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谙呢?”他又问,“要不要去?”
“君上有旨,着景王即刻入宫。”薛毕避而不答,再一次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江景昀沉吟片刻,看向关着谢谙的牢房,恰巧撞见那缝隙中谢谙投过来的目光。
谢谙忽觉手里的抓着的铁栏杆都变得滚烫起来,心虚地想要往后退半步,可心里又不舍得,只能这么讷讷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无端升出一股自己是望夫石的错觉。
江景昀掷出霜雪悬于谢谙那间牢房前,顺带着落下一道防御结界,又睨了眼洛微云,面无表情地她的话原数奉还:“洛大人身为副掌司,理应与嫌犯保持距离。久留大牢,怕是不妥吧。”
洛微云一口银牙险些咬碎,本想反唇相讥,奈何泯音咒未解,只能跟只河豚似的气鼓鼓地瞪着江景昀。
江景昀看着洛微云,脸上一副“赶紧滚”的模样。
洛微云深知江景昀是防备自己,也懒得与他多待,大步离去。被风掀起的衣袍簌簌作响,带着主人那茂腾腾而无处宣泄的怒意。
“走吧。”
待洛微云离开后,江景昀长腿轻迈,越过薛毕往前走。
薛毕欢欢喜喜应了声是,由一众内侍搀扶起来,众星捧月般给扶了出去。
待走至门口时,也不知是哪一位内侍的锦囊给挤掉了,奈何人多眼杂,也没一个人注意到。精致的荷包就被大家你一脚我一脚给踩得脏污不堪,里面的装着的东西慢慢显露出来。
是一朵紫黑色酷似蝴蝶的花,只不过它的花蕊是暗红色的,却散发出幽幽的绿光,里面诡异的带着几分贪婪,活脱脱与那急于向人索命的恶鬼无异。
还不待那光芒更好绽放,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将其拾起,手中戴着花丝镶嵌的牡丹海棠纹手套在绿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出更为阴森诡谲的光芒。
他把花放在鼻尖嗅了嗅,笼在无尽黑暗中的嘴角微微扬起,话里带着期盼与满意:“这才有意思。”
沉重的铁门被拉上,插销应声而落,烛台上被遗留下的蜡烛欢快地摇曳着。
就在谢谙想要彻底放松下来想要重新躺下之时,却见去而又返的洛微云笑盈盈地站在他对面,殷红的嘴唇掖着橘黄色的烛火发出瘆人的光芒,一袭黑衫更是衬得整个人像无常鬼。
“洛大人这是不舍得我么?”谢谙吓得心跳快了几分,勉强打起精神看着洛微云,嗓音因疼痛而变得沙哑无比。
洛微云不语,静静地看着谢谙。
“别这么看我,再看也不是你的。”谢谙故作害羞地别开头,“你就可劲羡慕吧。”
“安平王。”洛微云突然开口,又恭恭敬敬地朝谢谙行了个礼,“先前多有得罪,抱歉了。”
“嗯?”谢谙错愕地看着态度大幅度转变的洛微云,皱了皱眉,防备道,“你这是想动私刑?”
“你就不怕我二哥哥?”谢谙指了指悬在空中的霜雪,这是以灵武结成的防御结界,除了灵武主人,没有任何法子可以破解。
洛微云不甚在意笑了笑,掌心蓦地升起一团白光,缓缓凝结成一把银白色斧子,势如破竹,直逼霜雪。
就在谢谙感慨洛微云不自量力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得那把斧子逼近霜雪的时候,霜雪登时变成温顺的兔子,一改周身凌厉的光芒,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安平王可觉得方才说的话有不妥?”洛微云拾起地上的霜雪,粗略打量片刻后,又嫌弃地掷向一侧的石壁,得意地看着谢谙。
谢谙只觉那利器没入发出的嗡鸣声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困难。
这怎么可能!灵武的防御结界,除了灵武主人之外竟然还有人能破开。
这不可能!
除非……
除非霜雪认了第二个主人!但这也不可能,灵武一生只认一主。要想认第二个主人除非那人身上与前主人体内流转灵力的金丹是同一颗。
还有第二种可能,那就是两人所习的法术同宗同源,以至于灵武出现了短暂的误判。
可这需要主人多大的毅力啊!毕竟每个人的灵根纯度不一样,同一个法术不同的人修炼起来达到的效果也不一样,一味的模仿甚至都可能出现反噬。
似是为了印证谢谙的猜想,只见霜雪那原本收敛的光芒再度爆发出来。它如一头被惹怒的狮子,发出愤怒的嘶吼。
这正好是谢谙的第二种猜想。洛微云习的术法与江景昀如出一辙,就连每招每式的力度都控制得完好。
洛微云指尖燃起符咒暂且禁锢住躁动的霜雪,朝谢谙走近,弯了弯眸:“安平王不必害怕,我只是想带你出去透透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谙:(狗子无奈叹气脸)亲妈最开始也说了,肯定有人会讨厌我,毕竟亲妈一开始也想揍我,不然哪里会有这个文名(笑哭)。所以啊,打骂都行,但是别把我和二哥哥拆开,我不能当鳏夫啊!不喜欢我就划走好不好?我还没得名分呢!还有,我不喜欢沈晴鹤啊!!!我压根没想过跟他在一起!!!更没想过日他啊!
