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凉意入口,宁绥的心却从冰冷的湖底浮上来了点。
周鹤见他吃了,便微微松了口气。
他随意道:“你这样没木偶也不方便,真不回无归山去拿雪峰乌金木么?”
宁绥没回答,只问:“我不会饿,为何要给我做?”
他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勺子,语气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像是木偶在说话。
周鹤捻着手指:“想给你做便给你做了,对你好,还得找个理由?”
又是这样。
宁绥无法理解周鹤为何能无条件的宠着他、纵着他。
但此时他……
他想试试。
像是周鹤说的那样。
“回去一趟吧。”宁绥拿起勺子,勺起了第二勺,语气依旧毫无波澜:“我想做个木偶。”
他像是一块始终将自己冰封在雪河里的冰块,在周鹤无穷无尽、不知疲惫的打捞中,终于甘愿入网,去瞧瞧岸上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
写这章的时候差点写哭了……
超级心疼宁宁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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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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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离开
“你们要走?”
陈寡甩符纸的手微微一顿,他怔愣的看着宁绥和周鹤:“……哥你们要去哪?”
“先回一趟无归山吧。”周鹤温声道:“这半年多谢你帮我看着点他了。”
他停了停,诚恳道:“符纸不是你这样甩的,你这不是甩符,你这是丢纸。”
陈寡:“……”
他一时间也忘了宁绥和周鹤要离开潭州的事,只垂首委屈道:“我从小练到大,就没有练会过,许是玄师这行不适合我吧。”
周鹤捻着手指:“唔,先前我便想问你了,你是对符师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么?”
陈寡“啊”了一声:“……也没啊。”
周鹤奇道:“那你为何非得学符术?”
很好,这是一个极好的问题,当即就把陈寡问愣了。
宁绥倚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没有说话,即便他愿意往前走走,他还是那个喜欢做存在感最低的人。
周鹤偏头去看宁绥,有些不确定:“你没同他说过?”
宁绥抬眸看他,没接话。
他的确看出来了,但他懒得多说,在他眼里左右陈寡不过是一个路人,指不定哪天就说再见了,他没这个心思多费口舌。不像周鹤。
周鹤哪里不晓得他:“行吧。”
他看向傻傻的陈寡:“我觉着你更适合术士,又或者是……”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周鹤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陈寡:“你体内有东西。”
陈寡:“啊???”
他这下是真的懵了。
然而周鹤却不开口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瞧着陈寡。
宁绥终于开了口,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淡冷硬:“你灵力被它吸收了。”
陈寡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宁、宁哥你们看出来什么了吗?!我天生就是如此,修炼的灵力到我体内后又消失了……这就导致了这十几年来我体内的灵力始终只有这么点。我、其实我会来潭州,便是我有朋友帮我算出我在这能遇见机缘解决此事。”
他想着他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杀了无数妖邪的太子爷,一个是祖师爷的亲传弟子,也许真的有法子帮他解决这个问题,可宁绥也不说话了。
陈寡欲哭无泪的看着这两位祖宗:“我喊你们爹成么?你们别卖关子了啊!”
“不是什么大事。”周鹤笑了下,随意安抚他:“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同你说清楚了,你也只会瞎担心,倒不如放宽心。”
陈寡:“……哥,实不相瞒,您俩搞这一出,我更加没法安心了。”
两位罪魁祸首一个“唔”了长长的一声没接话,一个干脆扭头就准备走。
周鹤朝他摆了摆手:“走了。”
陈寡看着他俩的背影,在两人走到门口时,到底还是没忍住喊住了他们:“宁哥!鹤哥!”
