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若无其事道:“见你为齐天寨一事颇为焦虑,便派东花前往锦城办事了。”
时逢笑眉头动了动:“办什么事?”
唐雨遥道:“自然是相助齐天寨退敌之事。”
时逢笑道:“退敌要去锦城?”
唐雨遥复又将离间计娓娓道来,听得时逢笑一时拍手叫好,顺帝忙着猜忌纪家,再加上公主鬼魂复仇一事,齐天寨问题迎刃而解!
时逢笑扭捏搅手指,唐雨遥怎么就是不告诉她郭瑟去了哪儿,她想了布防计策,打算让郭瑟代她写信的,毕竟毛笔字她写不好,怕写了时慢也看不懂。
唐雨遥察觉她神色异常,便问:“时逢笑,你有何难事?”
要是让唐雨遥知道自己连字都不会写,那多丢脸啊!
时逢笑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事没事,我本来想找郭先生的。”
闻言,收拾完柚子皮的笠儿扬声插话道:“真不巧,师父说她出去走走,笠儿去帮时姑娘寻。”
时逢笑转头冲笠儿甜甜一笑:“那就麻烦笠儿了!”
笠儿乖巧点头,将手中的果皮残渣一并带着退了出去。
时逢笑跟笠儿说话的空隙,唐雨遥心中不悦,脸色已冷了下来,时逢笑虽然疼惜她,可嘴边不离郭瑟,过来不是陪伴或担心自己,而是为了找郭瑟!扔掉那方锦帕,唐雨遥将手藏进了宽袍大袖中,双手交握在一处,攥紧。
——只注视我不够么?
为什么要分心给别人?这颗棋子,不太乖顺。
她心中思绪杂陈,极端的独占欲在五脏六腑蔓延而开,将心脏牢牢困锁其中,无法自拔也并没意识到从中抽身,那欲-念如一朵开在悬崖峭壁的罂粟,快要因缺乏水分而窒息荼蘼。
眸光暗沉下去,眼底埋着的邪恶念头快要呼之欲出!
“遥遥?”时逢笑那熟悉的声音突然穿过崇山峻岭般,由远及近,心中某种快要失控的可怕之物迅速退缩,随即蛰伏。
唐雨遥回过神,眨了眨眼便见时逢笑伸出五根手指在她眼前晃。
“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莫要强撑,你要说出来啊!”时逢笑看她发懵,脸色又比之前苍白了些,不由得焦急担心起来。
唐雨遥没回答她,只是下意识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面无表情问道:“你为何寻她?”
时逢笑认真与她对视,见她的神色又缓和了下去,心中不疑有他,但也不想在唐雨遥面前出丑,只好胡乱寻了个理由,脸上微红道:“洗完澡觉得头有点疼,想请郭先生帮我看看呢。”
“是吗?”唐雨遥诘问,“那等她回来便在此处问诊。”
时逢笑闻言无奈地笑了两声,她太难了。
她根本没头疼,等下郭瑟回来当着唐雨遥的面给她看看,看什么?郭瑟分分钟戳穿她压根儿没病?到时候她要怎么敷衍过去?以唐雨遥的智商来看,很容易就会抓住破绽的吧?她本来只是不想在唐雨遥面前出丑的,私下拜托郭瑟帮她写信,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撒谎好难,早知道,宁可丢脸也不要撒谎了……
偏唐雨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好像已猜出了她的心思一般,叫人心慌不已。
她慌得抓耳挠腮,唐雨遥却只瞧着她没有后话。两人陷入沉默后,时逢笑不免心中腹诽,啊!太尴尬了!
唐雨遥以一个半靠在罗汉床上的姿势躺着,经过笠儿一番梳洗,此刻她的头发没再束冠,厚厚的一层恣意铺洒在肩后,一束柔光黑亮的发丝垂在身侧,其长度刚好抵至榻下,触及时逢笑自然搭放在膝盖处的手背。
有些痒,心也突突突地跳得欢快。
她只瞧了唐雨遥一眼,便忆起刚救下唐雨遥那个夜晚,两人亦是如今这般独处,那时唐雨遥香肩尽露,也跟此时一般没有束发,整个人美得犹如画中来,引得她想要靠近,触碰,拥抱!心中意动,又怕引起唐雨遥的不适,时逢笑立即错开了视线。
临近黄昏,太阳西落,金色的余晖从窗前洒将进来,尽数染在唐雨遥白皙的脸颊之上。
时逢笑垂头之际,神色窘迫,在她视线之外,唐雨遥勾起一边唇角,盯着她的目光像是饥渴已久的丛林之王盯上了猎物,霞光沁满她深邃的瞳,那长睫隐下的狭长凤目,散发出危险的瑰丽之色。
有大风起,吹得半开的轩窗摇晃起来吱呀作响,时逢笑手背上的发丝亦是飞速远离,她抬头,正见唐雨遥被风吹得皱眉眯起了眼。
时逢笑心头的窘迫突地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关切之心,她立即起身道:“我去关窗!”
