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霁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他身边的,总之一定不雅观,也许就像只猩猩冲向香蕉树一样凶横又野蛮。
但他抱住江徵时,动作又温柔得如同在剥一只脆弱金贵的香蕉。
“我以为你掉下去了。”他趴在江徵肩上,眼泪滑落进羊毛围巾:“对不起,我以为我又把你逼上绝境,小徵,对不起。”
“...好啦。”
江徵哄小朋友一样拍了拍他的背,原本是不打算这样原谅他的,但真正以江徵的身份被他拥进怀里时,他又觉得自己预设的难题会被不攻自破,他想要的答案,早在知道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
“我不是说了嘛,你该叫我江徵,你叫我江徵,我不会不应你。”
是吗。
盛霁松含着眼泪想,可你有整整三年没有应过我,三年。
他扣着江徵的后脑勺,用力亲吻他因为高热而显得红润的双唇,江徵闭上眼睛,由着这个哭包索取,两人之间的气息逐渐急促浓重,直到盛霁松的额头也碰上那块冰凉的退烧贴,他才记起小徵还在生病。
与此同时,车辆驶近的动静响了起来,陆家的车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江徵紧绷的一根神经终于要被39度的温度“烧断”,他倒进盛霁松怀里,视线落在已经下车朝这边赶来的顾长临和陆执墨身上。
“你还想着为我好,要把我还给他们吗?”
他抬眼看着盛霁松,眼睛里倒映出独属于他的光芒:“他们都爱顾韫,只有你,爱江徵。”
盛霁松终于明白他想要什么,他抱紧江徵,此生,不打算再放手了。
第79章 离婚了倒上赶着叫爸
昼南中心国与附属国接壤的边缘地带,坐落着盟内最大的军事基地,基地以环形围绕整个中心国轮廓,同时掐着附属地界的交通要道。
顾长临下车时,脚下踩上了个圆润的东西,他险些滑了一跤,宋至眼疾手快地把老教授扶住了。
顾长临原以为是颗石头,低头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实验室里常见的骷颅头,当然这个骷颅头出现在冬日萧索的树林边,就绝不可能是人体模型这么简单,仔细一闻,一股血腥味幽幽传来,上面隐隐约约可见几块新鲜的血肉,几只乌鸦盘旋而来,似乎是想吃上面的腐肉。
宋至状作无意地一脚踹开那个新鲜人头,笑着道:“这脏东西怎么也没人来清理。”他使了个眼色,两个卫兵立即上前,把这个太阳穴被穿孔的骷颅头处理了。
顾长临:“...我简直不敢相信,盛霁松居然敢把小韫送到这种尸横遍野的地方来住!!”
宋至连忙解释:“误会误会,盛家主宅被烧,主城轰乱,基地这里现在是昼南最安全的地界,至于这个骷颅头,应该是近几日擅闯基地被哨兵击毙的不明分子,你相信我,这里绝对没有到‘尸横遍野’的地步,就是这片树林。”
他指了指正对面的密林:“您要少进,这片林子是主城通往基地的主道之一,不识好歹的人总喜欢从这里潜入,被发现后远程击毙是常事,也没人会帮他们收尸,大多都便宜了乌鸦,您千万避着点。”
“那小韫现在的住处呢?”顾长临年轻时做过战地医生,自然明白特殊地界的特殊情况,不至于大惊小怪。
“您跟我来。”
顾长临跟着宋至,步入基地内围,七弯八绕,树林慢慢被高耸的建筑物遮挡,空旷的大道上整齐地停着数辆重型坦克,中途不时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成排走过,在一片绵延无尽的肃杀之气中,忽然冒出一栋二层小别墅,别墅坐落在青色草坪之上,因为朝阳,整个房子都被日光格外照顾,显得暖洋洋的,和周围的硬冷严肃完全颠倒,甚至还有几个小兵正在种花。
盛霁松一早就候在门口,见顾长临过来,亲自上前相迎,脸上挂着笑,顾长临则板着一张脸,一句寒暄不提,忿忿不平地问:“小韫呢?你昨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抢走,难道是打算在这种荒野之地给我搞金屋藏娇吗?!”
