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你去杏园找肖经略,叫他午后来我书房议事。”
方泉一琢磨,从永安殿到杏园,正好经过柳莺轩,上次探得黑鱼之灵就在柳莺轩附近,这么一来,终于有机会接近黑鱼之灵,且足有半日时间。
他心下窃喜,急忙回道:“是,殿下。”
梁安见他喜形于色,搅一指芥末糊他脸上,骂道:“放你半日清闲,你就得意忘形了么?”
“不!不!小的不得意,小的心里苦。”
梁安奇道:“你苦什么?”
方泉不过随口一说,哪里想到梁安追问,支支吾吾道:“小的……不能在校场一睹殿下雄风,是以心中苦闷。”
梁安一指弹他额头上,佯装怒道:“给我滚!”心里却道:“改天带他去校场上看看也好。”
……
却说方泉离了永安殿,一溜烟来到柳莺轩。
林总管带他熟悉淮府时,曾在此地停留片刻,那时他灵台中的白鱼欢欣不已,这一次重来,白鱼依旧活跃,来来回回向着西南方游去。
“黑鱼之灵就在西南方向!”
他一路辗转,从灵域西川南下,历经南疆、极地冰原、风雪城,抵达人域宣城后,又传送至殇域梁川,好不容易来到淮城,入了淮府,为的就是寻找黑鱼之灵。
今日有了机会,他心中喜悦可想而知,急忙向着西南方寻去。
走了一会儿,遥遥望见一座园林,匾上题有“望川”二字,左右刻联:上联曰“拔地万里云峰立”,下联曰“悬空千丈火流分”。
“这是什么地方?林总管带我游遍三轩七斋十二园,并不曾来过此地。”
方泉心中疑惑,仔细念了一遍题词,又想:“上联写山,下联写瀑,却为何要用‘火流’一词形容飞瀑?还有,园林之名为‘望川’,结合上下联,莫非这里当真有一条瀑布?”
他无暇细想,见左右无人,急忙来到园林门口,正欲一头闯进,忽觉一股力道凌空袭来,他躲避不及,仰面跌倒。
便在这时,两个玄衣卫凭空显现,一左一右守在园林门外,其中一人道:“何人擅闯禁地?”声音极淡,神色冰冷。
方泉心中一颤,只觉得这两人气息强大,似一个念头就能叫自己灰飞烟灭,急忙举起常侍令,回道:“我乃淮王近身常侍,奉命前往杏园寻找肖经略,不小心迷路于此,两位大哥请见谅。”
那侍卫冷冷看他一眼,喝道:“滚出去!再敢进来,格杀勿论。”
“是!”方泉吓得落荒而逃,过了好一阵,才从惊恐中平复。
“黑鱼之灵定在那禁地之中,可是要如何才能混进去……”他心下懊恼,一时想不出办法,只能作罢。
……
方泉原路折返柳莺轩,认清方位后,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来到杏园,经侍卫指引,又一路寻至内军经略肖承平的书房。
那肖承平见着他,笑道:“方兄弟来了,有失远迎。”神色之间,甚是亲昵。
方泉心道:“这肖经略说淮王爱才,或可引荐我为府上嘉宾,不料入府之后,竟是作了一个近身常侍,天天受淮王欺负不说,还要出去挨打。”
想到此处,难免有些怨念,拱手道:“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常侍,哪里担得起经略的远迎。”
肖承平哈哈大笑,亲切地拉他入座,正色道:“方兄弟不可妄自菲薄,这王府里,谁不知兄弟是淮王身边的红人?哪里是一个小小常侍可比的?”
“红人?”方泉啼笑皆非,长叹道:“经略是不知我受的欺负……”
“什么欺负不欺负,那是福气。”肖承平道:“淮王近年换了无数常侍,唯独你一人天天进他寝宫,你说是不是福气?”
“我倒宁愿省点事,只在他寝宫外伺候。”方泉轻声一叹,言归正传:“小弟这次来,是奉淮王之命,请经略午后去他书房议事。”
肖承平拱手道:“经略领命。”
“如此,小弟就先行告退了。”
方泉已传达梁安之令,作势要走,肖承平一把拉住他,笑道:“且慢,自那日喝了兄弟之茶,老哥一直萦绕于心,久久不忘。这杏园里有一个湖中亭,四面环水,景致尚可一观,兄弟不如随我去亭中一叙,顺便叫老哥讨一口好茶,如何?”
