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昀心疼地抚摸着谢谙因愤怒恐惧而剧烈颤抖的唇瓣,倾身在上面啄了一口,哑声道:“谢谙,你听见了吗?那个不是我,我没事。”
“谢谙,你看看我,好不好?”
江景昀紧紧抱着谢谙,不断在他耳边呼唤着。
许久,谢谙空洞的眸子总算晕开一丝光亮,他呆呆地看着江景昀,眨了眨眼,艰涩地说道:“二……二哥哥……”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是二哥哥吗?”
“是我的二哥哥吗?”
江景昀鼻子一酸,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左胸位置,喉咙堵得生疼,亲了亲他的脸颊,道:“是我。”
谢谙眸里的光亮渐渐暗淡下去,直勾勾地看着江景昀,又是漫长的沉默。
就在江景昀打算先带谢谙离开此处去,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往前扑去,肩膀上一重,随之而来一阵湿热,糅杂着衣襟上的凉水一直蔓延到脖颈间。
谢谙怯怯地唤道:“二哥哥……”
江景昀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应道:“是我。”
“二哥哥,你是真的,对不对?”
“是。”
“你是我的二哥哥,不是假的,对吗?”
“是。”
……
谢谙仿佛一个无意走失后被寻回的小孩,拉着大人不断确认着自己是否已经平安归家。
他反复询问,江景昀则不厌其烦地回答。
彻底回过神的谢谙紧紧拉着江景昀的手,严肃道:“二哥哥,我们回家吧。不管些人了,他们爱死不死。反正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只要你活着,就行了。”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痛苦的哀嚎声,各种恶毒的咒骂声悉数钻入耳中。
“江景昀!你这个畜生!你口口声声救我们,竟是这么救的?!”
“果真如此!江景昀,你嫌弃我们连累了你,为了自己活命把我们拿出去献祭!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应该千刀万剐!”
“为了活命不惜委身于一个男人,真是恶心至极!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知羞耻的后人!枉我以前还敬你是个英雄,真是瞎了眼了!”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放我出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
江景昀错愕地看着眼前景象,周遭的雪山连带着脚下的冰湖顷刻间消失,眼前正是他把从江岳手里救下的百姓安置的一个村落。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百姓,此时正被青虬的士兵关在一个偌大的铁笼里。士兵们正疯狂地拿剑往里此着,殷红的血水里淌着青紫色的肠子与雪白的脑浆,时不时还有残肢掉落。
江景昀顿时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为首的人正是本该在永州的施卫。
施卫看见谢谙,眸里满是激动,拱手道:“末将幸不辱命,依照指示已将江岳逆党悉数抓获。”
说到这,他又抬眸看了眼江景昀,神情有些复杂,道:“王爷莫急,再等上些许时日,待叛贼全部诛杀干净西北便能安定下来,王爷便能高枕无忧了。”
施卫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也没说是奉谁的命,可是在这个时候,百姓们自然而然便会把命令的颁布者与谢谙等同。
更加坐实了他们的猜想,只要他们死了,谢谙再把罪名悉数安到他们身上,朝廷就不会追究江景昀的过失。
刚刚他们看见了江景昀与谢谙又亲又抱,也明白二人关系的特殊,此次又是谢谙为帅,为了心上人肯定会徇私枉法,到头来苦的就是他们。
于是乎,生的渴望使他们一改往日温顺,徒手握住利刃,森白的牙齿撕咬着脆弱的咽喉。
“施卫!”谢谙心原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烧得浑身血气上涌。他一把扼住施卫的喉咙,怒气冲冲地朝他吼道,“谁他妈让你这么做的!是他吗?是他谢廷修吗?!他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他妈的是疯了吗?!”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刚刚那个阵法根本就是刻意为之。那是鬼镜幻影,外面能够清清楚楚看见被困在阵法里人的一举一动。
而布阵之人故意把江景昀困在其中再引.诱他入阵,目的便是为了让百姓们知晓他与江景昀的关系。
加之施卫的那一番话,众人更是确信江景昀并不是来救他们的。
这环环相扣的计谋,即便西北平定下来,江景昀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真是歹毒至极!
“王……王爷……”施卫涨红了脸,不断翻着白眼,沾满血腥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谢谙。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夜,只见守着笼子的几个士兵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肚子被破开偌大的血窟窿。
原本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们猛地冲了出来,犹如被刚放出的野兽,逮人就咬,丝毫不觉不到疼痛,即便身上插满箭矢也能面不改色继续行走。
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呆了,更有甚者拔腿就跑,结果还是晚了一步,被蜂拥而出的人群给撂倒在地,连挣扎的劲都没能使上便咽了气。
谢谙寻声望去,看着暴.动的百姓,倏地瞥见他们手腕上那黑色的花纹,脑海里白光一闪。
是拈花术!这些人已经被控制住了!
