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听着听着便出了神,脑海里想着无常同他提及宁城一事。谢谌隔三差五便派人前往宁城,买的都是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看着没有什么古怪,但是次数太频繁了。
魏王府除了魏王妃之外也就只有两个侍妾,就算谢谌良心发现要给她们补身子,可每次买来都是几大箱,就算她们三个再能吃也不至于一天吃掉一箱吧?
派去永州的执镜使只带回了梅邕所说的那一点银两,加起来也就三万两,与那二十万两比起来还差远了。
那么剩下的银子到底藏在哪里?会在宁城么?
谢谙想得太过入神,一下没注意,身子往后一仰,跟翻身的王八一样摔在地上。
“小谙!”沈晴鹤连忙放下手中的古琴,一把拽起谢谙,关切地问,“可有摔到哪?”
“没事没事。”谢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嘿嘿一笑,“你弹得太好听了,一时入了迷。”
沈晴鹤伸手替他摘去发梢上挂着的落叶,无奈失笑:“这琴音调不准,我一直在调音呢。”
“啊?”谢谙脸一红,羞赧地挠了挠头,对上沈晴鹤戏谑的眸子,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疏雨!”
彼时一道急匆匆的嗓音响起。
“谢娇娇?”谢谙抬头一看,只见谢辞风尘仆仆地赶来,就连发间的绢花歪了也忘了整理。
“你找我做什么?”
“跟我去唱歌!”谢辞停下脚步,抬了抬下巴,颐指气使地说道。
“不去!”谢谙看他这翘上天的孔雀样就讨厌,想也不想果断拒绝,大马金刀地坐着,“我要听晴鹤弹琴。”
“跟我去唱歌!”谢辞再一次重复道,不满地瞪着谢谙,“我舅舅还在高山流水那里受苦,你凭什么还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
“受苦?”谢谙挑了挑眉,莫名其妙地看着谢辞,他江老二从来只有让别人吃苦的份,哪里有人敢让他受苦?
再说了,他现在是真不想看见江老二,以后也不想与他过多接触,只想借着他的景王府求个庇护。
西北的鱼已经上钩,他江老二要是老实点就不会有事,要是不老实,那也只能怪他自己了。
“赶紧去!”谢辞也不再计较自己由多讨厌谢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把人从石凳上拽了起来,就跟拖死猪一样拖着他往外走,速度快得惊人。
谢谙两条腿就这么在地上不断摩擦着,大有生出火花的架势。
二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诡异的姿势,一直到了高山流水。
“舅舅!我和谢疏雨要唱歌!”谢辞冲到人群最前面,兴冲冲地举手道。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谙:告诉你们一个恐怖的消息,快开学啦~
江景昀:告诉楼上一个恐怖的消息,你离挨揍不远了。
谢辞:告诉楼上一个有趣的消息,我要去唱歌啦~
沈晴鹤:告诉你们一个……算了,我有点怕被喷。
陈无计:告诉楼上一个无聊的消息,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被喷的话都算正常,因为你不是主角。
0v7:告诉你们一个乏味的消息,楼上真相了。
第32章 江老二,我唱歌好听不
江景昀闻言偏过头,有些讶然地看着谢谙。
因着这几日谢谙有意躲着他,二人即便是身在一处府邸,也没有碰过面。
“那个……二哥哥。”谢谙在心里骂了谢辞无数遍之后,总算稳住了那双不停打颤的腿,一抬头便迎上江景昀的目光,以及他手上拿着的扫把。
只见他鬓发被汗水打湿紧贴脸颊,额间还有一点灰色的月牙状印记。许是日头太过毒辣,原本瓷白的肌肤也泛着薄粉,似枝头初绽的桃花,含羞带怯,揽着莹莹露水暗自流转着风华,让人移不开眼。
“你要唱?”江景昀微微错开谢谙那愈发炙热的目光,拧眉问道。
“是的!”谢辞抢答道,指着谢谙,“他说他唱五首。”
谢谙:“……”
一首一两,五首就五两,你谢娇娇真当老子是暴发户吗?
