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人,都是自己与郁承期手下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出了差错?
况且这些日按战局来看,鬼界根本无力抗击,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有人给鬼界通风报信,鬼界就算知道他们东南方向的兵力最弱……那又如何呢?
他们哪来的余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专门组成这样一支强悍的队伍,偷袭仙魔的军营?!
顾怀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急想立即去东南战场上看一看。
但行至中途。
他余光忽地瞥到那名侍卫的令牌,目光忽地顿住了。
他眉头一拧,不由分说抬手朝侍卫飞去一道狠厉的剑气!
“砰”地一声!!
兵刃相接,“侍卫”警觉机敏地接住了他这一击,猛然回过头阴锐地看他。
顾怀曲面色沉冷,飞身从剑上落回地面,白袍翻飞如雪,长剑倏然直指向那个男人。
冷声质问:“你是何人?”
第95章 战局(二)
仙魔两界的令牌都是特制的,仙界令牌的材质,顾怀曲认得,鬼界令牌的材质他也分得清。
面前这侍卫,分明顶的是张熟悉的脸,但令牌却不同。
分明是假冒的!
顾怀曲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见对方不肯说,便想立刻解决此人,回到军营。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假侍卫不禁易容幻术出神入化,就连修为也极高!顾怀曲略感诧异,在解决此人的时候,略废了一番功夫,因此回军营的时间被耽搁了片刻。
也就是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内。
军中果然闹出了大乱。
监牢中的敬山君是假的,也是易容幻术扮出来的。
而假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鬼界的十二将之一!
他们幻术之高超,难怪连顾怀曲都没认出来,其中一人假扮成了敬山君,装作囚犯被押在军营的监牢里,另一人则假扮成侍卫,将顾怀曲调虎离山。
在将顾怀曲骗走之后,另外还有第三个人,负责里应外合,率领着那支真正的鬼兵队伍,从西北而来,直捣仙魔两界的主营。
顾怀曲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支鬼兵从西北冲杀进来的模样。
这些人精心准备了幻阵和控术,阵仗极大,看起来竟是痴心妄想要将仙魔主营一网打尽!
当真手段阴毒!
顾怀曲心中一凛,庆幸自己发现得及时,回来得并不算晚,迅速布下阵法。
他记得那个假扮敬山君的人还在监牢内,而监牢则位处于军营的中心。
顾怀曲眉间紧皱,飞快布置好了大阵,而后将阵法交给其余修士顶着,自己转身向监牢的方向飞掠过去。
鬼界十二将名不虚传,顾怀曲到的时候,周围只有他的大弟子韩城尚且维持着清醒,其余守卫都进入了或深或浅的幻境,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韩城!!”
监牢门外已是血流漂杵。
那鬼将见到顾怀曲,眸中掠过一丝惊慌,转身试图脱身。
顾怀曲杀意凶狠,提着剑踏上结界的顶端,不等鬼将跑出多远,他孤身立在结界之上,灵力迸发,一座庞然巨大的阵法已经拔地而起!
只见灵流飞朔,密集如织,铺天盖地般笼罩住了整个军营。
鬼将的幻术与控术在这道阵法的强压下,悉数被震了个粉碎,惊惶回过头,便看到顾怀曲湛明的剑气朝他刺了过来……
不出半个时辰,这支鬼兵便在顾怀曲手下成了自投罗网的俘虏。
鬼界转眼间折损了三员鬼将。
“韩城,你怎么样?”
解决完鬼兵,顾怀曲匆忙赶过来查看韩城的情况。
“我没事……”韩城因为当时距离鬼将太近,难免受了些伤,腹部被刀刃划破了一道口子,但好在只是伤及皮肉,没有什么大碍。
他捂着伤口,来不及止血,对顾怀曲道:“师尊,鬼界的法术一向擅长故弄玄虚,何况真正的敬山君根本不在这里……弟子觉得,尊上那边恐怕也有危险,还是多派些人过去看看为好。”
顾怀曲蹙眉道:“我知道。你好好处理伤口,我会想办法。”
如今军营内根本没有多少大修,只剩一些修为普通的修士和兵卒。
仙魔两界那么多大修全部出动,与鬼界对抗完全不成问题,但怕就怕在,鬼主那个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即便在战场上他们寡不敌众,但总可以用骗术,针对谁做些卑鄙之事……
没有时间多想了。
顾怀曲没再带上任何人,独自朝着战场的方向御剑赶过去。
……
顾怀曲即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也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大修之间的战场上灵流横飞,功法错综复杂。
仅仅过了一个时辰,鬼界已然呈现出弱势,一切进展都在仙魔两界的预料之内,但唯独不见郁承期的身影。
仙界有人见到顾怀曲出现在这,不免感到惊讶:“仙主,您不是留在营中了吗?怎么在这里?!”
