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穿越者的口音有些怪异,但现在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异样,那个一直宣扬着上帝的教士已经躲回了自己的房间,这片土地的原主人很好的教会了他什么时候该服软。
管家去大声的指挥着男女仆人,两个骑士带着两个农事官跟在男爵大人身后,陪伴着这位陌生的大人看着自己的土地,他们都穿着高跟鞋,但鞋跟上的不明物体还是让给徐天的胃开始不由自主的翻腾,哪怕他什么都没吃。
“去最近的农庄。”
新来的男爵大人又下令了。
这一次徐天终于不用直接接触那些不可描述之物,他有马车。
穿越者来自食物丰富的二十一世纪,对中世纪的了解也只是来自历史书中的只言片语,虽然有原主的记忆作为参考,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亲眼见证。
没穿衣服的男女在田间辛勤劳作,被称为田地的地方有着大片的杂草,木制的工具看上去并不顺手,牧人的猪也一个个可以看出骨架子。
种田的不管是自由民还是奴隶的脸上都是麻木的,皮包骨头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但他们住着的却是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吃的是煮烂的糊糊和豆子。
地上到处都是粪便,明明是令人恶心的味道,却没有任何人露出异样的表情,他们光着脚在田间四处走动,赤·裸的身体肋骨根根可数。
让人笑不出来的心酸。
2、真实的世界
徐天红着眼睛进了一户人家,完全不顾农事官和骑士的阻拦,然后他就看到了永世难忘的画面,让他直接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一头瘦骨嶙峋的牛旁边是两个小孩,他们赤裸着身体和牛挤在一起取暖,地上躺着一个已经没有气息的婴儿,而原本应该悲伤的母亲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在墙角挖了个坑,然后将小孩勉强埋了进去。
没有床,只有一片干稻草,也没有锅,里面的空间狭小黑暗,地上还有各种各样的虫子爬来爬去,甚至在人的头发里钻进钻出。
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没有哭泣,没有悲伤,只有习惯和无尽的麻木。
徐天几乎是逃出了这里,他不再继续看下去,匆匆爬上马车回到城堡,因为时间较短的缘故隐蔽处还有不少排泄物,但穿越者已经没有心思追究了。
徐天匆忙的甩掉了自己的鞋子,飞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张硬气的脸直接发了青,连散发着淡淡霉味的被子都不管,直接用它包裹住了自己。
二十一世纪的青年终究还是在蜜罐中长大的模样,别说尸体,就连饥饿都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词语,袁老的贡献并不仅仅只是描述的那样。
这一切的一切对徐天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现在他反倒庆幸起自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想吐什么也暂时吐不出来,至少表面上除了脸色难看一些,其他的都一切正常。
现在的徐天开始由衷的庆幸起自己的性别已经转换了,毕竟中世纪的女性连上船的资格都没有,厄运女神依旧流传在水手之间,即使在高层,女性大多也只能是个联姻的对象,根本别想自己有一片封地。
地狱的开局模式让徐天对自己的计划突然感到有些不确定了,但现在的状况却并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刚刚的一切给他的冲击让他真正明白了现在的残酷,也终于开始摆正姿势面对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
伟大的鲁先生曾经说过:我半夜看中国历史,字里行间都写着大大的吃人。
而这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生产力的低下和地方自治对的混乱带来的绝不是什么享受,只有无尽的苦难直到麻木。
徐天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徐天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不为天,不为地,只为了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只为了对得起自己生在二十一世纪。
他有自知之明,也不敢奢望什么建立社会主义,但至少他有能力把他的领民带入古代中国的底层人民的生活水平。
人人平等也许需要许久的时光才能酝酿,但改善生活还是可以的。
徐天的金手指很简单——自带的长鞭直接点上了武力值,对自己的过去的记忆精确到了分秒。
作为一个从小在书堆里泡大的人来说,后一个远比前一个实用,但现阶段武力值才是他保住性命的基础。
真惨。
新鲜出炉的穿越者在心里默默规划着明天要做的事情,完全忽视了自己一天都没有进食的肚子,最后终于睡着了。
而他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以后他绝对不会接受这个世界的伴侣。
......
