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周鹤笑笑:“帮我选个,你又不是不知晓我这抉择的本事。”
他顿了顿,揶揄道:“当初还有个小冰山嫌我拖沓磨叽呢。”
宁绥冷冷看他:“狗。”
周鹤笑着:“?”
只见宁绥拍下他的手,语气冷淡:“适合你。”
周鹤停了一下,旋即眉眼绽放的更加灿烂耀眼,他掩唇弯腰闷笑,醇厚的嗓音像是被酒浸过一般:“你还真是……没大没小。”
周鹤轻轻摩挲着自己被拍过的手背,捻着手指说:“行,听你的。”
于是两人为了寻一个狗模样的花灯走了大半条街,宁绥本想叫他随意买一盏就算了,可看着周鹤柔和的眉眼,到嘴的话又说不下去。
他不清楚周鹤有什么愿望需要寄托在河灯上,但他希望能实现。
他想要他一直这样笑下去。
因为人过多,周鹤便带着宁绥到了条小河边。
这里地方偏,人烟罕见,但饶是如此,赶上十五,小小的河溪还是承载了不少河灯。
温暖的光晕漂浮在河面上,一眼就能叫人看见浅浅的河底下的石子与泥沙。
清澈而又漂亮。
周鹤随手用刚买来的火折子点上河灯,学着一旁的少女将河灯放到了河里头。
他偏头看宁绥:“来,许个愿。”
宁绥:“?”
周鹤看着宁绥在暖光下依旧冷硬的脸:“我的愿望便是你的愿望。”
果然。
他能有什么愿望?
宁绥心说自己也是个傻逼。
就这么被坑过来了。
没有什么想许的宁绥果断的想要离开,却被周鹤一把抓住了手。
没有隔着衣物,也不是捏着他的手腕,就是压住了他的手背与手心。
宁绥被烫的走不动路,却也不敢抽手。
他的右手实在是缠了太多乱七八糟的线了,他还是怕自己的线会划伤周鹤。
周鹤笑笑:“别害羞嘛,我特意挑了这人烟稀少的地方。”
他拉过宁绥,让他蹲在了自己身侧:“来,今儿虽还不是十五,但我替河神做个主,你有什么愿望,河神都能帮你实现。”
这话实在是槽口太多,宁绥默然片刻后,才冷漠的问道:“河神?是指河童还是指水鬼海妖?”
听他这语气,大有几分现在就要跳下去把这条河清理的一干二净的架势。
周鹤哑笑:“……你就不能在这一刻信仰一下神明么?河神听着多好啊。”
宁绥说:“不能。”
因为已经有一个了。
只信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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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间
两人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夜风吹来时有些凉意。
他们不远处的少女搓了搓手臂,就听她身边陪着的男子褪去了外袍披在她身上。
今儿天气不错,晚间有月光,配上这一河灯火,实属良辰美景。
宁绥垂眸瞧着这条小小的河溪,到底还是在周鹤温柔的注视下犹豫了。
可他明明面上什么神色都没有,周鹤却低笑了声:“算了。”
他说:“这样也挺好。”
宁绥没说话,周鹤慢悠悠的抓着他的手站起身来,随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左右带你放了河灯,愿望什么的……不需要河神。”
周鹤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在激起他生理性的下意识的紧绷时,又率先放下:“有我在就够了。”
宁绥没敢抬眸。
他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绪,但他好像被人从冰河里捞了出来,好像被放在了那万千灯火上烘烤着。
但他知晓周鹤说的都是真的。
从小到大,周鹤除了在原则性的问题上同他闹过冷脸外,便再也没有任何的锋芒对着他。
无论什么事都纵着,还为他学了很多东西。
就连这个名字……
宁绥在梨花院时没想过他会用这个名字。
这个他给他取的名字,一个宁绥随口一说的名字。
在他眼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宁绥想不明白。
他眼里的师徒情真的可以如此深厚?
宁绥和周鹤放完河灯后便没有多大留恋的去福来客栈找陈寡了。
然后他们就瞧见陈寡手里攥着张告示,宁绥只睨了一眼,没有半点兴趣和好奇。
陈寡还没要房,主要他不确定宁绥和周鹤现在这情况需不需要开两间房睡,他寻思着如果不需要他们是不是可以要一间房。
他不介意两尊神倚着窗户守着他睡觉,只要能守住他的小金库,他睡床底他都愿意。
周鹤倒是多看了眼:“你这是?”
