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峥嵘告诉他,这部《沉默的帝国》的班底极其强大,从编剧、导演到领衔主演,都是国内一流,堪称豪华阵容,要是真能在里面占一席之地,绝对比他在德国天天跑龙套强出不知多少。
小桃果心动不已,毫不犹豫地请宁峥嵘帮忙牵线,安排试镜,说自己一定会全力争取这个角色。
他高兴地把想法跟维特说了,本以为维特会支持自己,哪知却引来对方勃然大怒,质问他是不是早就打算回国,不想待在自己身边了。
小桃果吓坏了,拼命解释不是这样。他从未想过要与维特分开,假如有一天这段不为人知的关系终止,也一定是维特单方面对此感到厌倦的缘故。
事实上,虽然两人已经同居好些日子,但在维特口中,小桃果始终只是一条宠物狗,连床伴都称不上,更不用说是恋人了。
宠物存在的价值,就是全心全意陪伴主人,讨主人欢心,即使是出去玩,脖子上也时刻拴着绳——宠物没有真正的自由可言,在维特灌输给小桃果的世界观里,小桃果只允许看他,想他,以他为世界中心。
一贯顺从听话的宠物突然说想要离开德国,去争取远在中国的工作机会,怎不令维特又惊又怒?
他不喜欢小桃果抛头露面,只想把对方关在家里养着,恨不得关一辈子才好。小桃果以前拍戏,他虽然也不怎么乐意,好歹是在欧洲境内,还算伸手就能管得到,可是中国那么遥远,又是小桃果的祖国,难保回去之后就不想再来了。
区区狗崽子,怎么可以有这种弃主的大胆念头?难道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忠诚都是假的?!
盛怒之下的暴君压根听不进小桃果的话,在床上惩罚了他三天三夜,然后收走了房门钥匙和汽车钥匙,把他反锁在家里,让他一个人好好反省。
谁知道维特前脚出国巡演,小桃果后脚就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小桃果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在维特眼里不过是个玩物,可是,说雏鸟情结也好,被虐狂也罢,他对维特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感情,既仰慕,又依恋,在心理上早就离不开对方了。
心甘情愿做他的狗,可是,想做一条出色的狗,至少能有资格长久留在他身边,不会被新的宠物轻易取代……所以才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哪怕是在工作上有一点微小的成就,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多看自己一眼。
回国后,他一边准备试镜,一边拼命联系维特。打电话,发信息,说自己有多么爱他,多么不能没有他,说一定会回去,跪在他脚下乞求原谅……维特一个字也没有回复。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后果很严重,也知道先斩后奏只会让对方更生气,可是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维特可不是会耐下性子沟通的人,而他又不敢坦白自己卑微的心意。
两个人的想法存在严重分歧,这种时候,甜言蜜语一点帮助也没有。
被主人冷落,小桃果晚上偷偷哭过几次,他宁可维特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打骂,也好过不闻不问。如果维特就此放弃他,那他真就成了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犬了。
当他试镜成功,拿下那个来之不易的男三号角色,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他是为了维特才那么拼的,现在都不知道这么做还有没有意义。
十三、其实很想你
维特的确很生气,但并非小桃果所想的气到不要他,而是想立马把他绑回来重新调教的那种生气。
他从未想过要对小桃果放手不管,假如小桃果能知道这一点,应该会振奋不少。
当时之所以把小桃果一个人扔在家里,是因为玫瑰坦克要去北美巡演,为期一个月,没空与他多啰嗦。当维特下飞机到了酒店,从家里的监控画面里看到小桃果“越狱”,当场就踹烂了自己的吉他,手机像保龄球一样飞出去,一路碰翻了好几个红酒瓶子。
队友们早就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暴脾气,小心翼翼收好各自的吃饭家伙,以免受池鱼之祸,然后问他,“怎么了?”
玫瑰坦克乐队共有四位成员,维特是主唱兼吉他手,另三人分别是吉他手米拉(Mila Lange)、贝斯手卡尔(Karl Schulz)和鼓手阿莫(Amol Meyer)。卡尔、阿莫和维特三人是中学同学,米拉是去年才加入的新人,因一起事故失去了声音,平时和大家都是文字交流。
她替维特把手机从墙角捡回来,放到桌上。维特的手机壳是小桃果给他买的“装甲车”,造型十分帅气,更难得的是结实耐摔,维特每次发狠摔手机都没坏过,这会看着手机壳,想到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心情更差了。
眼前是自己最亲密的音乐伙伴,维特也不隐瞒,说,“桃果回中国了。”
众人心中均想,可怜的小果子终于受不了你了?可老虎正在气头上,谁敢去捋虎须,都只能装傻充愣。
卡尔做出夸张的惊讶表情,问,“为什么回国啊,家里有事吗?”
