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谢崖的功夫在汴城内绝对排的上名号,师兄师姐实力也不弱,能让他们一刀毙命,该是何等高手?
如果说杀了自己的人和血洗离恨山的人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人为何当天夜里不杀自己,反而要等到许多天后才出手?
更诡异的是,段大人提及户籍名册上根本就查不到连斐,那么小师弟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案子竟要比李明才的案子复杂上数倍,载月思来想去,没有一点头绪。
抬头望月,恍然想起今天正是十五,这也是自己死后第一个十五。
从前活着的时候,每逢十五,不管多晚白衣人都会出现。今天,白衣人还会去离恨山吗?他又是否知道,自己已是一缕孤魂野鬼?
与其让他知道我已经身死,不如让他觉得我只是离开了离恨山。
载月叹口气,默默垂下头,凝视着树影婆娑的地面。孤单,第一次如此清晰。
蓦地,一片白色的飘然的衣角闯入视线。载月期待的抬起头,果然见到风姿无双的颜寒正冲着他微笑。
“大人!”谢载月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声音从来没有如此雀跃过,“你怎么回来了?”
颜寒轻笑一声,道:“事情办完了,我便回来了。”
谢载月仰望着颜寒,只见他满头黑发泛着闪闪光泽,白玉般的皮肤熠熠生辉,素雅的白衣压下三分美艳,但却添了十足的淡雅冷傲。
从小读过的戏本子里,一直都说阎王爷是个青面獠牙的厉鬼,见人吃人,见鬼吃鬼。谁能想到冥界地府的阎王,竟然是这样一位绝色美人?
果然这地摊戏文真害人!
二人一立一坐,对望许久,谢载月神游九天,颜寒却红了脸颊,他拉起谢载月,问道:“你在想什么?”
谢载月猛然醒神,见上司兼地府大佬,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立马站起身,恭敬道:“颜大人,月色无边,长夜寂寞,不如去我房里,你我促膝长谈,联床夜话?”
横波说过,喜欢一个人,就和他从做朋友开始。
此案已了,今晚没有公务,正是加深私交的大好机会!管他阎王还是少卿,小爷看上了,一定娶到手!
颜寒注视着谢载月,眼底冰雪缓缓融化,变得幽深晦暗:“谢大人想和本官抵足而眠?”
谢载月纯洁的点点头。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颜大人不愧是从善如流、体贴下属的好官啊!谢载月暗自感慨。
谢载月自从学会喝酒,便一直喜欢有事没事小酌一杯。然而自师门覆灭,他已经许久没有开怀畅饮。
今晚上和颜大人关系能更进一步,心情愉悦,于是亲自去小厨房偷了一坛酒,拉着颜寒喝酒赏月,谈天说地。
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谢载月自斟自饮,说着从前见闻,和关于未来的豪言壮语,颜寒只是在一旁微笑听着,偶尔替他斟斟酒。
谢载月醉眼朦胧,看着灯下美人,不由想到红袖添香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说好彻夜长谈,谢载月却在三两酒下肚后醉的不省人事,后来干脆呼呼大睡。睡着前最后想到,以前小爷的酒量没这么差啊。
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倒不是又做了什么关于前世的噩梦,只是感觉浑身上下燥热难当,好似在无边沙漠中走了三天三夜,又热又渴。唯有当一阵凉风缓缓划过肌肤时,才能清凉片刻。它时轻时慢,时而有力时而轻柔,它抚过炎热,又在唇上流连。
这种感觉很喜欢,很熟悉。谢载月死后,第一次放松紧绷的心神。
第二天一大早,又是老刘的大嗓门叫他起床,“谢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听到老刘火急火燎的声音,谢载月猛地睁开眼,直挺挺的坐起身,下意识就要往外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优雅低沉的男声:“谢大人,早啊。”
谢载月一僵,难以置信的转过身,“颜……颜大人?你怎么在这?”
说着偷偷瞄了眼两人的衣服,倒是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似乎连个褶子都没有。
谢载月舒口气,还没有昨夜趁着酒劲轻薄美人,否则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颜寒慢条斯理的坐起身,半边领子不小心滑落到肩膀,恰好露出玉一般的肌肤,还有那深深的锁骨。
“昨夜不是谢大人说要联床夜话?”颜寒似乎有些委屈。
谢载月瞬间感觉一团火烧了起来,赶紧扭过头,着急忙慌跳下床,语无伦次道:“起,起床吧,刘大事说出大人了。”
颜寒轻轻一笑,谢载月慌慌张张的推门就走。
步伐疲软,怎么睡了一觉腰酸腿疼,昨天难不成梦游出去打架了?
