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茨一直趴在墙壁上,观望着缓慢离开视野的礁石集群,被不知名的生物划出特殊图案的沙土场,各种各样令他大开眼界的事物。
他当然也有对未知的恐惧。不过他暂时出不去,见不到第二个人,没有任何办法摆脱困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最重要的是,他的背包还不在这里。也许是弄丢了,也许是被拿走了。不管是哪个可能性,他都不太乐意接受。
一个庞大的椭圆伞形生物浮游而来,无数根触须优美地抖动,逐渐接近了夏茨的方位。
那是个水母般的东西。夏茨突然意识到,这里可能也是一个水母,因为这里也在移动。
他安静地望着这一切,在那个水母的表面贴到自己触碰的表面时,感觉稍微有些晃动。
不久后,刚才的出口打开了,对面连接着一个几乎完全相同的通道,可以供数人通行。
就像两艘船互相对接了一样……
夏茨小心地扶着墙,往前走进入了通道里。
没什么好怕的。该恐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在对面那个水母里,夏茨回头观望,果不其然地发现,自己醒来时所在的房间也是一个水母的内部,它们长得一模一样,连颜色都宛若同卵双胞胎。
夏茨继续前进着,来到一扇门前,怀疑里面也有个插销。
还没采取下一步动作,门忽然开了,人影飞扑向他。
“夏茨!!你来救我了!”
他呆了好一会,确认了眼前的少女是婕琳,不禁暗道一句雷神在上。
幸运的消息是,婕琳没死,不幸的消息是,他并不是婕琳的英勇王子。
他不知怎么出现在这里,虽然很乐意见到她,但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听了他的解释,婕琳沮丧地低头,“看来你跟我一样,都是被那些人鱼抓来的。”
“人鱼?”夏茨惊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也对,还能是什么呢。
夏茨打量了一下婕琳,见她安然无恙,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就放心地观察起这个房间来。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个房间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同样的布置他已经在刚才那个房间里见过了。
“你在找什么呢,夏茨?”婕琳跟在他后面到处转。
“我的背包。”夏茨停下来,“你见过吗?”
婕琳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连他的背包什么样都不知道。
夏茨正欲描述,忽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婕琳惊叫了一声,朝前面伸出手臂,夏茨回头一看,两个水母互相连接着的地方逐渐分开了。出口重新封闭。那个水母笨重地转身,缓缓漂游而去,留下他们分享着同一个水母。
“怎么办?你那个水母走了。”
是啊,婕琳问得很好,怎么办?
夏茨苦恼地拨开面前的头发。
“我的梳子还在背包里。”
他的话完全跟目前的情况搭不上边。婕琳瞪大了眼睛,“你现在还有心情管什么梳子?我们现在都被困住了!不应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吗?”
“我跟你一样想离开这里,陛下。”夏茨说,“但如你所见,这里被海水包围了,如果我们贸然出去,可能就会被淹死。非要探究的话,我甚至不清楚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还在呼吸,这里哪来的氧气?这个奇怪的姑且称之为水母的生物在朝着哪个方向行进?问题实在太多了,一个个解决吧,首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我的头发打结了。”
婕琳无言以对。在用触手向那个离去的水母挥别后,承载着他们的水母又开始游动了。夏茨按着墙壁,可以看到外面的海水被推动,跌宕起伏,水母内部却非常平稳。
背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插入他的头发里,灵活地梳理着。
夏茨想要转过头,却被女孩按住肩膀,“别乱动。”
于是,夏茨蹲在那里,感受着十指在发间穿梭。
婕琳编好了粗大而蓬松的三股辫,从自己头上取下一个鸢尾花发饰,固定住了发辫的末梢,然后把夏茨转过来,左看右看,满意地点点头。
“可好看啦。”
“谢谢。”
夏茨碰了碰脑后的发辫,余光往外瞥去,突然被吓了一跳。
四周不知何时聚集了许多人鱼,赤裸着上半身,朝着他们的位置愤怒地呲牙。
夏茨眼尖地发现,人鱼们手里各拿着一根硬管,噗噗地发射出石子状的物体。
那些石子每次击中水母的外皮,尽管立刻就被弹飞,但仍会使内部震动一下。
婕琳吓得紧紧搂住他,“夏…夏茨,他们在攻击我们…是吗?”
