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晚处理干净屋内外的血迹时，缩在他外套里的小男孩已经睡着了。
安晚一时无言，心里有再多疑惑也不好把重伤员摇起来询问，只好认命的帮这家伙处理身上的伤口。
房间中有个小型急救箱，他用绷带把小黑帝斯缠成了木乃伊，因为不知道虫族的恢复力需要多久才能把这样重的伤治好，安晚不放心之下又将随身携带的组织修复液喂进去。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了深夜，他将沾满血迹的衣物丢进洗烘一体机，累得沉沉睡去。
84、杀一只虫
——安医生, 早上77号进行模拟情景测验，十点前记得到东三街的咖啡馆签到哦（树巢·1551）
安晚被铃声震响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两次, 确定七点的闹钟是已经响过的。难道自己累得连闹钟都忽略了？
“你很不耐烦的样子，我就帮你按了。”稚嫩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安晚记忆回笼, 想起来自己昨天从路边捡回来一个大/麻烦。
他脑中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跳下沙发就往浴室里走。没记错的话，昨天睡觉之前这虫还是全身瘫痪的模样吧，这一晚上就能下地走路了？
浴室里, 小小的木乃伊站在椅子上, 仔仔细细的用一次性牙刷清洁自己的牙齿。从绷带上的血迹来看，他已经给自己换过一次，但皮肤表面被腐蚀后的伤口仍渗出不少血色。但他确实是站得笔直，别的不说, 脊椎必然是复原了的。
“骨头都长好了, 皮肤还没恢复？”安晚皱眉问。
白发男孩喊着泡沫, 说话含糊不清：“这个不一样, 骨头是我飞不动了掉下来的时候摔的。外面这层是给言灵裂隙烫的, 唔……呼噜呼噜呸！比较难愈合。”
他漱完口，又精致的用香皂揉搓出泡沫洗脸，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才转身想往安晚身上扑。
安晚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额头。
幼年体的黑氏族长没什么力气, 非常好拿捏。这一幕要是让双子星上饱受黑帝斯折磨的虫族们看见, 准能露出见了鬼的表情。
“你从言灵裂隙强行穿过来的？”安晚震惊的看着他，“不是说虫族过不来？”
小黑帝斯得意一笑，双手抱臂靠在墙上：“不是过不来，是还没过来就被烧死了。你可以把那条该死的裂隙理解为专门针对虫族的强酸河流, 恰好我比较皮实，在它没把我彻底腐蚀掉之前就穿过来了。”
安晚瞬间想到了很多：“也就是说四级虫的身体强度足够穿过言灵裂隙，那岂不是阿依夏也能过来？”
“理论上可以，实际上很难，”小黑帝斯走到付费方便食品的小冰箱面前，从里面拿了根不知放了多久的火腿肠，三两下撕开啃咬，“就算是我们想要穿过最窄的言灵裂隙也会受重伤，我是很勉强才飞到兽人星的，也撑不住摔下来了。你要知道没几只虫像我一样天赋异禀，他们掉下来的时候如果背后长着钢翼和鞭尾，还能被人围观到你来？”
这倒是实话，哪怕虫族恢复力再强也得有个恢复的时间。像阿依夏那样虫族特征明显的，肯定在落地的瞬间就被相关部门击毙或者收容了。
安晚下楼点了份营养餐，端上来后放到白发男孩面前：“你来干什么？”
小黑帝斯眯了眯眼睛，像是证实了什么似的点点头：“我发现你特别喜欢投喂幼崽，不管是投喂我还是安宰。你喜欢小孩子？”
不等安晚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苦恼道：“可是虫族生不了孩子，不然你想养小孩的时候，我就变小给你养？”
安晚敲了敲他的脑门：“严肃一点，这位虫族，我是在拷问你潜伏进兽人星的目的。”
黑帝斯乐了：“回答不好的话会被你关起来吗？”
他看起来还有些期待，自发就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把我关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用铁链锁起来——我会很配合的假装被锁住——每天只喂一点点食物，让我如此饥渴如此渴望你的到来，我会告诉你任何我所知道的情报，以换取……”
“打住，”安晚捏住了小孩儿叭叭叭吐黄色肥料的嘴巴，翻了个白眼，“我会直接把你送到虫族研究中心去尸体解剖。”
小黑帝斯低头笑：“嘴硬。”
一只皎白的手腕伸到眼前，他奇怪的抬头，还没问出口就见另一只手拿起了小刀，横在手腕皮肤上。
“我的血能帮你快速愈合吗？”安晚问。
黑帝斯沉默不语。
