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恩打断了伊莱森要说的话。
“请千万别跟我们道歉,当多奇那个孩子踏上这条路的那刻,我便随时有了心理准备。多奇的父亲也是光荣牺牲,我家的墙上挂满了代表荣耀的勋章。若是您跟我道歉,那就是侮辱了多奇与他父亲。”娜恩正色道。
“是我疏忽了,娜恩女士,我要在这边感谢您的丈夫与儿子的牺牲奉献,造就了国家的安全与繁荣。”伊莱森郑重的行了一个90度的大礼,娜恩也受了。
“只是,楚静是个好孩子,是多奇连累了他……”娜恩看了病床上的楚静一眼。
此刻,在长椅上,称作安妮塔的妇女猛的抬起头,表示她没有这么认为:“哨兵与向导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尤其他俩是那么的相爱,是楚静太弱了,所以才会精神崩溃。不怪谁的……他能遇到多奇,那是他的幸福。”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会弹钢琴(二)
四个人都不希望对方责怪彼此,倒显得场面越发悲伤起来。
那孩子左看右看,明显发现大家情绪有点诡异,没有一个人要陪他玩,便用他的小短腿默默爬下长椅,摇摇晃晃往床那头走去。
“啪啪。”他努力踮起脚,拉着楚静的手背拍了拍。
安妮塔瞬间红了眼眶。
奎格松叹了口气,他觉得今天叹气的次数似乎多了那么点。
回去的路上,伊莱森继续沉默的开着车,奎格松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听说你母亲给你找了个100%契合的向导啊。”奎格松深吸一口,吐出个大烟圈。
“嗯。”伊莱森轻哼,不甚理解怎么开启的这个话题。
“你,唉,别耍那种糟脾气了。我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能有个契合度如此高的向导,是好事。”奎格松的烟燃到了尽头,他顺手摁在车座旁的烟灰盒中。
“多奇刚进来时,其实他的资质是及格边缘,但他人认真又上进,加上他父亲是荣誉军人,我才任用了他。他在学生时期便和楚静在一起了,只是两人契合度也是及格边缘,60%左右,奇多是A-S级之间,楚静只是个B级向导。这次多奇的死,让原本就脆弱不牢固的精神世界彻底崩溃,连带剧震影响到了与他绑在一起的楚静。”
奎格松顿了一下,又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并没点着。
“若是他们契合度再高一点,或许……伊莱森,你别自责,这件事情错在我,若是我当初没有让多奇进到我们单位就好。”
伊莱森闻言,诧异的看了眼自己的上司,只见奎格松平日吊儿郎当的脸,此刻挂满了疲惫,他抬手揉了把脸。
“伊莱森,好好去跟那向导相处吧,我实在不想哪天再帮我的下属收尸,尤其我一路看着你走到现在。”
伊莱森看着奎格松的侧脸,这个他一直以来当父亲般尊敬的男人,此刻像是老了十岁一般,直视着车窗外。
“好,我答应你。”
伊莱森紧了紧手中握着的方向盘。
送奎格松回到办公室后,伊莱森看了看表,时间似乎已经到了中午饭点,因此他决定掉头,开往商业区。他停在一处蛋糕店前,这家蛋糕店是上个月新开的,他那天在茶水间听到那些小女生在说这家蛋糕口味不错。
他进去买了条店员推荐的招牌蛋糕,便驱车往第一大学开去。
第一大学此刻也正是午餐时间,学生三三两两的在学校各处坐着吃饭,伊莱森进来后,才想到自己上回气冲冲离开,压根没问贺生戴纳工作的医务室或办公室在哪,只好又去找了贺生。
“呦,稀客。”
贺生看着站在他门前的伊莱森,十分惊讶,他一个多月没看到伊莱森再踏入校园,也没与戴纳再度往来的意思,他还以为伊莱森最后还是放弃了呢。
“我要找那个……”伊莱森皱眉,忽然发现他压根连对方名字都没记清楚,“呃,那个有一只鸡的男人。”
“……”贺生简直无语,“你真是,好歹把人家名字记上啊,他叫戴纳,什么有一只鸡的男人,既然要来,拜托准备一下吧。”
他瞥了眼伊莱森手里的纸盒,算了,好歹记得带个伴手礼。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休假?”
“没有,早上跟奎格松去了别的地方,见着到饭点了,想起这件事,就来了。”伊莱森懒得多做解释。
但贺生毕竟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从他平淡说着早上行程的样子,便猜出可能是去看那个牺牲的组员的向导。贺生也只能叹口气,这已经成了伊莱森的心结,然而心结终究得依靠自己,旁的人帮忙是有限的。
……
贺生带着拿着盒蛋糕,一脸别人欠他钱的伊莱森,经过一堆兴奋指着伊莱森的学生,穿过校园中心的草坪,来到了学校西边的一栋白色建筑。
“因为学生在练习场常常出事,所以通常医务室会靠近练习场。当年你念的军校也是如此,你怎么不自己稍微思考一下?”
