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大家玩得超级嗨,戴头盔的三个差点把客厅砸了。
于是他们决定去虚拟现实游戏厅继续。
南一明再次婉拒——他还在养伤,这一天的信息量也挺大的,早早洗漱上床。
闭上眼,他回顾一下穿越后有意识的第一天。
虽然他对娱乐性的文学影视接触不多,也大概知道穿越的人好像都应该有什么主角光环,金手指之类,好看,也方便作者把故事编下去。甚至好多故事的主角直接知道剧情,可以除灾避祸,自由发挥。
现实果然是现实,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唉!
然后现实又给他一击——楼下的摇滚乐开场了。除了音量好像决心要引起地震,场地上还打了来回旋转的高亮灯,每过几秒就穿过他的窗子一次,隔着窗帘晃得他眼睛发花。楼下的没瞎堪称医学奇迹。
音乐,不要谈品味,连调子都没有,基本是几个人在嘶吼,宣泄说不清是愤怒,狂喜,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院子里估计有很多观众,跟着台上一起狂喊,听着像是野兽的嚎叫聚成汪洋。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漫上天空。
南一明用枕头盖住头,翻了几次身,根本睡不着。
他突然有个想法:这个世界的一切,吃的,喝的,玩的,似乎都在激烈刺激人的感官,甚至到了让他们的身体时刻处于应激状态的地步。科学家和没告诉他们,这么过对身体的消耗太大,会加快衰老?
暂时关闭听觉。
系统:此操作风险极大,需再次确认。
确认。
系统:请设定操作结束时间。
……跳过。
系统:此操作必须设定结束时间。
……四小时。
这么个疯法,四个小时总得累趴下吧?
系统:请最后确认。
确认。
早晚把这个啰嗦的系统改了。
系统:请列出修改内容。
系统进入无提示状态!
系统:提示:如探测到危及生命或重大事件,系统会自动恢复提示状态。
闭嘴!
系统:请确认是否要关闭语言能力?
……
于是,南一明没听到陈暄回来,也没听到他进屋,走到床边。
南一明在做梦,回到熟悉却无法更遥远的世界。
梦里他二十出头,刚刚获取职业资格,同时收到全国最年轻脑神经外科手术师的奖章和第一笔独立科研经费。
那天天气极好,阳光灿烂却不灼热,微风推着几丝极薄的白云缓缓划过淡蓝的天幕,好像专门为了显示天空有多高远洁净。
南一明的心也跟着飘忽。
那位闻名世界的物理学家在鸡尾酒会上热切地对他说:“我有个很好的项目,能在几年内改变人类命运,需要最棒的医生。你来吧?”
脑子里警铃大作,听觉恢复。
南一明大睁开眼,看到陈暄半跪在床边,正盯着他。
外面爆炸似的音乐已经停了,换成一支孤独的萧,正婉转呜咽。照进屋子的只有温柔的月光。
他仔细看看,人应该还醉着,见他睁开眼,一时还陷在犹豫中,搞不清该进该退。
纠结的双眼里,一边是渴望,另一边还是渴望。
可这人心里似乎死守着一条正直且道德的线。两个渴望被那条线分开,互不相容。
南一明的心突然软了。
二十五岁,和梦里的自己差不多,一切才刚开始。可眼前活生生的人啊,却已经没有多少未来可以期待。
或许日子过得任性凶猛些,放纵地沉迷于感官刺激,才不辜负如此短暂的生命。
再想想自己的处境。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人的能力他见过了,恐怕在这个民风彪悍的世界也算厉害。
他现在就躺在这儿,身上的被子和衣服怕挡不住这人一根手指。
所幸,即使醉着,即使痛苦,这人也不愿有一丝沉沦。
而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帮着埋下的孽根。
大概南一明的神情让对方误解了,英俊的脸试探着靠近。陈暄的眼睛里闪闪的,纠结和渴望换成欣喜与柔情。
最后一刻,南一明别开脸。小心翼翼的吻落在他颈侧,敏感的皮肤立刻起了片鸡皮疙瘩。
健壮的躯体轻轻压在身上,快散干净的酒气包裹着淡淡的汗味儿和身体的气息,火热的呼吸吹上耳根。
南一明的身体僵了僵,犹豫一下,还是伸手推推身上的人。
当然推不动。不过如果说刚刚侧过脸还可能是意外之举,这个动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陈暄略略一顿,马上起身,结果落地没站稳,差点摔了,满脸羞愧。
南一明没后悔,见他如此,心里却难过得很,可一时又想不出怎么解释。
迟疑之间,陈暄小声嘟囔了句“对不起”,歪歪斜斜地走了。
第7章 我叫南一明
陈暄不知道是撕裂般的头痛把他唤醒,还是醒来才感觉到头痛。他不想睁开眼,滚了一圈,把被子卷在身子下面。
昨晚的记忆回笼。
虚拟现实游戏厅的设备连接所有感官,效果实打实的身临其境,极为刺激。虽然在大量酒精的作用下,大脑反应迟钝,芯片却尽职尽责,甚至为了补充大脑功能下降,更加疯狂地驱动感官,刺激身体反应。
最激烈的一刻,他觉得全身肌肉紧绷得要断开,心脏马上会爆裂。而从此而来的肾上腺素飙升让人兴奋到极致。
游戏结束后回到现实的空虚简直无法忍受。于是几个人又去开暗夜越野车,泡吧,蹦迪,直到筋疲力尽。
然而,累得快要动不了的时候,失落和孤独最是突兀。
偏偏家里睡着个美人。
陈暄把头埋进枕头,痛哼一声——那干得是什么操蛋事?!