“舅舅,我唱十首!”谢辞胡乱给谢谙分配完任务后又拍拍胸脯骄傲地说自己的目标。
“不,我二十首!”谢谙前一刻还在心疼钱,后一刻则大步往前一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话音一落,空气陡然凝结,气氛静得可怕,大家纷纷向谢谙投去钦佩的目光,无一不感慨着安平侯与景王果然是情比金坚,情深似海。
其实当谢谙说出那话时就已经后悔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落在谢辞后面。
“先给钱。”江景昀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朝谢谙伸手,淡淡道,“二十两。”
谢谙欲哭无泪,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依依不舍地从那百福纹荷包里把自己仅有的二十两递到江景昀手里,晃了晃空荡荡的荷包,泪眼汪汪地问:“二哥哥,能便宜点不?没钱啦。”
江景昀顿了顿,眸色几变,思量着应该是说“关我什么事”还是“没钱就滚”,二者之间来回犹豫着,最后还是选择压低嗓音道:“回去问管家支。”
谢谙只当他是让自己回侯府找王管家要,沮丧地低下头,化悲愤为歌喉,高昂阔步地走了进去。
江景昀及时补了一句:“不能唱《俏寡妇梳妆》。”
谢谙:“……知道了。”
“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这酒怎么样?听我给你吹。啊吹!啊吹!瞧我这张嘴呀……”
里面的谢谙毫无顾忌地唱了起来,没一个字在调上,而且越唱越欢,外头的百姓们听着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有些受不了的直接捂着耳朵离开,有的人信佛,见不得接下来的血腥场面,也跟着走了。
原因无他,只因景王的面色紧绷,手中拿着的扫把也变了形。
谢辞更是直截了当,直接扒着门框冲进去朝谢谙吼道:“谢疏雨,你娘的唱的什么鬼东西!”
就在大家以为声音会就此停下的时候,那比嘶吼还要难听的歌声再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是两个人的声音。
也不知谢谙是怎么说动谢辞的,兄弟俩竟一起唱了起来。
“最是年少好光景,醉里挑灯论输赢。乾坤未定当自狂,明朝天地为我倾……”
外头的人们终于忍受不了了,好奇心跟命比起来微不足道。
江景昀拼命压制着抽人的冲动,几次抬起的脚又给收了回来,掌心间的点点银光终究消散在粼粼日光下。
一个时辰过后。
一声巨响,噼里啪啦,大有地摧山崩之势,打断了那绕耳魔音,江景昀握紧扫把的手总算是松开,眼里划过一丝如释重负。
他放下手中的扫把,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只见高台上原本摆着的青玉游龙纹的子期钟就这么四分五裂,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碎片上流转着皎皎白光。
江景昀瞥了眼跌坐在台上,身上湿哒哒,表情如出一辙的兄弟俩,讥诮道:“能把子期钟唱得自己碎裂,你们也真有本事。”
谢辞浑浑噩噩,还没有从刚才混乱中回过神,看着谢谙,双唇翕动,喃喃道:“它不滋水了吧?”
谢谙也很迷茫,呆呆地摇摇头,喉咙似被炭火炙烤过一般,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它都碎了,不会滋了。”
“谢疏雨,你唱得真难听。”
“谢娇娇,你也没好到哪去。”
江景昀看着这俩傻子,无奈揉了揉眉心,为了阻止他们再继续丢人现眼,甩出霜雪,把兄弟二人捆住,漠然转过身,径直拖走。
再一次被拖着走的谢谙后知后觉回过神,急急忙忙抓住霜雪的一端,道:“二哥哥,我可以自己走。”
“舅舅!我也可以,您还是先回去跟君上复命吧。”谢辞附和道。
江景昀置若未闻,依旧拖着兄弟俩越过门槛,就跟牵着宠物般慢慢悠悠地走着,惹来无数目光。
谢谙嫌丢人,又挣脱不开霜雪的束缚,只好把头埋在胸口,以保持那最后一点颜面。
好在也没走多久就停下了,隐隐听见女子的哭声,好似还有沈晴鹤的声音。
谢谙猛地抬起头,果不其然看见了前方街角的沈晴鹤,还有一名身着淡粉色罗裙的姑娘,瞧着不大,约莫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江景昀也自是看见了,收回霜雪,走了上去,看着沈晴鹤,又看了看那姑娘,问道:“怎么回事?”
“大哥。”沈晴鹤朝江景昀拱了拱手,指了指身边的姑娘,“这位是叶汀兰,也就是去岁救我的那位农户之女。”
叶汀兰本以为沈晴鹤就已经很好看了,可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连带着眼尾的泪珠都静止了。
“叶姑娘。”沈晴鹤瞥见江景昀眉宇间隐隐浮现的不悦之色,轻咳一声以提醒叶汀兰。
“公子好。”叶汀兰回过神,连忙福身行了个蹩脚的礼,许是也知道自己是农家女,也没学过什么礼数,脸上迅速被红霞染了个遍,娇艳欲滴。
“哇,这位妹妹长得可真……”谢谙脱离霜雪的束缚之后看见沈晴鹤便立马跑上前,看着叶汀兰那紧张的模样,知晓是被江景昀吓到了,摸了摸下巴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比较显得文雅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