方泉见他说得诚恳,反正也是闲着,于是道:“那就叨扰经略了。”
二人出了书房,沿着一条杏林小道走到尽头,入眼所见的是一面小小湖泊。
湖泊正中有一座八角小亭,经由一条长廊连至湖畔。
二人来到亭中,但见湖面水平如镜,映出了层峦叠嶂之色,酿入了海棠芍药之香,花坞草汀,水清波碧,端得一片好景致。
不一会儿,有人搬来火炉茶具,方泉也不推辞,煮了一壶茶,斟上两杯,一杯先敬肖承平,一杯自饮。
“好茶,好茶。”肖承平喝了大为赞叹。
方泉自饮一杯,想起那日拜会天下第一茶,又阴差阳错进了淮府,之后苟且安生,受尽屈辱,不由叹道:“这茶再好,也浇不灭小弟心中之苦啊。”
肖承平笑道:“兄弟年纪轻轻,跟在淮王身边大有前途,何必如此气馁?”
方泉再也忍不住,将淮王带他微服私行,出门挨打之事一一说了出来,接着道:“你说淮王大人,不应在殿堂里运筹帷幄、决策千里么?何必跟一群地痞恶棍过不去?”
肖承平沉吟片晌,忽道:“说起来,淮王确有些事情叫人琢磨不透。三年前,我奉命督察军中纪律,淮王却命我以权财诱惑小贪成大腐,将原可轻罚之人,重刑入狱。两年前,又安排玄衣卫抓来一些魔兵,无端恫吓军士,将心存恐惧之人抓走……”话到一半,陡然醒悟不该多言,讪道:“说这些作甚,今日难得有闲情,莫再谈这些烦恼之事。”
方泉点点头,再斟两杯,闲话道:“不知淮王因何事召见经略入府?”
“这事可以一谈。”肖承平呷了一口茶,缓缓道:“兄弟可听说过双王之约?”
第27章 双王之约
肖承平呷了一口茶,缓道:“兄弟可听说过双王之约?”
方泉摇头。
肖承平又道:“双王是淮王和恭王,约是一个赌约。”
“恭王又是谁?”
“这恭王,乃是淮王族兄,两人一起在帝都长大,交情十分要好。十二年前,淮王从帝都迁至淮城,那恭王也算有情义,每年都来探访一次,每次都带着宝物前来炫耀……”
“等等,为什么要带宝物前来炫耀?”
“王公子弟相会,无非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淮王和恭王并不好这些,只喜欢珍藏宝物,两人一碰面,就要比一比谁的宝物更好,更绝。”
方泉面色一怔,哂道:“两位王公还真有雅兴呢。”
“何尝不是?”肖承平干笑几声,接着道:“不知从何时起,双王每次会面,都要比较三样宝物,三局两胜。胜者可要求败者做一件事,做不到,则要拿起绣花针,亲手刺一件鸳鸯手帕赠与青楼中的姑娘。”
“这……”方泉假想淮王刺绣的情景,忍不住哈哈大笑,“那淮王可曾输过?有没有绣过鸳鸯手帕?”
“自然输过。”肖承平笑道,“不过淮王绝不肯刺绣,就算恭王提的要求再离谱,也会想尽办法允诺下来。反倒是恭王,输了几次,干脆次次拿起绣花针,他本是个好风月之人,觉得绣花赠人,乃是闺中乐趣,并不觉得为难。”
“这样看来,恭王输了不打紧,淮王输了就得允诺一件事……这赌约,并不公允。”
“两人不过是消遣罢了,公不公允又何妨?再说,恭王自有分寸,赢了也不会太过为难淮王。”
“说的也是……”方泉笑了笑,又道:“淮王召见经略,莫非与此事有关?”
肖承平点头道:“恭王月前从帝都出发,一路游山玩水,预计三天后抵达淮城。淮王今日召见,当是叫我有所准备。”
“这么说,三天后双王就要比试珍藏宝物了?”
“不,那恭王玩性极大,每年入城,必然要在花间巷中玩个痛快,尽兴之后,才会到淮府中来。”
“花间巷是什么地方?”
“淮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内有九楼十二院,歌妓名伶无数,兄弟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玩一玩。”
方泉脸一红,摆手道:“不去,不去,小弟要伺候淮王,没空。”
二人一边饮茶,一边闲谈,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肖承平吩咐下人送来点心,两人随意吃了一些,见时候差不多了,一起向永安殿走去。
方泉先进绣春园,见淮王未到,宽心了几分,再与肖承平一起等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梁安进了书房,先问一些军务之事,肖承平应答完毕,梁安又道:“恭王何时入城?”方泉站在他身侧,心道:“肖经略诚不我欺,果然问到恭王身上,想必就是要谈双王之约的事了。”
肖承平道:“回殿下,恭王已渡汴河,三天后抵达淮城。”
梁安点点头,“恭王入城后,会在花间巷玩些日子,你物色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入花间九楼十二院,暗中调查恭王带了哪些宝物——料敌机先,才能赢了这场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