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倒也是:“那就先看看相容测试的结果吧。”
“走吧,”他挥了挥衣袖,“去会会那位准反社会人格嫌疑犯。”
作者有话要说: 安晚:我家崽真乖,像只非常好rua的小萌物~
九位氏族长:???您对陛下的滤镜怕不是有两万米。
81、谁杀死了猪?
佘尨似乎非常喜欢保持原型, 从被抓住到现在,哪怕被人扛着走他都没有变成直立动物的意思。这时他正藏在心理诊所的洞状滑滑梯里,只从出口处露出自带额饰的圆脑袋。
见到有人进来他也不动弹, 眼珠子移动了半寸,发现是它们后慢吞吞的把脑袋扭向另一边。
安晚再次生出这样的感觉:这条蟒蛇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 对任何人都懒得应酬。这不是一位嗜杀成性的嫌疑犯的心理侧写, 那一类人要么将自己伪装成永远不会生气的老好人,要么明目张胆的表现出嚣张跋扈。这样懒洋洋的,带着些厌世的感觉,倒更像是位抑郁症患者。
“你先出去吧, ”安晚对戈颂说, “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戈颂有些犹豫,毕竟这位冷血动物舍友上午才杀了十几头猪——这是他刚刚亲口承认的——现在又被停职了,心情显而易见的不会很好。
看看黑黄纹巨蟒那粗壮的身躯,再看看小医生的细胳膊细腿, 戈颂怀疑如果佘尨暴起杀人的话, 安晚会来不及施展异能就被绞死。
“我就在这儿待着, 不会影响到你们的。”戈颂走到靠角落的绿皮沙发上坐下, 用几个抱枕欲盖弥彰的挡住自己, 假装自己不在。
安晚走过去没好气的拿走抱枕,现学现卖起最近为了找工作刚学的知识:“来访者保密原则知道吗?接下来他要说的都是他的隐私。”
“他要说的……你能听懂他的兽语?”戈颂指出了盲点。
安晚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黑黄纹巨蟒静静的看着两人争论,许久才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嘶嘶出声。
戈颂显然是听懂了, 他一愣,有些迟疑的问:“你确定?”
蛇信吞吐,两兽之间进行了一场加密的对话,这条蟒不知用了什么理由, 居然说服了固执的狮鹫。
戈颂临出门前还不放心的叮嘱:“安医生是高端人才,你千万不许动他。我就在门外,阿晚有事喊我啊。”
“知道了。”安晚摆摆手。
房门开启又关闭,空间总算安静下来。
一人一蟒无言对视,佘尨依然没有变身人形的意思,他甚至没有从那条洞洞滑梯里钻出来,就那么安静的看着眼前人。
两者之间隔了七八米,安晚率先打破僵局,走了过去。
洞洞滑梯那一块区域被设置成了大型沙盘,上一个摆放沙盘的人显然颇具童趣,不仅安置了滑梯,还有跷跷板、小型蹦床等娱乐设置。
安晚走到洞洞滑梯对面的蹦床上坐下,正面对着那只圆脑袋,他张开手掌示意自己两手空空:“戈颂说你也同意我来,那么来聊聊?”
黑黄纹巨蟒吐了吐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
安晚失笑:“我真的没学过你们兽人语,这样聊不了。”
佘尨听完便沉默了,慢慢把脑袋移开,又恢复了懒得理人的状态。
“我听说你有情感淡漠的症状,表现为无法感知和表达正常情绪对吗?”安晚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所以你才想要参加十雁区的实验项目,狂化血会紊乱神经,带给人强烈的负面情绪——这种情绪是你能感知到的,对吧。”
巨蟒的头稍微扭过来了一点,应该是听他讲话。
“因为无法感知正面情绪,所以你沉溺于对狂化血的注射,在所有实验体中,你是进行模拟情景测验最多的一个,甩开第二名整整二十次。过载的暴燥与敏感让你变得疯狂,甚至出现了反社会人格的倾向——本身情感淡漠患者就容易产生反社会人格。这是树巢给出的结论,他们认为是你杀了那些食用猪。”
“我却不这么认为。”
巨蟒的头彻底扭了过来,他一瞬不眨的凝视着安晚,瞳孔在呼吸间缩放。
被这样一条巨蟒盯着是有压力的,更别提对方身上还背负着凶名赫赫,安晚却似乎一点都不畏惧,他甚至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坐姿,双腿向前伸,双手撑在身后。
只是这样一来他的脚就离巨蟒的嘴更近了。
佘尨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动到那双腿上,安晚紧紧盯着他的动作,蛰伏在空气中的精神触角伺机而动,然而那条巨蟒什么都没做,甚至下意识往洞里挪了挪,和那双腿保持一定距离。
果然,安晚心想,你根本就对生肉没兴趣。
“不过探究你撒谎的原因并不是我此行的目的,”安晚耸耸肩,“我是来给你看病的。不知道戈颂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异能是读心,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共享情感。”
巨蟒的瞳孔如他所料地微缩了一下,安晚勾唇笑道:“是的,所以要来试试正面情绪吗?开心、自信、感恩、勇气……我也没法儿凭空捏造,先来个最简单的‘轻松’如何?”