唐雨遥应声点头:“好。”
将飒飒风声关到窗外,整个房中更显静谧。
室内光线昏暗,时逢笑一转身,撞上唐雨遥仰脸看她的目光,那目光虽依旧淡漠,可时逢笑却被她深邃的双眸看得定住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胡思乱想又跑了出来,气氛旖旎,引人遐思无尽。
“过来。”唐雨遥的声音很轻。
可鬼使神差地,无形之中那声音像一只牵动她心的手,有着极强极为致命的吸引之力,带着时逢笑挪动了步子,极快地走到了唐雨遥身边。
唐雨遥目不转睛凝望着她,忽而挺身坐直,一手拉过时逢笑自然下垂的手臂,将她带到了自己跟前,两人近在咫尺,时逢笑鼻中又闻到了淡淡馨香。
独属唐雨遥的,令人目眩神迷的香。
——唐雨遥要亲她了吗?!是不是被自己贴心的举动温暖到了?
时逢笑紧张地闭上了眼。
有微热的呼吸迎面扑上脸颊,时逢笑四肢僵硬,心如小鹿乱撞,她半倾着身,感受到了唐雨遥的贴近。
一双手攀上她的颈项,带着抹温凉令她整个人轻颤起来。
砰、砰砰砰——
心跳好快!脸好烫!
“吱呀——”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两人,时逢笑猛地睁开了眼。
房门被打开了,郭瑟一袭白衣顿在门边,伸手捂住了笠儿的眼睛。
暧昧只停留在了最令人痴狂的一刹那,随后,唐雨遥的手覆上时逢笑的头顶,将被风吹乱的发丝顺下来,然后不着痕迹地离开,懒洋洋地又躺回了榻上。
时逢笑将手握成空拳抵至唇边,尴尬地假咳了两声,腹诽良多,笠儿这小丫头动作也太迅速了吧?这么快就把郭先生找回来了,坏人好事,简直憋屈。
她掀起裙摆,落座于罗汉床前的圆凳之上。郭瑟这时默不作声进屋,心中惊涛骇浪已被刚才的画面震得整个人三魂丢了七魄。
听到人进来,复又径直走到桌边落座不说话,唐雨遥眼底敛了意犹未尽,盯着时逢笑涨得通红的脸,目不转睛地说:“小九,劳你给她诊脉,她说头疼。”
“无须诊,许是昨日受了寒,今日一奔波邪气入体,煎服药吃便好了。”郭瑟抬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对着杯沿吹气。
“啊?”时逢笑闻言抬头看向郭瑟,“还要煎药吗?药苦不苦?”
“笠儿,取笔墨纸砚来。”郭瑟不想搭理她,自顾自道。
时逢笑一脸菜色,连忙摆手:“受个寒而已,我现在已经不疼了!药就不吃了吧!”
郭瑟心中不畅,啪嗒一声放下茶盏挑了挑眉,猜测道,反应如此之大,莫不是怕苦?
“不疼了?”唐雨遥开口,“那便不吃。”
但吃不吃可由不得她了,笠儿已经取了笔墨纸砚放到了郭瑟手边,奋笔疾书,行云流水的药方开完,交给笠儿:“按此方抓药,晨昏熬制,只要头煎。”
作者有话要说: 郭先生:你的药!
笑笑:可以不吃吗?可以的吧。【慌张】
郭先生:你说呢?【□□,不堪入目,苦死你算求!!!】
☆、伏兵之策
笠儿低头瞧了瞧那方子,多是些驱寒祛湿的好物,可添了如此剂量的龙胆草是为何?若次次只要头煎,那味道想想就让人后怕。
她思之不解正欲开口询问,郭瑟却朝她轻轻摇了下头,只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时姑娘切勿讳疾忌医。无别的事,瑟便去歇息了。”
时逢笑扁嘴:“没事了,你歇吧,都歇吧,我去看看晚饭吃啥……”
她正欲起身,唐雨遥却眸光一闪,抬眼看她:“再无其他事了么?”
时逢笑将衣摆一掀:“没了!”
话罢不敢多呆,起身跑了出去。
唐雨遥回头瞧了眼那抹红色背影,兀自发笑。
竖日晨起,秋高气爽。
时逢笑伸了个懒腰,刚洗漱完要去觅食,八喜已从笠儿手里接了汤药,进门递到她手边。
“小姐,你的药。”
“咦~中药真是难闻死了,还是西药好!”
八喜疑惑地瞅了一眼那碗药:“小姐,这是稀药啊?”
时逢笑连连摇头,她跟八喜解释不通。
感慨完之后,急忙以手捏住鼻子,颇为嫌弃地拿巴掌在空中煽了煽风。
门口的笠儿却没走,冷不丁大声道:“师父一片好意,时姑娘快喝!喝完将碗交于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