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故和步繁霜同时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仙尊瞬间一个头顶两个大。风琼野和边沉雾深知自己只是顺带,也兴致勃勃在一边看他们三人间的风起云涌。
当然仙尊是被迫参与到风起云涌中的。
廉故用叮嘱几句时间地点,生怕凌让谨变卦不去,最后得到仙尊一定会去的应允后才离开。
边沉雾道:“他们那些人里,也就只有他有些真才实学,也算洁身自好,没听说他和谁纠缠不清。”
“眼光也不差啊。”风琼野嘻嘻哈哈地拱火,“你看看人家追的是谁。”
步繁霜也不生气,悠然自得地喝起茶,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顿折腾下来已近黄昏,风琼野又折腾了些酒菜,四人把酒聊了一会,天色已黑,华灯初起,放眼望去,九州升平,昏黄灯笼下,行人不减,仍旧喧嚣不止。
风琼野轻轻拉住边沉雾的手,低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边沉雾点了点头,他二人和凌让谨步繁霜告别,便往城外湖边去。
步繁霜晃着壶中酒:“带上酒,我们也出去走走?正好我还能借花献佛,蹭一蹭徒弟的光。”
琉璃灯下凌让谨笑意温柔,他双手交叉支着脸:“他想出什么好法子了?”
步繁霜抄起酒壶,握住仙尊的手:“看看不就知道?”
天色已如泼墨画卷,彻底黑下来,唯有寒星不灭,化作一条绚丽星河。步繁霜和凌让谨刚走到城郊的宿音山余脉小山上,就看见不远处的湖边乍起万千花火。火树银花直冲天际,在空中炸开各式的花样。
牡丹开后凤凰清吟而起,随后是银河倾泻,落在了情人的眼里。便是天上人间两道银河又如何,能阻止相思的从来都不是时间与距离。
璀璨的焰火最后组成燕子的形状,湖边的风琼野从后面揽住抬眸看烟花的边沉雾:“我去买烟花的时候,恰好看见有燕子花型的,忽然就想起有一天听见仙盟里有姑娘唱春日宴。我就……很想买来放给你看。”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虽说咱们俩大男人也说不上什么郎君妾身的,但是我觉得最后一句挺不错的。”风琼野将脸埋在边沉雾的颈窝,轻声笑道,“岁岁常相见。”
边沉雾耳朵有点红,他笑起来:“确实很不错,我真的……非常喜欢。”
山上的步繁霜把酒递给凌让谨:“想说点什么?”
凌让谨看着焰火,满眼都是笑意:“愿岁岁朝朝都如今夜。”
步繁霜笑问:“今夜如何?”
“有情人终成眷属。”他接过酒壶,浅饮一口,“情人不必怨遥夜,无须起相思。”
步繁霜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两人相拥在月下。身后是红尘万丈,锦绣繁华。怀中是一心所系,此生挚爱。凌让谨满心都是喜悦,只觉得心底的魔气终于到了云消雾散的时候了。
就在此时他透过心上人的肩膀,看见一只雪白的圆滚滚小鸟,自宿音后山而来,路过烟花,向他慢悠悠飞来。
仙尊伸出手,小肥鸟落在他手上,梳理自己的羽毛,歪头啾了一声。
凌让谨微笑起来,他靠在步繁霜的怀里,轻声道:“繁霜,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你能把萧拟找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风琼野:这难道不浪漫?你们摸着良心说,不浪漫吗!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冯延巳《长命女》
情人不必怨遥夜,无须起相思——化用的张九龄诗句
第66章 红尘万里 虽然遗憾,却也算得上一个结……
萧拟满身寒气来到宿音山下的客栈时, 凌让谨已经倒好了茶。萧拟没接茶杯,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凌让谨,倒是让凌让谨想起以前去北地时, 雪原上的失去了伴侣孤狼。
他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看向步繁霜, 步繁霜正拨弄不断往灯罩上撞的飞蛾, 随意开口:“我现在要告诉你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萧拟立刻道:“你先说坏消息吧。”
“你想的真多。”步繁霜拨弄累了, 随手拿了个空杯子把那飞蛾往桌子上一扣, 抬眼看他,“谁给你能选择先听哪个的权利?”
凌让谨:“你别逗他了。”
“我不是在逗他。”步繁霜道,“萧拟,你这么大费周章找裁冰是为什么?他不是你杀兄仇人么?”
萧拟僵硬地笑了笑, 像是脸被狂风吹得发木,再没有余力做什么表情, 于是硬挤出了这么个诡异的笑容:“是啊, 所以我才得找到他, 不然我怎么报仇?”