在男爵大人回来以后,他新鲜出炉的手下们也各自揣摩着徐天的意图,要知道你想干好一份工作,必须学会揣摩上级的意思,尤其是还有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的位置,并试图取而代之的情况下。
管家在看到城堡中的仆人没有完成任务的时候面色就已经很不好了,虽然这并不全是仆人偷懒的原因,但贵族们都是只看结果的。
能在前一任男爵大人手中得到重用的管家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慈悲心肠,虽然前一任的主人在某种意义上和匹格兽有些相似,不管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习惯还是快两百斤的富贵形态......
这位大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极为陌生的,根据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男爵大人是飘洋过来而来,出生在一个繁荣的帝国,但除此之外,新主人的一切他都一无所知。
这对一个管家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来自异域国度的男爵大人身上有着和他们完全不同的东西,那双深邃,宛若夜空的眼睛里闪烁着某些令人期待又恐惧的情绪。
这片土地的新主人有着管家从来没有见过的黑发黑眼,样貌也是东方帝国的异域风情,说话做事的格格不入可以轻易被觉察到,却有着能让不识字的农奴也能感受到的高贵气度。
管家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他的旧主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男爵,祖辈却也曾经站到过政治中心,只不过因为在某些不可言说的战争中的失败,让这个庞大的家族直接遭到了血洗,就连已经是个废子的旧主人也没能逃过一劫罢了。
当然这对于早就已经对自家主人不抱希望的管家来说,只是简单的换了个人服侍而已,你不能指望中世纪的管家和主人像种花古代的一样忠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当然也许政治中心的圈子也许会是这样,但偏僻的乡下地方......大家都是来混口饭吃的,你好我好大家好不行吗,干嘛活的好好的偏要去找死啊。
管家是其中的混饭翘楚,即使他已经觉察到新主人似乎和以前的并不一样,却依旧把明哲保身放在首位,这也是他能够活到他的大儿子都娶妻的年纪的最大原因。
但是啊...头发已经灰白的管家不由自主的颤栗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位陌生的大人身上嗅到了风雨欲来。
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并没有让管家的妻子醒来,这个对于现代来说和难民没什么两样,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可以称得上健壮的女性睡得很沉。
面上已经长出不少皱纹的管家看着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眉头的妻子,充斥着烦躁和恐惧的心突然莫名的平静下来,轻柔的将被子(其实只是一块破布)盖到了她的身上,也终于在一片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徐天醒的很早,他一天都没有进食的胃部让他得以欣赏一场盛大的日出,还抽空刷牙洗脸仔细清洁了自己,然后才迎来打着哈欠张嘴就是生化武器的仆人。
啊啊啊啊——
穿越者在心中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在看到仆人将她有着黑色污垢的手伸向他的床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他的床上只有一张薄薄的亚麻布,边缘甚至破了几个小洞,但这可能真的是唯一一件干净的东西了(即使只是表面上)。
“停!”
领主的语气并不好,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霎那那个仆人就僵住了,包括莫名不放心仆人而硬跟上来的管家,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犯了领主的忌讳,在这个时代人们以肮脏为荣,认为肮脏的污垢可以为皮肤附上盔甲,而洗澡会让恶魔进入体内。
来自未来的领主大人只想对这一切说呸,并且十分想让这群也许只在出生的时候洗过一次澡的人立刻去把自己清理干净!
好在徐天还有理智,他硬生生的压下了自己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命令——在宗教胜过皇权,肮脏习以为常的世界,命令一个人清洗自己和魔鬼附身或疯子没什么区别。
穿越者表示他并不惧怕自己被当成魔鬼,但作为魔鬼会被送上绞刑架,而作为病人会得到水蛭塞菊花,木棍治疗法和放血驱魔等“先进技术的治疗”...
不过说回来,虽然这个时代是架空的中世纪(他熟悉的人名地名全都没有),但底层人民的生活水平和贵族的生活真的相当写实了,尤其是关于宗教这方面。
嗯,不得不庆幸一下现在这片领地上的教士在经历了上一个领主的蹉跎...呸,糟蹋...呸,调·教...呸,总之就是那个那个,这个这个(你们都懂的)后,已经懂得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