宋至跑到盛霁松耳边把刚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盛霁松了然,道:“小韫还在睡,伯父...爸,您跟我进屋。”
顾长临被他这声突如其来的“爸”给吓了一跳,联姻时他就没改过口,一直“伯父”“顾教授”地喊,现在离婚了倒上赶着叫爸?姓盛的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看了一眼屋内陈设,虽然不及盛家原先的别墅豪华精致,但布置得也算有格调,就是各种元素搭配突兀,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束花瓣带露珠的玫瑰,玫瑰旁边又是一只外形锃亮的坦克模型,他猜这花应该是刚摆上来糊弄自己的,不过看破不说破,顾长临只当没看见他这点心机,他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脚踏上地板是无声的,白色的毛绒地毯铺满卧室各个角落,深蓝色的窗帘在日光的反射下透出淡淡的蓝光,静谧温馨,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顾长临脱了鞋踩上地毯,轻声走至床边,顾韫果真在睡,他额头上贴了一块新的退烧贴,身上有股药味,顾长临摸了摸他的脸颊,即使没有温度计,凭他多年的经验也可以断定这是退烧了。
“昨天抱回来后,我就让军医给他看了看,药喂下后,他就一直在睡,今早醒了一次,喝了一杯热牛奶。”
昨天那一通胡闹后,江徵的体温直接飙到了40度,盛霁松把他抱上车时,人已然是烧晕过去,再也闹腾不起来。后来军医诊断,说是再晚一步会十分凶险。他手上的伤口才刚刚结痂,顶着高热先是冲进冰冷的雪天,而后立在海风中等他找来,江徵当真是拿命在陪他玩,盛霁松自责到无以复加,昨晚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好在病情被控制住了,总算是退了烧。
他现在主动把昨天“抢”走顾韫后做的事情都交代了,无非就是想让顾长临知道,自己有心也有能力照顾好他。
虽然本质上,江徵和顾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重生这三年,小徵确实蒙受着顾长临夫妇的照顾,江徵愿意喊他们一声爸妈,盛霁松自然也会敬重他们,
从前他懒得在顾家长辈面前表现,现在他却恨不得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把自己的所有优点都摆到顾长临面前晒晒,好让他把“顾韫”安心交给自己。
顾长临轻轻关上卧室的门,坐到沙发上,盛霁松立刻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十分殷勤。
顾长临并不接这盏茶,只道:“你和小韫已经离婚了,我受不起你敬的茶。”
盛霁松也不好将茶放回桌上,就徒手端着,解释道:“离婚是无奈之举,实不相瞒,我恨不得现在就跟顾韫复婚。”
“复婚?”顾长临冷笑一声:“你当我顾家的宝贝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绝对没有轻看小韫的意思,相反,我将他视为心头宝,先前决定离婚只是怕盛家的事情牵连他。”
“那你现在不怕连累他了?你别忘了,你叛国的事情还没过去!昼南皇室对你的处罚还没撤下呢!”
盛霁松对于眼下的“困境”不以为然:“实不相瞒,经由陆执墨之手匿名递交的证据一早就被我的人截获了。”
顾长临一惊:“什么?”
盛霁松:“私联夜北的证据一直握在我手里,我也清楚,这是小韫收集来针对我的,后来之所以把这些证据交给欧阳氏,并且受下那些处罚,其实只是想让顾韫解气。”
在江徵酒后亲口表达出希望他死的意愿后,盛霁松当晚就让人把一个月前拦截下的证据交到欧阳氏手中。
“我曾经以为,只有我过得不好,他才能开心,如果真是这样,我很乐意当他眼中的笑话。”
盛霁松笑了笑:“但现在我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那我自然也不想再装下去了,您也看到了,昼南的军事基地实际以我为主,坐拥宫殿却只有几支巡逻兵的欧阳氏于我而言就是只纸老虎,踩扁它只看我愿不愿意。”
顾长临从巨大的信息量中挣脱,试探地问:“难不成昼南日后是你做主?”
“这确实是可预见的未来。”
顾长临冷哼一声:“你未免太轻狂了,你要是有这等心机,能被夜北哄骗三年?”
盛霁松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这辈子,也只在他身上数次犯傻。”
“爸,或者脱离这层关系,我该尊称你为顾教授,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夜北目前最感兴趣的机密,以此来博取你对我的信任。”
顾长临:“你可别忘了你我的立场。”
盛霁松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背叛联盟了,一回生,二回熟。”
“......”顾长临:“是我高估你了,我原以为,联盟大义才是你最看重的东西。”
“联盟大义?听着很有些耳生。”盛霁松道:“实不相瞒,三年前,我就把这四个字抛诸脑后了,所以不用道德捆绑我,我就是个叛徒,从来没想否认。”
“你到底要不要听一听这个机密呢?”
顾长临清楚,只要自己因为好奇心松口,就相当于给了盛霁松重新得到顾韫的机会,事关顾韫一生,他绝不能草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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