“他说去试镜。”
卡尔不解,“试镜怎么了?”心里嘀咕,原来不是分手啊,那维特有什么好气的。
阿莫也安慰道,“不就是试个镜嘛,去去就回了,拍电影至多也就个把月,我们巡演不也时常几个月不回家?说不定等这边圆满搞定,回到德国,果子已经在家里等你了。”
直男的安慰根本不在点子上,维特更心烦了,话也懒得说。
米拉是队里唯一的女生,最为心细,她拿出自己手机,在屏幕上写了一行字,伸到维特面前:他会回来的。
维特皱眉不语。他自己也知道,桃果九成九会回来,但正是那百分之一的不确定,让他陷入失去全盘掌控的狂怒。
米拉又加了一行字:你在哪里,他就会回到哪里。
这句话效果出奇的好,维特心头郁结稍缓,也不继续砸东西发泄了,只说,“累了,洗澡去了。”转身离去。
阿莫和卡尔啧啧称奇,米拉总比他们两个老伙计更懂得怎么让那位暴君息怒,要不是清楚维特对小桃果的执念,准得误会他和米拉之间有点什么。
米拉原是一支叫盲月(Blind Moon)的小乐队主唱兼吉他手,曾在比利时音乐节上给玫瑰坦克暖场,去年被求爱不成的疯狂男粉丝毒哑,乐队也随之解散。
维特一直想要让自己音乐中的吉他元素更丰富多变,只是总也觅不着中意的吉他手,看到新闻后直接闯进医院病房去挖人,原话是“来做我们坦克的炮膛,我会让全欧洲都听见你的声音”。
新歌中的双吉他合奏令人惊艳,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是与哪位吉他手的合作,网上猜测了一大串人名,却发现那些被提名的吉他大神们也都在问“是谁”。
到此时维特才正式公布这位搭档的名字——先声夺人,年轻的比利时姑娘用实力消湮了原本可能会针对她资历、性别、背景等产生的种种质疑,乐迷们几乎是立即就接纳她为玫瑰坦克的一份子。
再说维特这会儿一个人回房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微信。来自小桃果的未读信息已经显示为99+,点开来看,起先是一句一句用德语发的道歉,接着是大段的中文,大概是德语储备不够用了,向维特解释自己有多想得到这个机会,还附上了电视剧的宣传海报,剧情简介以及角色介绍。
最后是两段语音,“我要登机了,对不起,维特,等我到了再和你继续说。”
“等我回来,给我开门好不好?我没有钥匙了……”
第二段语音是中文,语气听着怪可怜的,维特想到小桃果的钥匙串这会正躺在自己旅行箱里,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当然,回复是不可能回复的,必须让狗崽子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
分隔两地的日子里,小桃果持之以恒,每天发给维特的微信都是99+,给他看试镜的场地,自己住的酒店,试镜内容等等,就差把台词默写下来了。
维特看消息时,心情仿佛过山车,一会儿想,怎么住这么差的酒店,身上的钱带够了吗?一会儿想,这见鬼的电视剧居然要六十集,得拍多久啊?
要不是正赶上这趟巡演,他绝对已经飞过去逮人了。
维特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否希望小桃果试镜成功。成功了,就会有连续几个月见不到面,生气;没成功,等于说小桃果的努力和自己的眼光被双双否定,还是生气。
说来说去,一切都是小桃果的错,要不是他,自己何必为这种事情烦心?
想到这里,就更不想回他消息了。
洛杉矶演唱会后,玫瑰坦克相约去酒吧喝一杯。维特本来没有兴致,被阿莫他们劝说去散散心,也便同行。
清一色的俊男美女,一米八大长腿,四人一进酒吧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快有人认出他们,上来求签名求合影。
维特懒得搭理,要了杯冰柠檬水,自顾自找了个角落入座——认识小桃果以后,他就戒酒了。
卡尔去跳舞,阿莫坐在吧台点了杯威士忌,米拉则点了鸡尾酒,但并没和阿莫坐一块儿,而是找到维特那桌,俩人排排坐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