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 古归荑低着头开口:“归荑拜见师尊。”
“师尊?”亓迦眸光落在地上跪坐的女子身上,脸上面无表情, 眸中尽是审视, “我是你师尊?”
古归荑愣了一下, 抬起头仰望亓迦, 杏眼中泪光闪烁, “师尊,我是归荑啊。”
虞衍白一边摸羊咩咩的脑袋安慰他,一边听着古归荑的这番话, 他目光落在甲板上跪坐的柔美女子身上,听到她喊亓迦为“师尊”时,眉头蹙了起来。
师尊?
“古小姐。”亓迦冰蓝长眸中一片厉色, 他冷着声开口:“古小姐外门弟子, 何来的师尊。”
“我亓迦, 又何德何能, 能成为古小姐的师尊。”
“师尊?”古归荑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亓迦, 她还想说什么。
可亓迦打断了她, “此外,古小姐身为外门弟子,宗内打斗伤人, 此刻身在云霄,无刑堂设立,道歉后自去长老处领罚。”
古归荑脸色苍白,唇瓣微颤着几次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她看了站着的亓迦一眼,又看了虞衍白一眼,咬咬唇站起来,眸子垂下,掩去眸中恨意,低低的道:“是。”
“等等。”虞衍白见她转身欲走,开口:“古小姐想必忘了什么吧?”
古归荑目光落在虞衍白脚下的羊咩咩身上,眼中尽是不屑,冷笑一声,“一只畜生……”
“古归荑。”亓迦再次出声,他看着这个一夜之间大变模样的古归荑,眼中没有丝毫想要探究之意,“古小姐如此这般脾性,我凡运宗怕是容不下古小姐这尊大佛。”
古归荑咬咬牙,不情不愿的开口:“对不起。”
羊咩咩从虞衍白脚后探头,眨着大眼睛,“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对不起!”古归荑一下扬声,声音中满满的怒气。
羊咩咩缩了一下脑袋,又重新伸出脑袋来,撅着嘴开口:“你跟谁说啊,我叫羊咩咩。”
古归荑袖下拳头握紧,目光落在羊咩咩身上,像是看死物一般,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羊咩咩。”
羊咩咩被她看得发毛,甩甩耳朵,“听见了听见了,我原谅你了。”
“师……”古归荑看向亓迦,看清男人冷漠的脸后又咽回了口中的‘尊’字,脑袋垂下,“仙君,那么归荑下去领罚了。”
亓迦颔首。
看着古归荑离开的背影,亓迦长眸压下,眸底幽深不可测。
若是此刻有人对上亓迦的目光,定要骇然的惊起一身冷汗。
“大师兄。”虞衍白轻轻摇了下亓迦的肩膀,他目光同样落在远去的古归荑身上,问:“古归荑,这是发生了什么?”
亓迦收回目光,垂下眸子落在少年脸颊上,他眸底的幽深隐去,看着少年无忧的脸,眸中渐渐染上温柔,但这温柔下却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悲伤,“剑府自成小世界,却是个残缺不稳定的小世界,相传小世界之间又有空间薄弱之处,或许是她触碰到了空间薄弱之处,去了别的小世界一趟也说不准,时间的流逝不会因为空间的不同而停止。”
“是这样吗?”虞衍白抿抿唇,对亓迦的说法有些怀疑。
“剑府机遇人人不同。”亓迦眸底划过一丝异色,“凡运宗弟子身负命牌,只要她还是古归荑,那便好。”
‘好’字压得轻,但莫名带着一股子的冷意。
虞衍白没注意到亓迦有些异常的语气,他脑中还停留着古归荑看他时充满恨意的目光,这种恨意让他熟悉无比,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但是,自古归荑入门以来,虽不喜欢他,不与他什么好脸色,但也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难道……古归荑跟他一样重生了?
虞衍白心一下提了起来。
只有上辈子的古归荑才会称大师兄为师尊。
可是……重生又怎么会在剑府的短短几日时间里,便瞬间长大呢。
仿佛,他们生活的不是一个时空?
难道又真如亓迦说的那般,小世界……
“你为她操心做什么?”亓迦把虞衍白从缠成一团的思绪中拉回来,他眸光落在少年左眼皮隐隐约约出现的红色妖痣上,“倒是你,上次和你说过的,入我门下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虞衍白:“!”
“啊?”虞衍白更懵了。
这么长时间没和他提,难道不是默认放弃就此揭过的意思吗?