目的……是江景昀!
谢谙一把丢开施卫,大步跑上前伸手想要拉开江景昀,却还是晚了一步,江景昀已然被团团围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一年即将结束,请说说你们还有什么心愿没实现。
狗子:跟二哥哥成亲!
江景昀:活捉顾行止。
谢辞:跟舅舅一起吃团圆饭。
沈晴鹤:问导演加戏,没同意,还被减了好些戏份。
陈无计:找个与我门当户对的姑娘,谈一场不涉及金钱的恋爱。
顾行止:把阿昀带回家见我娘。
0v7:完结。
第163章 道不清的恩怨
与此同时,一道瘦削的身影急急忙忙赶来,淡绿色的剑气在密集的人群中扫过,劲疾的罡风震退着早已失去意识,杀红了眼的人们。
“大哥!”
沈晴鹤看着江景昀身上的白衫被鲜血染得通红,宽大的袖口更是被几人粗鲁地拽在手里,哩哩啦啦撕扯开来。
沈晴鹤登时目眦尽裂,足尖轻点,飞身上前,打出几道掌风把拉着江景昀衣袖的那几人掀翻在地。
“大哥,你怎么样了?”沈晴鹤眼疾手快,伸手揽住江景昀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地问。
江景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甫一开口便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阵恍惚,脚下软趴趴的,好似踩在云端,酸软无力,骨缝间好似扎进无数根钢针,疼得身子一阵痉挛。
江景昀明白这是因为长眠长时间受阵法压制隐有濒死之兆,加之他这阵子没节制地使用灵力加剧了长眠的衰竭,而受长眠维护的金丹也无可避免受到影响,正再度碎裂。
若是他此时再不知收敛强行运转灵力,那么金丹便会彻底碎裂,再也修复不了,终会落得与凡人无异。
江景昀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死死抓着沈晴鹤的手腕,把他身子往下带。
沈晴鹤看着江景昀额间覆着的密汗,眸光一凛,把人背在身上,一手护着江景昀,一手执着长剑。
他一改往日的温柔,眉宇间积攒着万顷霜雪,眸里充斥着嗜血的光芒,恍如地府里的修罗,手起刀落,拦在身前的人被他悉数斩杀。
“我草你大爷的!”谢谙几次想要冲上前都被施卫给缠住,气得眼睛通红,干脆与他打了起来。
不远处的三层高楼上站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个与江景昀有三分相似,五官秀雅,一身茶色长衫衬得身姿修长,举手投足间无不展示着文人的优雅。此人正是江岳。
站在江岳旁边的是一位异族打扮的男子,瞧着年纪也就二十左右,五官深邃,一双鹰眼里满是锐利。
“三王子,这就是你说的那位神秘的朋友送你的礼物?”江岳收回目光,瞥了眼狄加敖特蛮,淡淡道,“用百姓去对付江景昀?”
“是的。”狄加敖特蛮点点头,笑问,“江大人觉得这个礼物怎么样?”
“素有听闻这江景昀视众生为首,以玄虎营为命。早些年这西北的百姓见了他哪个不是笑脸相迎,送鸡送鸭的。如今大家却要他死,你说他会不会去死呢?毕竟现在就算事实查明大家是被冤枉的,可他们已经对江景昀对了手,即便逆党的罪名被洗刷干净了,可辱骂刺杀亲王的罪名洗不清。左右都难逃一死。”
“被他视作命的玄虎营按兵不动,他的身子,似乎不行了,那个年轻人……啧,也是个厉害的角儿。接下来的故事到底会如何呢?江大人不妨来猜一猜?”
江岳道:“无聊。”
“怎么?江大人这是不舍得了么?”狄加敖特蛮转过身,倚着精美的栏杆,别有深意地看着江岳,“也是,毕竟也是江大人的嫡子,顾念着骨肉亲情,也是人之常情。”
“三王子这个时候又何必说风凉话呢?”江岳摸了摸胸口上缠着的一截绷带,正是被江景昀所伤,剑锋再深半寸,他就死了。思及此,江岳眼里划过一丝暗色,嗤笑道,“寻涯现在不是被三王子请去千秋国小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