顾怀曲冷冽的神情中透着几分焦急:“出了点事,来不及多说了。你可知道郁承期在哪?”
“尊上与鬼主单独一战,一个时辰前,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那人给顾怀曲指了个路,顾怀曲毫不犹豫,立即朝着那边赶过去。
他沿着这条路,的确看到了打斗的痕迹,但空气中本该强势的气息与灵气已经消失殆尽,说明至少在一炷香以前,人就已经不见了。
顾怀曲沿着痕迹,接连追了三座山峰,始终没见到郁承期的踪迹。
直到在第四座山峰之上。
顾怀曲好巧不巧,竟在树林中见到了鬼主与敬山君。
他隐藏了气息,站在树后,眸色微变了变,清晰地见到了敬山君手中的那把剑。
猩红的,粘稠的……
鲜血沾满了剑身,血量之多,甚至染上整个剑柄,可见那一剑捅下去的时候用了多大的力气,恨不得将剑柄都刺进对方的血肉里。
顾怀曲看着那顺着剑尖不断滴落的血,只觉得心惊胆颤。
……那一剑,被捅的人是谁?
郁承期吗?
顾怀曲垂在袖中的手掌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怒意涌动,隐隐快要化成实质。
他如今只有七成法力,可又实在忍不住心底的怒气,恨不得上去揪住那两个卑鄙小人的衣裳,质问郁承期在哪儿。
他知道鬼主和敬山君的修为不俗。
敬山君的修为,甚至与他如今不相上下。
顾怀曲竭力忍了忍,好不容易按捺住,却又听见鬼主森森地笑起来,对敬山君道:“算了,找不到也罢,回去吧。”
敬山君道:“就这么放虎归山?”
“他跑不了多远,说不定已经死了。”鬼主气定神闲。
又道:“何况无论是死是活,都妨碍不了我们。”
“只要将这座山封住,他无药可医,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届时只要我们放出消息,说鬼界已经将魔界帝尊擒住,再将和解契约交到那个仙主手里,一旦契成,仙魔两界二十年内都不敢再犯。”
敬山君皱皱眉:“可我们手中根本就没有人,没有证据,仙魔两界岂会就这么相信?”
“他们不相信也得相信!”鬼主看了他一眼,狡诈鄙薄地笑道,“那小子是自己送上门的,旁人都眼睁睁看见了。如今我们安然无恙,而他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这座山再用幻术封起来,魔界追踪不到他的痕迹,断然会关心则乱。”
“况且让他自己死了是最好。”
“人不是我们杀的,他自己死在逃跑的路上,便不能算在鬼界头上。”
敬山君眼中微动,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点了点头,对鬼主的狡诈法子颇为认同。
鬼主继续道:“如此一来,魔界没有了帝尊,又会变成三年前群龙无首的模样。帝尊死了,底下的人相互推诿责任,推来推去,便会推到仙界身上。”
鬼主笑了笑:“到那时,仙魔两界又该落下龃龉,新仇旧怨一起算,对我鬼界而言,无疑又是件好事……”
“……”
顾怀曲躲在树后,听得一清二楚,眸中渐渐冷厉,恨意汹涌。
那两人边走边谈,逐渐快要走远了。
顾怀曲掌心凝起灵力化出长剑,忍无可忍地开始盘算着,若他现在突袭杀上去,获胜的几率能有多大。
然而就在这时候——
顾怀曲忽然觉得脚边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衣摆。
他警惕地低头看过去,却是意料之外的一怔。
视线之内,只见一只黑黢黢的猫崽。
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在这附近待多久了。
它此时神出鬼没的蹲在顾怀曲身后,见顾怀曲起了杀意,未免他一时冲动,便用爪子勾住他的衣袍,磨磨蹭蹭地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顾怀曲有些难以置信。
他还以为郁承期是用了什么计谋,躲过了鬼主和敬山君的追杀,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倏而瞥到了猫崽身上的血迹,蓦地顿住了。
——因为猫毛是黑色的,乍一看,上面的血色不甚分明。
但此时此刻,猫崽正勾着自己的衣裳,慢吞吞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路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