陈寡挠了挠头:“我看公示栏挂了悬赏,便扯下来接了。”
周鹤扬眉,不需要他多问,陈寡便先解释了:“说是近日城里好几个公子都中了邪,突然嚷嚷着要考明年的状元,还每日每夜挑灯夜读奋笔疾书,这些人家联合出五百两银子请奇人异士去瞧瞧。”
陈寡顿了顿,搓着自己的手指:“五百两啊,有这五百两,我们去无归山的路费便有了。”
出发前陈寡问过两尊神了,神佛不知人间苦,身上没带半点银。
周鹤并不在意他接活,但重点是——
“岳州是宁朝四□□州之一。”周鹤礼貌一笑:“这儿有玄门。”
陈寡:“……”
他收起了自己高兴得意的嘴脸,耷拉着脑袋:“是哦,玄门肯定瞧过了,悬赏还挂着,那说明不是妖邪作祟,真就只是这几个公子哥脑袋抽风突然想考状元了。”
宁绥听着他俩说话,冷漠的接了句:“八月末秋闱结束。”
先不说秋闱是乡试,就说上月就结束了的考试,这时突然来勤奋是要做什么?
从不关心科举的陈寡愣住了。
不食人间烟火的周鹤捻了捻手指,“唔”了一声。
宁绥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继续倚着一旁的柱子不说话。
周鹤将纸张从陈寡手里抽出来细细过了一遍,随后看向宁绥:“想去瞧瞧?”
他此话一出口,陈寡就露出了个“鹤哥你疯啦”的表情来。
瞧瞧他宁哥那张厌世谁也不爱的脸,哪里流露出来了想要去瞧瞧的神色?
刚才那句话,摆明了是对他俩的不屑与不耐好么?!
然而宁绥微抬了一下下巴,极其平淡的点了下头。
陈寡:“……”
好的。
三人行必有我多余。
“那个,”陈寡小心翼翼:“两位哥,你们现在便要去么?”
宁绥压根没看他,周鹤却诚恳的问了句:“你知晓现在什么时辰了吗?”
再迟点便是宵禁。
虽说宵禁对于玄师来说并不成立,毕竟玄师多数是在夜间行动,可总不能打扰到别人吧?
陈寡缩起了自己的脖子:“那我们要房吧。”
他顿了顿:“……多少间?”
周鹤却是看向了宁绥。
宁绥察觉到他的视线,从放空中回神看他,依旧是那样冷淡平静,眼里像是没有聚焦一般。
他没说,但周鹤却明白了宁绥并不关心。
左右小朋友爱极了窗台旁的软塌,在那坐着便能坐一辈子。
宁绥打小便是这样的。
总喜欢找个地方坐着,默默的盯着某处一动不动,一坐便能坐上大半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少年老成在思索什么深奥的问题,可他真的就只是发呆。
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练完了偃术到了必要的休息时间时,就坐着不动。
慢慢的这便形成了他的习惯和习性。
于是周鹤十分不做人:“两间吧。”
他笑得那叫个霁月清风、淡定自若:“我同你宁哥一间。”
本来一开始陈寡是不觉着有什么的,他也想过或许就算不是三个人一间,让宁绥和周鹤一间也挺好,也能省省。
可是吧,周鹤特意这么说了句,陈寡就察觉到了有点不太对。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于是陈寡只能挠着头默默的去柜台那里做个尽职尽责的小跟班。
等到他拿好房牌回来,便将大点的那个屋子给了周鹤:“鹤哥,我就在隔壁,那什么你们要是有行动记得喊我哈。”
他有点不好意思:“虽然我废物,但我还是很努力的。”
周鹤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夜已深,明儿还有安排,早点解决这边的事便能早点走,三人不再多言,转身上楼。
进屋以后,宁绥便直径坐上了软塌,打开了窗户,手臂撑着窗台,继续自己的日常。
周鹤也不说什么,只捻了捻桌面,确认了没有灰后,慢悠悠的坐下来倒了杯小二刚添的茶:“今儿我睡床?”
宁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