宁绥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周鹤捻着手指看过去,就见陈寡迟疑的挠了挠自己的头:“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想跟着你们多长长见识,瞧瞧你们是如何除妖的……再者,我想同鹤哥你学一下术士。”
周鹤睨了眼宁绥:“我不收徒了。”
陈寡忙摆手:“没没没,没有要拜师的意思,我晓得我不够资格的。我就是、就是想多看看。”
周鹤没接话,只看宁绥。
一般这种事,周鹤都是由着宁绥做主,左右他也无所谓。
宁绥转身:“你是陈家的。”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陈寡也并不慌乱,又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是的,是不是有点给我爹丢脸……”
宁绥顿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的瞧着陈寡,不明白他的思绪怎么就跳到了那上面。
宁绥提陈家不过是想表示他回家可以受到更好的教育,比起跟着他们来的安全又舒适。
毕竟玄门陈家,在玄师里头也是赫赫有名的。
他死前陈家的当家人还位及内阁。
再说他同周鹤两人,都已不是普通玄师。
宁绥对于陈寡跟不跟着他们会不会添麻烦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他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有人因他出事。
这并不是心软和善良,只是对于宁绥而言,这才是麻烦。
宁绥没说话,周鹤便将他所想说了出来:“现如今就你晓得我俩的情况,玄师虽不完全敌视妖邪,但到底是两方阵营,你可要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们。”
他笑了笑,没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周鹤看人一向很准,他晓得陈寡不会在意的。
果不其然,在听见周鹤这般言论后,陈寡道:“我还以为哥你们是觉得我拖后腿呢,如果是这点那就好。”
他的眼睛亮亮的:“你们又不会伤害我,世上又不是事事都是非黑即白的。”
宁绥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鹤捻着手指看宁绥的背影,对着被宁绥冻傻了的陈寡道:“等什么呢,跟上吧。”
陈寡:“好!”
虽说总是是周鹤好说话一些,但陈寡却并不敢跟在周鹤身边。
他跟上两人的步伐,只站在了宁绥的身侧走着:“那个,宁哥,我们顺便打个商量呗。”
宁绥这回连个视线都没给他了。
于是陈寡大着胆子道:“您下次点了好吃的要记我账上可以,毕竟您之前的钱都在我这,但您可不可以给我留点……”
宁绥听着他的一溜敬语,语气冷漠:“他吃的。”
陈寡看向周鹤:“……”
周鹤微微一笑:“听说你要跟我抢鱼?”
陈寡:“爹,我错了。”
一个人把两盆鱼都吃完了。
好的他明白了。
无归山临海,不属于哪的地界,但离潭州有些距离,莫约是在京城与潭州之间。
而潭州在南,他们要去无归山,便要一路向北。
周鹤本可以直接开条缝让他们从潭州踏入无归山山脚,但没必要。
他们又不赶时间,加上他有心叫宁绥多看看这世间,心里多存些风景,以及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哪怕两人行多了个陈寡,这也还是他们头一次并非因为除妖邪在外行走,也还是只属于他们的时间。
并肩同游,本就是浪漫的事情。
“噫?”陈寡从怀里掏出玄门的身份牌:“怎的四处都张灯结彩的?可是有喜事?”
岳州守城门的士兵仔细瞧过之后冲陈寡一拱手:“大人。”
他笑吟吟道:“再过两日便是十五了。”
陈寡恍然:“原来如此。”
周鹤倒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十五?”
“中秋。”宁绥冷淡道:“你不过的。”
周鹤这才想起如今是九月的天:“唔,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笑着去勾宁绥的脖子:“你若是想过,为师便陪你过。”
三人走进城里,如今城中正在为中秋做准备,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卖花灯和河灯的,好不热闹。
宁绥倒不是第一次瞧这样繁华的景象,只是无论多少次他都提不起兴趣来。
他睨了周鹤一眼,语气平静:“我也不过的。”
被送上无归山后,宁绥就没过过什么节日。
就连寿辰都随意而又潦草,每年雷打不动的一碗鱼汤面。
最后还是周鹤把剩下的大半碗给吃完的。
宁绥倒没什么怨言,他打小就安静不闹腾,对节日也没半点想法。
同周鹤在无归山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倒比他后来回到皇宫里舒适。
周鹤失笑,却不急着逗人,只看向了眼睛不住的往四处转的陈寡:“陈寡,你去玩吧。”
他顿了顿:“回头我们福来客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