0v7:为了安慰一下狗子,谢谌下线提上日程。不喜欢千万别勉强啊!及时止损!!!
谢谌:(发疯咆哮)我他妈谢谢你啊!!!
顾行止:楼上,你他妈应该谢谢我!!!
第110章 二哥哥,顾行止又来了
洛微云一边说着一边召出是非鉴抛于谢谙头顶,手里捻着诀,视线落在那一片空白的是非鉴上,狭长的眸子半敛着,促狭道:“安平王可曾发觉不对劲?”
谢谙眼珠子往上瞟了一眼,神情有片刻凝滞,眼底涌现出一抹晦暗,搭在栏杆杀那个的手无意识地轻轻抽搐着。他沉吟片刻,干脆阖上眼,企图用扑扇的眼睫抖落那点情不自禁爬上眉宇间的凝重,装作云淡风轻:“不就是‘杀害兄嫂’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
“安平王何必自欺欺人呢。”洛微云嗤嗤一笑,“这是非鉴上分明什么也没有。”
“王爷就不觉得奇怪么?为何景王召出的是非鉴上面会有您的罪行,而我的却没有。”
“我家二哥哥厉害呗。”谢谙睁开眼看着洛微云,用一副安稳落榜生的语气说道,“洛大人也别气馁,相信再过个百八十年,你应该能达到我二哥哥那般修为。”
“安平王倒是对景王维护得很吶。”洛微云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只可惜也不过明月照沟渠罢了。”
就在谢谙想着要不要去墙角拿起那个掉毛的扫帚把洛微云赶出去,眼前的景物须臾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是一条阴暗的小巷,小巷边的房屋门窗紧闭,就连趴在门边的狗都钻进了洞中舒坦地打着呵欠。只余得檐下那几展破旧的灯笼里渗出的几点稀疏橘光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下几抹光晕,仿佛魍魉夜行,张牙舞爪,幽暗间尽是凄厉阴寒。
一串沉重有序的步伐踩碎了地面上的碎影,他们手里提着黑色的灯笼,灯笼外糊的油纸光滑无比,仔细一看发现上面还带着细细的茸毛,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动物的皮。灯笼里罕见地点着幽蓝色的烛火,映照着那令人见之便头皮发麻汗毛直竖的“奠”字。
他们穿着内侍服装,面上一片惨白,眼珠黑得吓人,头颅高昂,直勾勾地望着最前方站着的男子,毕恭毕敬地唤道:“主子。”
被唤主子的那名男子借着树影恰好遮挡着身形,站在谢谙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还是在他动的情况下。若是不动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这个人给他有点熟悉的感觉……总觉得是他认识的人。
一侧的洛微云把谢谙的表情尽收眼底,隐在黑暗中的薄唇微微扬起,低垂的眼睫掩去眸里那一闪而逝的暗色。
“来了?”
那人嗓音压得很低,喉咙仿佛被烈火炙烤过,沙哑无比,又像是夏日里午后那滚滚乌云间急于挣脱束缚的闷雷,兜兜转转还是没能得以实现夙愿。
还不待人回复,便看见前方巷口又乌泱泱地走来一拨人,腰间雪亮的刀锋偷得几缕夜光绽放出森森锋芒,吓得烛光都跟着打起了寒颤,影影幢幢。
看到这第二拨赶来的人,谢谙惊得下巴都险些要砸到脚背,腹部的疼痛也好似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为首的人竟然是本该进宫的江景昀!
薛毕等人已经不知所踪,只有江景昀一个人闲庭信步似的往这边走来,而那些跟随他的黑衣人都驻足停在巷口位置。不像是押解他的,倒像是他的随从。
巷口的那点微弱的光芒深情地描摹着他那修长匀称的身形,宽肩窄腰,步伐从容,掖着无边夜色的俊颜只能瞥见那刀削般的轮廓,完美间又满是凉薄。
谢谙一时有些猜不透江景昀为什么没有进宫,而那个站在树下的男子又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令他觉得熟悉。
“你胆子倒是大。”江景昀停下脚步,掌心幻化出一把光刃,以破风穿云之势,气汹汹地朝男子劈去,冷声道,“我说过,日后遇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