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纳今天实在太开心妈妈做饭给他吃,还陪他聊天,最后甚至放热水让他洗澡,睡觉时他愣是抓着他的小枕头爬上了潘妮的床,要潘妮哄他睡觉。
潘妮对自己黏人的儿子很是没办法,说了两个故事,第二个故事还没说完,戴纳就睡死了,两手紧紧地抓着潘妮的袖子。潘妮看着自己怀中睡得毫无防备的心头肉,两手紧紧将他环在胸前,一边摸着戴纳的后脑杓,一边喃喃的说:“对不起,戴纳对不起……爸爸妈妈没办法了,没办法陪你一起长大了。”
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月光,柔和着照着女人流下两行泪水的脸庞。
……
伊莱森看到这里,忍不住握紧了戴纳的手,戴纳只是怀念似的看着母亲拥他入怀的一幕。
“其实我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在我记忆里,母亲的脸是我自己的脸加上一点想象,她很美丽,但是有多美,我已经记不清了。”
“不用为我难过,继续看吧。”戴纳知道伊莱森看着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不少心疼怜悯,但他让他看这些记忆,并不是要让他同情自己或是感到歉疚。
……
场景转换到公园的一处树丛内,两个孩子神色紧张地被一群大汉围起来。
“搞什么?怎么会有两个?是哪一个啊?”其中一个头上有疤的光头男,满脸横肉,抖着他的颊肉问着身边瘦小戴着墨镜的男子。
“不清楚啊,干脆两个都赶紧捆走,都带给他们好了,我们不过是拿钱办事,剩下的他们自己去决定。”说着便把挣扎要喊叫的戴纳先行敲晕,随后扯着将戴纳护在后面的伊莱森,将他嘴巴给捂了起来。
“唉呦,去他的,这个死小鬼咬我。”抓着伊莱森的混混嚷嚷着,光头男见状,神色不善的甩了伊莱森一巴掌。
“给我安分点,不然立刻让你们小命不保。”
随即便把两人绑着扔到了一台黑色飞车上,车子行进间,后车箱的门却因为光头的一时大意,并没有关牢。
伊莱森挣扎的挪动着他的小身体,用脚踢了踢一旁的戴纳。
“醒醒,唐恩你醒醒。”
戴纳嗯了一声,迷茫的睁开眼睛,愣愣地看了伊莱森一会,好容易想起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俩被绑架了。
“唐恩,你先别说话。”伊莱森用口型对着戴纳说,“飞车后车箱门没关牢,等等他们停车时,我先把你踢出去,你再把我给拖出来。”
因为戴纳晕了,相对看着又比伊莱森瘦弱,那些绑架他的人竟然只是随便缠几圈绳子了事,还没缠紧,在刚刚伊莱森的扭动推挤下,绳子整个都松垮了。
戴纳表示理解的点头,五分钟后,飞车在交通号志前停了下来,那群绑匪还意外的守交通规矩。因为孩子的身形瘦小,所以后车箱只需要再顶开一些,动作竟然没有惊扰前头正在拨放震耳欲聋的摇滚乐的绑架犯,他们这时正在大声讨论拿到报酬后要怎么花用。
戴纳被踢出了外头,他手脚利落地拨开落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在车子启动前的最后一秒,将伊莱森给拖了出来。由于是非法绑架,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可能走那些大马路,此刻他俩灰头土脸的滚落在产业道路上,这里通常是工业用车经过的地方,不太会有一般自用飞车。
戴纳起身,花了点时间将伊莱森身上所有碍事的绳索解开。天渐渐的黑了,两个加起来20岁都不到的孩子,搞不清楚方向的,小心的沿着道路旁的矮树丛走着。不幸的是,那群绑匪没花多久时间便发现他们的小人质跑了,愤怒的掉头寻找,很快地追上了他们。
“快跑,我被绑的时候在身上摆了一个微米定位器,那是我妈妈以防万一放在我的表面里的,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不见,并开始寻找了。”伊莱森推着戴纳往一边的树林里跑去,“你先沿着这里跑,我去引开他们,你跑出去以后快点去人多的地方求救。”
伊莱森意识到两个孩子一起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不如分头进行,还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戴纳猛地摇头:“不,我年纪比你大,应该是我……”
“别啰嗦了,你个头还比我小,弱不经风的,刚刚脚踝扭到了吧?你快点去,我搞不好还没事的呢。”伊莱森又推了戴纳一把,拍着胸脯说,“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前尘往事(二)
戴纳也知道伊莱森说得有道理,牙一咬,踮脚在他额头亲了下:“我们都会没事的,祝福你。”
伊莱森捂着额头,脸有点热,目送着戴纳往另一头跑去时,他便捡起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朝一旁的树上一扔,惊动了上头休憩的飞鸟,扑棱着翅膀,掀起了一阵骚动。