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亓迦看着少年闪闪烁烁的狐狸眼,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开口道:“如今你妹妹已到八荒,待回了宗们,便会入我门下,你若不先入我门下,日后岂不是要成为你妹妹的师弟。”
虞衍白此时大脑本就一团糊糊,被他这么一说,更是被绕了进去,急忙开口:“不行!”
“我怎么可以做妹妹的师弟。”
“那便是答应了?”亓迦追问,见少年眸色动摇,又循循诱导:“虽入我名下,但不过是为了在剑锋给你个名分,你自可不必唤我师尊,仍像往常一样唤我大师兄便是了。”
虞衍白脑中什么都没了,完全忘了他现在虽名不正言不顺,但也算和亓迦同辈,大妹妹一辈,怎么着也轮不到妹妹喊他师弟。
对着亓迦的冰蓝长眸,虞衍白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可亓迦眸光太过坦荡,他自己脑中又是一团糊糊,抿了抿唇,虞衍白慢吞吞的开口:“那、那好吧。”
反正他一直住在无妄山,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虞衍萝听了这么久,两眼冒着兴奋的光,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冲到亓迦面前,行礼,“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拜师的动作尤为规范,像是生怕亓迦跑了一样。
亓迦在虞衍萝膝盖着地的前一秒,挥出灵气将她托了起来,“不必多礼,待回了凡运宗,行了拜师礼,你我才算结了师徒之缘。”
“是,是,仙君说的是。”虞衍萝实在太高兴了,来之前她只知道是进剑锋,没想到竟然能拜在新秀榜榜首的无妄仙君门下,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余光见亓迦视线一直落在自家哥哥身上,非常识相的抓住缩头缩脑的羊咩咩和一群小羊驼,“哥哥,仙君,我们去楼下转转啊。”
羊咩咩:“?”
“我……”羊咩咩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虞衍萝捂着嘴抱走了。
其他小羊驼们见哥哥走了,也都哒哒哒的蹦着走了。
虞衍白“……”
“那,那就这样吧。”虞衍白觉得自己一个人和大师兄待着也怪不自在的,想要溜。
可还没等他溜,亓迦先一步开了口:“衍白,你的银缠剑。”
银色飞剑出现在亓迦手心,剑柄缠绕着复杂纹路,整把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
虞衍白看着那把剑,大脑一顿,随后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啊,这,这剑啊。”虞衍白伸出手,去拿亓迦手里的剑。
他以为亓迦会追问他一番的,但是亓迦非但没问,就这么让他把剑拿走了?
犹豫几秒,虞衍白小心翼翼的开口:“大师兄,你怎么知道这把剑叫银缠剑啊?”
亓迦余光见少年忐忑的样子,忍不住眼底带上笑,“此剑乃上古名剑之一,也叫月剑,是缠丝石吸收月光而成,可辟妖邪,在月下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这样啊?”虞衍白听说过这把剑,但是……“那大师兄怎么知道我有这把剑啊?”
虞衍白心都揪起来了,生怕亓迦说他都记得。
“我见你用了。”
虞衍白:“!”
“什、什么?”虞衍白狐狸眼瞪大。
他用这把剑的时候,亓迦还是那么点萝卜丁头。
难道,大师兄真的记得!
虞衍白握紧飞剑,忍不住往后迈了一步。
风吹起他的乌发,乌发落肩,如玉面庞上,那双浅褐色的狐狸眼闪着心虚的光,他又悄悄后退了一步。
亓迦好像没注意到少年的异常,淡淡“嗯”了一声,又继续道:“在剑府,我好像睡了一段时间。”
“睡前和醒来见的都是你,我昏迷的时间里,是衍白在照顾我吗?”
虞衍白:“!”
提着的心落下来,眸底带上喜色,他连忙开口:“是,是,是。”
大师兄什么都不记得,实在是太好了,那他也不知道自己总拍他屁股的事情。
这么想着,虞衍白突然回味起来,觉得大师兄的屁股还挺有弹性的,他眸光缓缓移向男人的腰部,又往下挪了一点点,眸光轻闪。
“那大师兄得谢谢你。”亓迦说完,拉起虞衍白的左手。
两只手一大一小。
亓迦看着掌心修长纤白的手指,一只闪着银光的戒指缓缓套上少年无名指,戒指正中是一颗琉璃光泽的菱形钻石。
虞衍白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狐狸眼眨了眨,有些懵的问:“这是什么啊?”
将手掌从亓迦手心抽回,另一只手的指尖刚碰到戒指,虞衍白视线忽地一转。
云霄与蓝天消失,入眼是青青草地,草地上溪水潺潺,最终汇成一汪水潭,潭上白雾袅袅,潭边几株青草上结满了冰粒,清清冷冷的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