人类的血当然有助于伤势，这和谁的血没有关系，只是能量补给的问题。事实上如果现在黑帝斯出门猎食几只人类，吃掉他们的脑子，他能好得更快。
安晚正是担心这种情况发生才会提出主动放血——他担心黑帝斯忍不住出去吃人。
两人都对白发男孩的战斗力毫无置疑，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只是个裹满了绷带的重伤患者，但既然他能站起来了，那么随便找点血变身不成问题。
而恢复与变强是一个相互叠加的过程，吃掉一个脑子就能变强一分，变强之后就能再去猎食更高等的脑子，如此往复下去这只四级天赋虫恢复巅峰战力指日可待。
偏偏对方的天赋能力还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瘟疫，一旦他在兽人星大肆传播病毒……安晚打了个寒噤，忽觉只凭黑帝斯一只虫就可以灭了整个兽人星。
“能，”黑帝斯突然开口，却在安晚准备划开手腕之前捏住了小刀，“不用。”
他抽出那柄小刀，远远的丢到角落里，抓起仍悬停在餐盘上方的手腕，凑到鼻尖深深吸了一口，熟悉的薄荷香瞬间将他笼罩。
“这样就好。”
几个月不见，薄荷糖变得更加香醇，散发出逐渐成熟的韵味。黑帝斯眼神幽深，强忍住咬开肌肤吮吻鲜血的冲动：“待在你身边，比什么治疗舱都好用。”
安晚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小黑帝斯适可而止的松开手，慢条斯理的吃营养餐。
“你到底来兽人星干什么？”安晚再次问。
这一次黑帝斯没有兜圈子，直接告诉他：“找一个人，杀一只虫。”
安晚心中一惊，难道兽人星还有别的虫族存在？
“找谁？杀谁？”
黑帝斯不答反问：“我听说白氏有只枯叶蝶曾经追杀过你？”
安晚想到后来再怎么都没找到的白寒昱，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是。”
黑帝斯冷笑一声，笃定的宣布道：“他死定了。”
“白寒昱在这里？你来杀他？”安晚追问。
“嗯，”黑帝斯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你见过枯叶蝶吗？”
莫名的，安晚想到了在佘尨记忆中看到的那个瘦弱工作人员。
但社会上变态那么多，他也无法肯定，于是摇摇头：“不知道。他有用非常精湛的易容天赋和微表情管理技巧，你真的能找到？”
“他这么久了肯定是要吃脑子的，看一下从半年前起哪里发生的命案比较多呗！”黑帝斯显然对查案没什么兴趣，无聊的摆了摆手，“实在不行抓个侦探帮我找。”
安晚警告道：“不许对别人下手，包括但不限于谋杀、绑架、殴打等等。”
他说着从网上下载了一部普法科教片，转移到房间的曲轴电视上：“在房间里乖乖养伤，回来我会考你这个里面的内容。”
小黑帝斯失望的嚷嚷了一声：“你要走？”
本来还以为可以得到薄荷糖悉心的贴身照顾，为此他特地假装伤得很重，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我得出去工作，”安晚拿起烘干机里的外套，嗅了嗅，确定上面没什么血腥味残留后才穿上。临出门前他再次叮嘱，“绝对不许出去猎食，嗯？我晚上回来给你带吃的。”
“知道啦！”小黑帝斯不满的嚷嚷，“我要吃肉。”
直到抵达越好做模拟情景测验的咖啡馆，安晚才想起来他还没问黑帝斯要找的那个人是谁，暗暗把这一茬记在了备忘录里。
“安医生来啦，”伪装成咖啡馆服务员的执行队员调侃道，“还以为您今天也要迟到呢。”
安晚嘴角抽了抽，他就迟到了一天，在这些人心里怎么还形成刻板印象了？
在终端上签了到，安晚问：“今天是怎么个剧本？”
“不难，77号过来买咖啡，然后我会刁难他。您就坐在角落那张桌子上，见势不对过来把他安抚住就行。”执行队员热情的问，“您吃早饭了吗，来个三明治？”
安晚摇摇头，前两天吃的营养液还没消化完，这些天他都不用额外补充能量，倒是需要提提神——昨天睡得太晚，现在还有些犯困。
“可以来杯咖啡吗？”安晚问。
“好嘞~”执行人员笑着答应。
端着咖啡在角落里坐了十来分钟，77号便大摇大摆的从店门口进来了。他点了浓缩拿铁和芝士培根可颂，伪装服务员的执行队员给他调了杯甜腻腻的冰果茶，被指出错误后非但不改，还掏出了一盒甜甜圈，简直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77号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可以看得出来他想尽量忍耐，但身体里叫嚣的狂化血根本不听控制。
安晚突然出神的想，也不知道树巢用来制作狂化血的标本是几级虫，如果用黑帝斯那样的天赋虫的血来做的话，会不会产生什么奇妙的反应，比如说得到一部分天赋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