门缝里传来食物的香气和碗盘相撞的声音。陈暄胃里一阵绞痛。
罢了,出去道个歉就是。
“早!”他硬着头皮冲在厨房忙活的那位打招呼。
“哦,早!我做了早餐,要不要尝尝?”南一明几乎急躁地端出香气诱人的一盘。
“谢谢。” 陈暄接过盘子,心虚地瞟了几眼:他冲我笑过吗?他为什么冲我笑?他笑得好像热情太过了那么一点点——还是我多想了?
“呃,昨天晚上……”他决定不再折磨自己,主动开口。
“昨天晚上你喝得太多,又睡得晚。喏,我做了法式吐司,对付这种状况最好。”南一明接过话头。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就此打住。
陈暄头一次吃自家厨房出品的法式土司。软软滑滑的一坨顺到胃里,热乎乎的,说不出的舒服。味道是淡了些,不过挡不住他加糖加果酱啊!或者香蒜黄油配辣酱也不错。
厨师无奈地看他暴虐天物,最后干脆别开眼任其自生自灭。
两个人边做边吃,一会儿干掉了两袋半吐司片加一打鸡蛋。
陈暄喝下第三杯果汁,憋住一个饱嗝,觉得头疼缓解了不少。
他这副身体确实不似当年,作一夜之后简直要散架,今天估计只能应付半躺在沙发里刷手机,或同等水平活动。
“嘿!你的案子销了。”他冲前“逃犯”晃晃手机,然后哼唧一声:“非得赶着周末结案,都不让嫌疑人趁机多休息两天。警察叔叔着的什么急?”
“怎么这么快?”
“一级的案子,不用浪费警力资源。”
“什么名头?”
“杀人抢劫芯片。”
“抓住凶手了?”
“怎么可能?”“凶手”龇牙一笑。
“……再怎么说也是杀人案。就过去了?”
“抱歉,事情就是这样。也得谢谢老郑找的尸体,估计是个没人认的。没人追究,就不用继续查了。”
“……”真是个混蛋理由。“那两个血红制服呢?”
“细节这里没有。不过估计是硬提上来的。”
“什么意思?”
“有几个特殊工种,需要至少二级。如果正好碰上缺人,可以找合适的一级签个升级协议,用升级代码把人提到二级。一般的条款是工资待遇什么的低点儿,升级代码失效后自动解职,碰到事情雇主完全没有责任。血无常——就你说的那俩——基本都是这种。”
原来也是一级。被杀都没人管,这点不平等待遇估计真的是家常便饭。
“抢劫芯片又是怎么回事?”
“拿到黑市上卖,经常发生。”
“卖给谁?”
“有人想装两个;或者亲人朋友的芯片损坏又不想被送去血库,找人私下换。偶尔有没芯片的,不知怎么混的很好,买得起黑市上的货。”
“你不是说人人都有芯片吗?”
“没芯片的一般不算人。”
南一明愣了一下。“……他们怎么来的?”
陈暄叹口气,瞄了南一明一眼才说:“有的人连一级都达不到,就是零级,会被直接送去血库。要是……要是他们能生出孩子,即使活下来,也不会给装芯片。不过那种生下来就在血库。能在黑市上交易的肯定是私生子之类,正常的父母,没在医院里出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