他把手伸了过去,手掌向上,是一个等待的姿势。
黑黄纹巨蟒显然心动了,他慢慢腾腾的从洞里爬出来,轻轻将自己的脑袋放在那只干燥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掌上。
接着肌肤相接的部分,精神触角有条不紊的侵入。每个种族的精神域都具有相似性,安晚进过好几只兽的脑子,这会儿已经能轻车熟路的绕开迷雾,抵达精神海上空。
如果说狂化兽人的精神海是暴风雨中的汪洋的话,那佘尨的精神海就是一面古井无波的圆镜,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海浪,海面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
半透明的精神触角浸入海水,点墨一般晕染开大片痕迹。
于是有风起,有浪来,整个世界像按下了播放键,变得生动起来。
佘尨瞳孔地震,他从没感受过这样新奇美好的情绪,就好像色盲了一辈子的人骤然恢复了视力,眼前五彩缤纷的世界让他热泪盈眶,想惊呼却失了声。
被浸染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个正常人,不仅仅是“轻松”,那些惊讶、赞美、愉悦的情绪纷至沓来,在母亲的子宫里时都没这么舒服过。
他下意识放松了对脑袋的控制,沉甸甸的蛇头不再轻轻搭在那只手掌上,而是直接压了上去,猝不及防的安晚差点没被他带得摔倒在地。
巨蟒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没把脑袋挪开——这感觉太美妙,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放开。
“放心,进去之后只要你配合,也不需要这样一直接触着,”安晚抽出被压麻的手甩了甩,惊讶道,“明明我只给了‘轻松’,你却无师自通了其他情绪。看来你的症状也不算严重,找到原因的话应该可以治好。”
巨蟒的蛇瞳蓦然亮了,迅速逼近他。
安晚实话实说:“得深入你的精神海下面去找病灶,不过那样的话你的记忆可能会被我无意之间看到——任何记忆。”
巨蟒不等他说完便把脑袋往这边凑,不仅不在意还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安晚推开他:“在此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今早畜牧厂的事情真的是你干的吗?”
佘尨沉默了。
安晚抛下鱼钩,故作深沉的皱眉:“虽然我相信不是你,但是你自己都认了罪,而且证据确凿……哎,不太想给可能是杀人犯的家伙治病。”
“不是我。”
有人声在精神海上凭空响起,声音冷冷的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等安晚反应过来这是佘尨在说话时,他的精神触角已经被海面下一股暗流拖拽着不停向下,深潜进了记忆图书馆里。
甫一进入图书馆,安晚便发现这里居然不止他一个人。
场馆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处小花坛,黑黄纹巨蟒就懒懒的躺在花坛里,不仔细看的话能和那些高高矮矮的灌木融为一体在他的身前站着名穿树巢制服的工作人员,那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呈现出一种苍白的病态。
那人用鸭舌帽挡住了脸,安晚试着走近或用其他的角度都只能看见对方一截光滑的下巴——于是他明白过来,这一段是佘尨刻意播放给他的记忆,之所以那人的脸看不清楚,是因为佘尨本甚就没看清楚,因此记忆中自然不会有对方的脸出现。
那名看不清脸的工作人员正在和佘尨对话,也许是因为在对方记忆中的原因,安晚听懂了巨蟒的兽语。
“给我几片你的鳞。”瘦骨嶙峋的工作人员说,声音像两片砂纸在互相摩擦,难听且刺耳。
“你要用来做什么?”巨蟒口吐人言,声音和方才在精神海上方的那个如出一辙。
他不是好奇,只是对方多次借用他的身份干些不太好的事情,这让他的心理健康评级日渐下滑,树巢的心理医生甚至说他有什么连环杀人犯的倾向。这样不好,会让他没办法继续参与实验项目。
工作人员没回答他,反倒是拿出了一支细细的玻璃管,里面有些暗红色的血液:“来做个交换?”
佘尨没办法拒绝这种交换,接下来的事情显而易见。拿了狂化血的佘尨可能躲哪儿去吸了一上午“毒品”——这玩意儿对他的作用没有对其他兽人那么大,反倒是刚好能达到一个能自我控制的提升战斗力水平。而拿了他鳞片的工作人员则去屠了畜牧厂车间,并诬陷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