“在那,快追!”不远处的光头,气得肝都疼了,谁知道两个孩子古灵精怪,这样也能跑了,要是不抓回来,他们的巨额报酬便拿不到了。
伊莱森不住跑着,越是往森林中跑去,最后为了躲避还跳进了湖中,小腿还被射中一枪。
当人们找到在湖底泡得差点没气的伊莱森时,这起绑架案惊动了整个别墅中的家族们,但是那群绑匪不论如何威逼利诱,都一口咬定只是见财心起的一桩普通绑架案。
但是潘妮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这起绑架案绝对是针对戴纳而来,更甚者是针对他母子俩而来。她焦虑的看着躺在床上后怕不已的儿子,不论外头多么纷扰,儿子哭闹着要去看几乎没命的小伙伴,她一应不理。
“妈妈,拜托你,我要去看看森森。”戴纳哭肿了眼睛,绝望地看着母亲狠心的将自己锁在房间内。
“戴纳,妈妈说了不行。”潘妮上前,亲亲自己儿子的脸颊,其实此刻她知道自己几乎快要躺进棺材之中,只是因为还有事情未了,所以硬撑着身体,消耗着她最后的生命力。
“戴纳,妈妈要保护你,妈妈没办法了,你听妈吗说……”潘妮放开自己的儿子,掏出了胸前那条水晶项链。“你记着,从现在开始,你不叫做唐恩.奥德理奇,你必须使用只有爸爸妈妈能叫的,其他人不知道的小名‘戴纳’,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如阳光般纯洁、耀眼,它将保佑你未来的日子如被阳光照耀般温暖璀璨。”
潘妮冷静地对着哭闹不休的戴纳打了一针镇定剂,戴纳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抓着自己母亲的袖子,泪水不断滑落,一直没停过,他仿佛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
“后来,我的母亲便将我送了出去,并做了为期20年的基因微整。我实在跟她太像了,看到我便会联想到她,所以容易曝光身分。”不知何时,在伊莱森身边的戴纳,已经成长为伊莱森所认识的戴纳。
“唐恩.奥德理奇在那一刻已经死去了。我父亲参与了20年前的屋戴斯计划,他并没能回来。当时他发现老本音的秘密,老本音想撤手,他只不过是想要赚钱,却发现他的计划足以毁灭一个国家,他后悔了,与他合作的势力却不可能让他退缩。于是他找上我父亲,交出了他手中至要的关键,来换取他的刑期减轻。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我父亲失踪后,每个人都在找那份资料。出卖我父亲的,是军部里的奸细,他们长期与境外势力有往来,但他们想不到的是,弄掉了我父亲,却没能在他身上找到任何资料,包含我母亲。”
戴纳轻声地说着,摸上了自己的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
“那天,被抓走的应该是我,可是你也被连累了。我知道你状况不好,冰冷的湖水侵蚀了你的心脏,你必须要换一颗心脏才能活下来。我想去看你,可是我母亲将我送到了远方,我成了孤儿。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谁,最后我母亲装疯卖傻,让所有试图找到我下落的人深信她在情绪失控中错杀了我。最后她死于疗养院中,这是我回到屋戴斯,在第一大学任教时,才知道的事情。”
一滴滴的泪水,顺着戴纳的脸庞滑了下来。
“我一直想要找寻真相,但是……但是没能信任任何人。后来我知晓了你的消息,我很高兴你平安无事的长大了,我不是不想去找你,是我没办法,我远离了这一切,被刻薄的养父母养大,我极力地压低自己的存在感。我毕业时,国安处的人刚好找上门,他们并非认出我,而是认为我成绩优异,足以胜任经济部门的专员。然而我只能拒绝,风险实在太大了,我必须依靠自己。”
伊莱森想要安慰戴纳,只是这些信息量太大,他本身也惊愕不已,他记得他换过心脏,但是换心之前的事情他全然不记得了,所有人就像是故意抹灭似的,默契的从来不跟他提起他忘掉的那段记忆。可能仅剩的记忆,就只有那支棉花糖,所以他才对班杰明的反应如此之大。
“当知道你是我100%契合的哨兵时,我讶异不已,但是你忘记我了,全然不记得,我当时想说或许是我易容了吧,但是真的是忘了。忘了也好,我始终欠你一条命,我吧,不论你对我有多么地不耐烦,我都想要帮助你,对你好一点。”
戴纳抹了把眼泪,丰富的情绪与表情,在现实生活中根本不可能察觉。
“我原本想说,经过这件事情我俩大概没办法了,我不想这么早让你知道这些秘密,但是,我看到你递过来的棉花糖时,我就心软了。我不能带着歉疚的心情面对你,这几天我总想着,我对你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歉疚多一点,我甚至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图那一点肉体上的欢愉。”戴纳说着,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伊莱森,眼神里透着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