第二十一章
大理寺昨晚果然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在押案犯李明才死了!居然在戒备森严的大牢里死的悄无声息,今早狱卒送饭才发现。
最诡异的是,李明才一双眼睛不知为何也被挖走,眼上空余两个血红的大洞,凝固着暗红色的鲜血。
谢载月沉着脸站在牢房前,身侧的颜寒亦是一脸肃容。
郝一点蹲在尸体旁检查,不时喃喃几句:“奇了,真奇了。”眉头也越拧越紧。
谢载月道:“老郝,他怎么死的?”
郝一点摇摇头,沮丧道:“看不出。”接着举起大刀,凝重道:“难道我大理寺堂堂第一仵作,还看不出他的死因?”
谢载月急忙夺过郝一点的大刀,劝道:“淡定,老郝你要淡定。”
郝一点叹了口气,干脆坐在茅草堆上,对着那具尸体发起呆。
谢载月打量一圈牢房,气窗很小,且位置很高,绝对不会有人从那里进来。昨夜的李明才吃过的饭菜郝一点已经验过,并没有任何问题,难道……是内部人员作案?
谢载月叫来昨晚看守的几位狱卒,询问之下才知道,大理寺狱卒都是两人一起行动,绝不存在有人单独作案的可能。
谢载月低头沉思,颜寒也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李明才。
片刻,颜寒道:“老郝,别想了,是这案子有蹊跷。”
郝一点却好似着魔一般,依旧目光炯炯的盯着李明才脸上的窟窿,对颜寒的呼唤充耳不闻。
谢载月瞧着奇怪,于是走进牢房,拍了拍郝一点的肩膀,“老郝,你想什么呢?”
郝一点身子一颤,竟然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谢载月大惊,下意识也去看了眼李明才的尸体,腰间铜斧忽然作响,接着他便被颜寒迅速拉了出去。
谢载月惊魂未定,安抚着铜斧,愕然道:“这怎么回事?”
颜寒走进牢房将失去意识的郝一点拖了出来,才解释道:“李明才是被恶灵所杀。”
谢载月道:“恶灵杀他做什么?”
颜寒俯视着李明才的尸体,想了片刻,轻轻摇摇头:“很难说,可能是为了做什么阵法。而且这恶灵的法力很强,甚至与我不相上下,所以我昨晚才一点察觉都没有。”
和阎王实力差不多的恶灵?谢载月不由打了个哆嗦,接着诚挚道:“下官一定会保护大人!”
颜寒转过头专注的看了谢载月一阵,接着轻轻道:“好。”
得美人青睐,谢载月豪情万丈,自觉身高二米三。
说话间,郝一点醒了,颜寒施了小小的法术,他只以为自己是在工作时间打了个盹,不由面红耳赤,连连祈求颜少卿不要怪罪。
颜寒淡淡道:“老郝最近辛苦,本官让寺卿大人给你放几天假。”
郝一点早一高兴,方才验尸受挫的事立马抛之脑后。
李明才死后,唯一的亲人李母根本懒得现身,连收尸都不肯来,说让大理寺直接扔到郊外去喂狗。
这倒方便了段乾坤,对外只说案犯心疾突发,暴毙而亡。很快,轰动一时的李明才杀兄案便如一阵风似的散如汴城,淡成了一个过往。
谢载月在人间又逗留几日,依旧一无所获,十日时限一到,他便背着大包小包和颜寒一道回了地府。
回了地府,颜寒瞬间就没了影,估计积压的公务不少,忙着去处理。
谢载月也乐得自由,拎着包袱,偷偷敲开了思归房门。
思归开门一看是谢载月,不由一喜,道:“阎王慈悲,我就想你今日要回来,早早就把他叫来等着了。”
谢载月从包袱里摸出一袋风干牛肉、一袋果脯,笑道:“思归这两袋是我给你带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思归接下东西,黑脸泛着愉悦的光彩,“载月你真够意思,这牛肉干我认识,城东李家的,价格不菲。”
谢载月道:“小意思,只要思归兄吃的开心,吃的满意,别说城东李家的牛肉干,就是皇帝嘴边的牛肉干我都给你弄来。”
明明知道谢载月是在胡说八道,但思归还是开心一笑,“进屋吧,华滇等着呢。”
屋里果然坐着一位公子,看着疏朗俊逸,正是地府大名鼎鼎的判官华滇。
华滇见着谢载月,脱口而出:“载月,你好啊,真是好久不见。”
谢载月扛着包袱,抬眉道:“华滇大人好,不过……咱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华滇一愣,赶紧站起身来,尴尬笑笑,“我这人自来熟,要不怎么能在地府人缘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