夏茨只能抚摸她的头发,温言软语让她别害怕。
实际上,他自己就挺害怕的。要是在陆地上还好,可是在海洋里,没有逃脱的地方,分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有办法防身,没错,但海水里传播声音可没有那么容易。
水母游了一路,那些凶狠的人鱼跟了他们一路,不停用石子攻击,期间有耗尽的,还离开去寻了新的,又回来打他们,不像要杀了他们,却充满示威意味。
婕琳全程心惊肉跳,缩在夏茨怀里不敢动。他知道她不是怕人鱼,而是怕这层墙壁破开了,因此轻轻哄着她,唱了几首舒缓的歌谣给她听,正如他在皇宫里为她助眠一样。虽然他的琴不在身边,但他近日愈发得心应手,吟唱起魔乐功效显著,能够彻底控制了别人的行为和思想,这一点连他自己都颇感吃惊。
要知道,他以前远没有这么‘厉害’。比如他的朋友李特,出身同一所学校,拥有相同的技能,也能影响别人的心绪,却绝对不可能达到他现在的程度。如果能,李特早就让世界天翻地覆了,他相信好友的潜力。
“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怀里的女孩忽然出声,“但是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怕了……”
夏茨捏捏她的小脸蛋,“放心吧,陛下,我们会有办法回到陆地上的。”
如果人鱼真的想杀了他们,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婕琳嗯了一声,“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吗?”她放低了音量,气若游丝地说,“以前没人的时候,萨洛夫都会叫我的名字。可是……我也很久没听他这么叫过了……”
“当然可以,婕琳。”夏茨轻声道,“你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闻言,婕琳咯咯笑起来,“我知道。我也觉得很好听。”
此后的旅程中,她都安静地依偎着夏茨,逐渐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夏茨很快就想到,这里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而他都已经饥肠辘辘,又渴又饿,更别说婕琳了,她肯定来得比他早。
必须尽快找到补给才行。
夏茨攥紧手掌,死死地注视着前方的海域。
一座宫殿隐隐约约浮现在视野中,跟一路所见的奇形怪状物体相比,难得整齐美观。
水母晃晃悠悠地靠过去,约莫十分钟后才抵达全封闭码头,将自己的出口连接过去。
这个环节结束得迅速。夏茨算准了通道开启的时间,一把将婕琳扛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毕竟水母随时可能离开,而继续等下去,必死无疑,不如去宫殿里看看,要是人鱼的地盘,说不定还能打个商量。别忘了,有一条人鱼是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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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鲁回归倒计时6。(: ”∠)
第047章
水下宫殿很空旷,四面八方种满了绿草, 两面玻璃窗镶在左右, 依稀有阳光细碎地透进来。
夏茨拖着婕琳穿过这个厅堂, 远远地望见一条长廊,那边有两只巨大的蜘蛛……
不对,好像是螃蟹。夏茨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真的没看错。
那两只螃蟹足有半人高, 螯里还举着粗重的叉针。
几乎是夏茨发现它们的下一秒,它们就发现了夏茨的存在。那可不得了, 抬腿咔哒咔哒地奔过来,横起叉针对着他, 一副要当场拿下他的架势。
夏茨颤颤巍巍。
“你从哪来的?”左边的螃蟹问。
夏茨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问你话呢。”右边的螃蟹夹紧了叉针, “刀剑可不长眼。”
夏茨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捧腹大笑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这真的太逗了。简直像做梦一样。哈哈哈哈!两只会讲世界通用语的螃蟹, 还拿吃蟹用的那种叉针当武器,哈哈哈哈……”
两只螃蟹看着他爆笑,半晌,左边的横着凑近右边的, “哥,我觉得他在嘲弄我们。”
“废话!”右边的螃蟹压低嗓子,“他是酋长交代过的‘那位’啊, 不能随意动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的职责是看守这座宫殿, 保证它的魔法不受外来者的打扰。”
“嗯, 但我们也不能忤逆酋长的话,弟弟。看来只有一个办法能解决这样的困境了。”
两只螃蟹互相看了一眼,放下螯里的叉针,对夏茨说,“你走吧,我们会盯着你的。”
这算是什么解决方法?
夏茨哭笑不得,还是扛起了婕琳前进。这个姑娘不知怎么的,到现在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