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曲其实没有多想什么。
虽然他们被发现的经过实在尴尬,让他不忍回想,但经过今晚这件事,他心里轻松了许多,唯一的担忧也已经彻底没有了。
顾怀曲难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事也不装,反而有点不习惯。
他忽然对郁承期道:“你带了酒吗?”
郁承期一怔。
顾怀曲抿唇道:“清酒……我可以喝一点。”
郁承期还真的带了。
他从乾坤囊里拿了瓶清淡的梅子酒出来,顺便又取了两只小酒杯,递给顾怀曲。
“师尊今日怎么突然要喝酒啦?是因为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还是因为太高兴了?”
“都不是,我只是觉得今日值得纪念。”顾怀曲手指端着酒杯,玉白莹润的手指与酒杯的色泽极为接近,略微垂着眸,低声道,“……况且,不是你说的吗?再怎么不会喝酒的人,至少也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喝一杯。”
郁承期薄唇微张,眸中动了动,定定看着他。
半晌,倏忽笑了下,俊美的面庞轮廓泛着柔和的月色:“师尊……是等不及想跟我成婚了吗?”
顾怀曲耳根一烫,面红得不太明显,瞪他道:“你想什么?我何时说过只有成婚时才喝酒!”
郁承期不跟他争执这个问题,将酒给他倒满,嗤笑着问道:“那师尊清楚自己的酒量吗?能喝多少?”
顾怀曲沉默了下,不大情愿地答道:“一杯。”
郁承期:“……这酒很淡,按理说不会醉人。”
顾怀曲忍了忍:“不用你提醒,我知道。”
郁承期笑出声,漆黑的眼眸幽亮地看着他,那视线落在顾怀曲脸上,好像在黏糊糊的描摹着他的轮廓,狎昵道:“师尊酒量可真差,长得这么好看,难道是用酒量换来的吗?”
顾怀曲赧然道:“……你闭嘴。”
郁承期不说话了。
他习惯性的搂着顾怀曲,并且上半身总是黏在顾怀曲身上,因为身量比顾怀曲要宽阔些的缘故,看起来像把人圈了起来。
郁承期静静跟他一起喝着味道寡淡的梅子酒,看着远空的星星,再偶尔转头看看喝酒的顾怀曲。
每过一会儿,就要拽拽顾怀曲的衣袖,询问道:“师尊,你醉了吗?”
“还没。”
过了片刻。
郁承期又拽他:“现在呢?”
顾怀曲皱皱眉:“没有。”
……不是说好了只能喝一杯?郁承期怀疑顾怀曲在骗他,于是偏过头,视线越过顾怀曲的肩膀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杯里居然还剩小半杯酒!
他师尊是舔着喝的吗?!
郁承期一时无言:“师尊,你这样喝有什么意思?”
顾怀曲顿了顿,语气很是笃定:“喝太快会醉的。”
“……”郁承期面色异样,对顾怀曲与众不同的酒量表示匪夷所思,但没说什么,想了个办法,“不如这样,我们划拳!输的人罚酒。”
顾怀曲眉角微抽,并不上当:“不必。我不会划拳,也不会喝酒,这样不公平。”
“我教你呀。”郁承期也不管他同不同意,自顾自把他手里的酒杯满上了,顾怀曲小心翼翼喝到一半的酒顿时功亏一篑。
郁承期道:“师尊若是输了就喝酒,我若是输了就脱衣服,这样总公平吧?”
顾怀曲:“……”
你为什么要脱衣服?!
郁承期压低声音,说秘密似的对他道:“师尊若是把我赢光了,徒儿今日可就要裸着回军营啦,从这里到营帐,愿赌服输……师尊不想试试看吗?”
“……”
不知道为什么,郁承期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来由地期待,眸色狭促微亮地瞧着顾怀曲。
其实这种期待只是来源于诱哄顾怀曲的快感,并不是其他的什么。
但顾怀曲显然没这么想。
因此对上郁承期的眼神,顾怀曲有些无端的……惊惧茫然。
……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顾怀曲实在不敢想象那种画面。
大约是被半杯梅子酒麻痹了脑子,导致有些迟钝,他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郁承期是在戏弄他。
顾怀曲心情复杂,忽然没了喝酒看星星的兴致,只想早点回去,想着不如干脆让着郁承期算了。
敷衍了事道:“好……随便你。”
郁承期眸底狭光泛亮,眯了眯眸笑起来:“好啊。”
划拳的规则并不难,但因为经验不足、思绪杂乱,以及刻意放水等等缘故……顾怀曲理所当然的连输了三把。
顾怀曲为人很直,不会耍赖,因此真的乖乖喝了三杯酒。
算上方才的半杯,总共喝了三杯半。
郁承期看着他喝,凑近了些,仔细观察他:“师尊?”