步繁霜嗤笑一声, 眉目艳丽的魔尊往椅子上一靠, 屈起手指数起数来:“我把你俩带回孤山五百年, 距离你哥死也有四百五十年了, 你怎么还留着他性命呢?”
萧拟硬邦邦道:“我想什么时候杀他就什么时候杀他。”
“那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步繁霜不冷不热道。“准备等他自己老死呗?”
萧拟无言片刻, 步繁霜不等他想明白, 立刻逼问:”不提那些,按照正常魔修思路,你用过刑吗?“
萧拟:“……没有。”
“打过骂过吗?”
萧拟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问这玩意干啥啊?裁冰到底哪呢?“
“回答我。”步繁霜暗中按住凌让谨,漠然道, “不然之前送你的孤山灵草种子我现在就让我师弟一把火烧了。”
萧拟气急败坏道:“没有,行了吧?人呢?”
“哦。”步繁霜直接无视他,“那冷言冷语说过吗?”
萧拟翻了白眼:“你看我平时和他一起出现过么?我不杀他不代表我忘了我哥的仇行吗?”他想了半天,忽然很没底气道,“也还是说过一次。”
步繁霜赏了他一个余光:“什么时候?”
萧拟哼唧半天:“漠北他受伤那会。我琢磨……哎,我这么多年也没替我哥报仇,他那条命应该是我的,结果他自己自作主张差点折在漠北,我一生气就讽刺了他几句。”
步繁霜鼓掌赞赏道:“那你可真出息啊。”
凌让谨:“……”
魔尊继续点头:“这么多年,不杀不打不骂,也不闻不问不管,你说你和他较什么劲呢?喜欢他?”
萧拟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尊主,有话不妨直说。”
“那四个消息告诉你之前,我得确定你心里到底是大哥重要还是情人重要。”步繁霜将先前扣下的茶杯一掀,飞蛾已经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甫一看见光亮,又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想要往火上飞。步繁霜冷眼看那执迷不悟的虫子,轻笑道:“不然浪费阿谨一片心意还好说,要是惹了阿谨不开心,我也会觉得不开心。”
?
萧拟将目光转到了凌让谨脸上,凌让谨这次没再阻止步繁霜问他,而是看着他:“萧公子,你其实根本不想裁冰死对不对?”
萧拟很慢很慢地将目光移开,他垂首看客栈的青砖地板,好像这样做就能隔绝他人询问的目光,也能让他继续顺理成章地逃避下去。.
凌让谨和步繁霜也不催他。窗外深夜仍旧人声鼎沸,更显得屋内一室凄凉。
萧拟忽然开口道:“是,我不想他死,但我不能忘了我兄长的仇。我就这么左右徘徊,直到最后也不死心。我没亲眼看见我哥是怎么死的。当时裁冰也是失踪的,孤山的人找到他时,正好看见他一剑刺进我哥的胸膛。但是就因为我没亲眼所见,所以我又托温狸在仙盟找到了卷宗,得知确确实实是他杀了我哥。”
凌让谨温言道:“然后呢?”
萧拟道:“然后过了没多久,他失踪了,直到现在。”
凌让谨和步繁霜交换了个眼神,凌让谨正要说话,步繁霜直接抢白道:“第一个好消息,你的野鸡找到了,没死。第二个好消息,你哥萧揽荒也没死,第三个好消息,你不用自欺欺人,沉浸在情孝难全的悲伤里了,你家野鸡是被冤枉的。最后一个坏消息,你的野鸡虽然没死,但也快了。”
凌让谨:“……你不能这么说!”
步繁霜毫无愧疚感:“我说错什么了?”
凌让谨看着呆如木鸡仿佛被雷劈了的萧拟,觉得自己居然找步繁霜商量一定是刚才山上的山风入脑了,他眼看着萧拟表情几番变化,实在是怕裁冰还没就回来,眼前的再中风了,之后让他坐下,随后一桩桩讲给他听。
等他说完,天色已经微微泛白,还好修士不带伤的话并不需要特意休息,凌让谨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对着沉默的萧拟道:“我手上也没有证据,但是我相信裁冰所说。我刚才问过繁霜,秋魄你们没有杀死,还在孤山牢中,或许可以从他那里得知些信息,也可能他依旧咬死了一言不发。萧公子也不必随便就相信裁冰所言,你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萧拟没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他在哪?”
“仙盟后山。”凌让谨起身,“但是我现在不会带你过去,你在这里冷静一天,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要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