伊莱森发现贺生叨叨的坏习惯又要上来了,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刚刚买蛋糕时,店员送给他的巧克力球,往贺生嘴巴一塞。
“……”贺生猝不及防被塞了颗糖,差点没被噎死。
此时,从医务室的半身窗缝隙中,隐隐约约流泻出钢琴声。
“那是戴纳在弹钢琴,他的工作一般是为还没有固定向导的学生做疏导,用的是钢琴,很文艺吧?”贺生解释着,他见到伊莱森眯起了眼睛竖耳倾听。
“这是什么曲子?”伊莱森问贺生。
“是布拉姆斯的《小夜曲》。”
“啧,听都没听过,什么布拉姆斯来着,怎么不弹点当红歌曲?”
见着伊莱森又在嫌弃对方,贺生只好翻了个白眼:“人家那是世界名曲,同你那些偶像剧流行金曲不是一个档次的。”
伊莱森完全不懂这些个世界名曲的涵义,但他感觉到那琴声,轻轻的像是诉说求而不得的爱意,听着那敲击心脏的琴声,让人有种感到被安抚的感受。
“你没告诉我,他会弹钢琴。”伊莱森的神色有点复杂,或许是契合度高还是怎样,在听到琴声的瞬间,他竟然有一种沐浴在被一个人深爱的感受中。
“呵呵,怎么?我说过吧,戴纳在校园中可是很受欢迎的,他不仅充当还没找到向导的学生们疏导员,偶尔还要做心理方面的辅导。”
“心动了?”贺生贼笑的看着自己的发小。
“呵,并没有,你美的呢。”
“你不会还在想着班杰明吧?省省,你没机会的,就算再喜欢,也不能抢你哥哥的,况且你与他的契合度根本不到30%。”
听贺生提到班杰明,伊莱森就一阵躁郁,原本想要亲自拿蛋糕进去的心情,不知怎地就没了。
“帮我拿进去给他,时间差不多,我得回去上班了,不然奎格松那老头,又要洗我脸了。”
“欸,做事不能做半套,你怎么就是讲不得呢?”
伊莱森懒得再跟他辩驳,看看表,敷衍的将蛋糕塞进贺生手中,转身沿着原路回去他停车的地方,抛下了在他身后叫唤的发小。
“这人,平日大喇喇,心里认定的就像块牛皮,嚼不烂又臭。”贺生拿着伊莱森塞给他的蛋糕,看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戴纳喜欢吃蛋糕(一)
傅凌早起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室友彻夜未睡,仍端坐在书桌前,他打了个呵欠,对着室友说:“你都没睡啊,等等好歹躺一会儿吧?”
然而克敦没有任何反应,傅凌没意思的耸耸肩,他这个室友人就是安静了点,念起书来旁若无人,要是真吵到他,等等就要大发脾气了。于是傅凌没再理会自己的室友,梳洗完毕便提着自己的书袋子去上课了。
傅凌这节课上的是战舰修理基础,整间教室都十分安静的听着教授在讲台上讲解,因为等等就有个重要的随堂小考,若是没考过,可是会影响到期末成绩甚至于下学期能否进阶的关键。
然而傅凌上到一半时,一个教授匆匆忙忙跑进他的教室,此时傅凌正在全神贯注的盯着他手中精密电片上的线路。
“傅凌在哪儿?”那个冲进教室的教授尖声叫着。
傅凌被吓到,手一滑,他的电线短路,冒出了点小火花,他有些懊恼。这一被打岔,这小考可是彻底完蛋了。为什么教授可以容许其他教授进到教室,甚至打扰到他们重要的考试?
但是没有办法,唤他的也是个教授,傅凌也不敢忤逆。就是不知道特地来这打扰他上课是什么意思。傅凌砰的摔下手中的螺丝起子,虽然生气归生气,但他但仍恭谦的起立。
“我就是傅凌,请问教授找我有事吗?”
……
戴纳从进到这间寝室起,就一直闻到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香气,有点熟悉,但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他问了下跟他一块进来的人,都表示没有闻到。戴纳从小对气味与声音就比他人要敏感一些,因此他也不以为意,大概是没关好窗子,外头飘进来的洗衣剂什么的残留味道。
戴纳蹲在地上,看着克敦扭曲的躯体,他的表情狰狞,而门口躺着的是被精神体紊乱波及的隔壁寝室的学生,身受重伤,失去了意识,医护人员正在抢救。
而克敦的室友傅凌,则是六神无主的被医护人员搀扶着,坐在一旁拉来的椅子上,一副不可置信。
傅凌不断的跟安抚他的警察强调,克敦平时认真上进,自我要求高,这次考试攸关着他能否在大三时进入专业班,因此多吃了点提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