不知道为什么,顾怀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神色清醒地应了声:“嗯?”
郁承期有点不可置信,之前明明一杯就倒了,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不信邪似的道:“再来一局。”
正要拿酒,顾怀曲忽然按住了他。
那只骨骼细瘦的手握住了郁承期的小臂,制止住他倒酒的动作,半个身子转了过来。
因为夜色太暗的缘故,郁承期一时没看清他的神情,只听到顾怀曲声音很低很低地朝他道:“你别脱……太丢人了……”
“丢人……丢……”
郁承期怔了一下。
接着意识到他师尊开始说胡话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怀曲紧接着脑袋一沉,靠在郁承期肩上,整个人陷在他怀里,眼眸安然的闭着,呼吸匀稳,不动了。
“……师尊?”
郁承期小声喊了句,戳了戳他,没得到回应。
郁承期以为顾怀曲已经睡着了,就在他正要拦腰将人抱起来时,顾怀曲忽然又低声喃喃了句话。
郁承期没听清,低头凑近了些,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顾怀曲的气息喷在他颈侧:“什么?”
顾怀曲眼睫微颤,眼眸浅浅的睁开,手臂收紧,不自觉将郁承期的腰抱紧了些,神色朦胧微醺的看着他背后某个方向:“树……”
树?
郁承期回头看过去,的确有颗枝繁叶茂的古树,但没什么特别的。
郁承期觉得顾怀曲这副蠢乎乎的样子真是不多见,有点好笑,戏谑地捏了捏顾怀曲的脸颊,下颚贴着他脸侧,垂着眸细细描摹,问顾怀曲道:“怎么啦?师尊要爬树吗?”
顾怀曲低声道:“上去。”
“……”
居然真的要上树。
郁承期当然不拒绝他,二话不说,拦腰抱着顾怀曲跃到了古树的高枝上。
树叶随风簌簌作响,他带着顾怀曲坐下来,倏忽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眼熟。
思绪一闪而过,他忽然笑道:“师尊是不是想跟我……”
还没等说完,郁承期唇上忽地一热,尝到了梅酒的甜。
顾怀曲居然主动吻了他。
这可是头一回……
郁承期有些愣住。
因为姿势的原因,顾怀曲半身倾斜的倒在他怀里,必须略微仰起头才能吻到,为了防止滑下去,手臂甚至抱紧了郁承期的脖子,紧紧依附着,像极了投怀送抱。
细密的眼睫下,那双凤眸浸满迷糊的醉意,嘴唇柔软甘甜,因为吻技极差的缘故,半晌只是在毫无章法的吻咬郁承期的嘴唇,一点也没有加深的趋势。
直到片刻,郁承期回过神,坚持说出后半句话:“……想跟我,偷.情?”
顾怀曲略微松开了唇,没有回答。
从郁承期的角度,他看不清顾怀曲的脸,只感觉顾怀曲沉默了良久,脑袋在逐渐下沉,下沉,下沉……
越来越接近。
——接着“砰地”砸在他肩上。
又一次不动了。
郁承期:“……”
“师尊?”
“醒醒,你睡着了?”
没有人回答。
郁承期没敢动,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把顾怀曲送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已经开始到后悔了。
——他意识到自己给顾怀曲灌酒是个错误的决定,否则他现在石更的位置就不会无处安放,胀痛难忍,顶着顾怀曲不知所措。
郁承期心情复杂,不禁又犯浑地想……
是顾怀曲先动的手,顾怀曲要偿的。
所以……
他或许可以把顾怀曲给*醒吗?
第93章 恶向胆边生!
郁承期在“做人”和“不做人”之间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乖乖把顾怀曲送回去,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但就在郁承期打算将人抱起来的时候。
顾怀曲又动了。
顾怀曲把手臂收紧,紧紧勒住郁承期的脖子,不准郁承期动弹。郁承期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连他睡没睡着都不知道,自己又胀痛的厉害,于是伸出手,戳了几下顾怀曲腰间的痒肉,试图叫他松手,低哄道:“师尊,徒儿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顾怀曲被他戳得闷哼了声,皱了皱眉,抓住他作乱的手,“别吵。”
“……”
山谷的气温很凉,郁承期却只觉得燥热,低头用鼻尖拱着顾怀曲的头发,突然不太想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