声开启。
阎洋进入,又走了一段黑暗的道路,眼前才出现了微微的光亮,他打开里门,周围这才亮堂起来。
厅内的侍者停下手里的工作,向阎洋弯腰行礼。
“叔夫!”小孩儿清脆的嗓音给这沉闷的房子带来了一丝生气,只见阿胤急匆匆的从楼梯跑来,像撒欢的小马驹一样冲进阎洋怀里。
“哎哟。”许是被阿胤的笑容感染,雄虫也笑得开怀,他把小孩抱了个满怀,“阿胤又长大了一点呢,最近乖不乖?”
小雌虫点点头,“嗯,阿胤可乖了,一直听老师和侍者叔叔们的话。”
“真棒。”阎洋摸了摸他的脑袋,眸间透出一丝心疼,“阿胤在这里这么久,憋坏了吧,等时机成熟,我带你去外面看看。”
阿胤摇摇头,“这里跟家里并没有太大区别,以前雌父也不给我出去玩,我习惯了。叔夫,我什么时候能去见雌父。”
阎洋一时梗住,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小朋友解释关于死亡的事情。但阿胤的话却让他睁大了双眸。
“我雌父,是不是死了?”
“...阿胤。”
“原来真的是,我就知道,那天好多人闯进我家里,雌父送给我的飞机模型都被他们弄坏了,我还看到小叔叔了。”阿胤眨眨眼睛回忆道,下一秒又皱起眉宇,语气愤愤,“然后他们还放火,是不是小叔叔放的火?我讨厌他。”他大喊出声。
“....”
许是见阎洋不说话,阿胤想了一下,突然泄了气,不安的抓住雄虫的衣角,“叔夫是不是怨我说了小叔叔坏话,阿胤再也不敢了。”
雄虫沉默,只是把小孩搂的更紧了些,让阿胤的小脑袋靠在自己颈窝,半晌道:“阿胤说的没错,但是阿胤现在只需要好好长大,不管以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许是没想到会这么轻易便得到谅解,阿胤一时有些呆滞,“叔夫...”
阎洋摇头,道:“我不再是你的叔夫了。”
“那,叔夫现在是阿胤的谁?”
“或许阿胤可以叫我,雄父。”
“...雄父。”
“嗯,乖。”
☆、第 83 章
不日,阎洋托人以自己的名义在星网上发布了一则消息,那就是阎氏第六代长孙阎由婴的满月宴,寥寥数语的信息以索格亚火箭般的速度席卷了整个星际网络。不过半日,平时也不知在何处躲藏的亚伦记者们一下子蜂拥而出,将阎家大宅堵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还未得到主子的命令,阎家的保镖们牢牢的围住大门,只能不断地与这帮不怕死的记者们推搡着,苦不堪言。
幸好不久之后,宅门大开,阎洋昂首从里走了出来。他一个摆手,示意保镖们退下。
没了层层围栏的记者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这可是近期除了大皇子磐耀的婚礼之后的第二个爆点,说不定热度比之还要高。这种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阎洋微笑着,聆听着记者们的提问:
“由婴少爷的满月宴丝毫没有提及他的生父,殿下对此能给予一个解释吗?”
“听闻您带着孩子从斯里回国,孩子的雌父可是斯里的雌虫?”
“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殿下愿意透露一些吗?”
“殿下为何要秘密生子,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听闻您是不满皇帝殿下对您当初的处置,这个是否为真?”
“由婴少爷是殿下目前唯一的孩子吗,还是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还有不知道的?你啥都想知道,阎洋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见七嘴八舌的嘈杂声音终于慢慢消停了下来,方道:“非常高兴大家对我们小由婴的重视,我已经托人将宴席的邀请函发给了各个大家,这是我们阎家多年来难得的重大喜事,希望各个家族的叔叔们百忙之中赏小辈一个脸面。当然,我知道各位都在好奇什么,但涉及太过私人的事情我不便多说。”
雄虫突然间停了一下,面带犹豫,似乎在思考,连带着前方的记者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觉得,接下来的话语一定是个大爆点。
终于,阎洋薄唇轻启,轻声说道:“你们方才说的不错,孩子的另一个父亲确实是斯里的雌虫。”
没了?记者们怔楞在原地,有些的连嘴都忘了合起来。
“谢谢大家,夜深了,大家早点休息。”但是阎洋摆了摆手,显然是不愿多说了,转身便消失在厚重的大门后。
记者们急了,差点伸手想要把雄虫留住,但被层层的安保人员止住了动作。只能急切呐喊:
“殿下!殿下,再多说一些吧。”
“关于殿下不能婚配这一点,孩子的雌父会不会有其他的看法?”
“殿下?!”
“砰!”的一声朝天枪响打破这个聒噪的环境,安保队长开始怒吼着维持秩序,“散开!散开!三两成对逐步离开,谁敢在参谋长这闹事,我立马让他吃牢饭。”
阎洋走过房间的拐角,路过了宫容的书房,那里还亮着灯,以往的这个时间,老爷子已经睡下了,这架势,显然是在等人。
“叩叩叩”雄虫敲了下房门,得到了房内人的首肯方才踏入。见宫容还在看着军中的资料,道:“这么晚了爷爷怎么还不歇息?”
宫容抬眼看了一下年轻的雄虫,笑笑道:“今日事今日了,免得拖到明天。”
拉开办公桌面对的皮椅坐下,阎洋撑着肘托腮,“我大办由婴满月宴的事,爷爷可怪我?”
“怎么会,你要办便办吧。”宫容回道,声音不冷不热,似乎并不在意。
“那便好。”疑惑着老爷子无意闲谈的样子,阎洋皱眉,准备起身离开。
“阎家的一切都会是你的,洋洋,包括爷爷手里的权势,和地位。”看着雄虫停住的脚步,宫容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件平常的事情,“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
“你今日是在探我的底线吗?洋洋?”
宫容的反问似乎带着利剑,但他前面已经包裹了足够厚的糖衣,显然不想让他面前的年轻人太过紧张,“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爷爷是那种会强求别人的人。何况,从小到大,你做什么都是对的,爷爷最疼你,自然都会支持你。”
闻言,阎洋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这话原身要是听见,怕是十分高兴吧,但他心里并没有太大波澜,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咧嘴一笑。“这个我自然清楚,我不是故意不听爷爷的话,但我只是觉得,若是我的孩子连一个堂堂正正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权利都没有,那作为他的雄父,还有什么能为之努力的呢?他的雌父是谁又如何,我阎家的子孙自然是不能躲躲藏藏的,哪怕在磐氏面前,这句话依旧成立。”
宫容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并不回话,阎洋便也在一侧等着。
半晌,老爷子终于开了金口,“夜深了,去睡吧。”
“是,爷爷。”雄虫盯着宫容平静的面容,想找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但是显然,他失败了,只能默默转身离开。
房内又剩下了宫容一人,只见他拿起桌面上的相框,从抽屉的盒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布便开始擦拭。
不久前的一个午后,这间偌大的书房里也曾有过一次小型会议。
坐在宫容面前的邱旭和阎郁两人面容都十分严肃,他们手里各自拿着一份文件,但表情似乎带着点称之为“为难”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