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晚依贝并睡不着，哄完孩子睡觉后，便一个人坐去洞外哼歌。
那些歌的调子温柔，像是龙辰之前给莫小白哼的情歌。
莫小白伴着这歌声睡着了。
依贝却在歌声里泪流满面。
她想起来自己的老公，想起来自己的孩子，想起来弱小的自己，根本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好好保护自己。
有人剥她的衣裳，有人堵她的嘴，她打也打不死他们，咬也咬不到他们，只能哭叫着记住那一张张的面孔。
其中一张面孔是强盗头子唐罗，她曾经去这人抛尸的地方吐了口水，扒了衣服，用脚踹烂了他的脸，以为就是为自己报了仇。
……弱小的人永远也没办法为自己报仇。
歌声散去夜里，断断续续，似泣似诉。
莫小白睡的很沉。
半夜，龙辰突然把他摇醒，“依贝出事了！”
莫小白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坐起！
他起来时，梁封已经冲出了洞外。
隐隐约约，莫小白听见洞外依贝痛苦的求救声……赶紧掺着龙辰，跟了出去。
两人赶到时，梁封正把依贝抱在怀里，女人半躺在地上，半靠着梁封的臂弯，身子狠狠地蜷曲着，面色惨白如纸，大腿上一道道血迹落下来，把地面打湿了大片。
“依贝！”
莫小白扑过去检查女人的身子，意识到血迹从哪儿下来后，整个身体都颤抖了，失声问道:“……你怀孕了？吃了打胎药？”
女人身体蜷着，白着脸，疼得说不出来话。
莫小白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女人之前被强盗抓去，龙辰去晚了，依贝是被欺负之后才逃出来的！
顿时整颗心揪住，急得训斥了女人一句，“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堕胎药不可以乱吃的，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鸢花怎么办！”
女人震了震，她揪住自己的肚子，张口大声的喊痛，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像是后悔了，又像是疼得忍受不了……
莫小白扶着肚子起身，攥起拳头，“得赶紧叫医生来！”
梁封:“这个点哪有医生愿意出诊？”
莫小白:“梁老板，这件事情恐怕得麻烦你了，开飞行器用最快的速度，把商城的江医生请过来！”
梁封:“江尤？医疗院的那名首席医师？听说他从来不给没有预约的病人接诊……”
莫小白:“来不及解释了，我和他约过，他亲口答应的，你就和他报我的名字，说请他来看病，不要提依贝，他心里有数！”
“好。”知道情况紧急，梁封没有再多问，立刻开着飞行器走了。
功能性好的飞行器，不考虑机械折损，开最高时速，往返商城一趟，应该只需要半小时。
在这半小时里，莫小白和龙辰一起，把依贝平放在地铺上，龙辰给依贝打了止痛剂。
依贝很快睡着了，没了痛的感觉，但面色白如纸，身体冷如冰，莫小白陪在一边，不停拿热毛巾给她捂捂。
很快，不到半小时，洞外就有了动静，是江医生随同梁封冲进来，穿着一身白大褂，胸口戴着工作牌，看样子是深夜加班突然跑出来的。
莫小白很感激他能过来，起身迎着江医生错愕的表情，解释道:“对不起，江医生，很感谢你能跑这一趟，但需要看病的不是我，是我的一位朋友，她吃了堕胎药大出血，求你救救她！”
江尤愣了不到一秒钟，便快速把眼镜扶了扶，看去莫小白身后的依贝，意识到刻不容缓，当即道:“别废话，赶紧把她抱到我的医疗舱里来！”
第32章 nine
江尤有个自己的小飞行器，并在自己的小飞行器里整了一套医疗舱，相当于便捷的小型诊所。
一行人紧赶着把依贝带上去时，飞行器里却蹿出来个人影，挺身把舱口堵住。
“江柯？”连江尤都被堵在舱外，吓了一跳。
名叫江柯的少年看着年幼，15岁左右，生得一双漆黑的眼，五官和江尤有些相象，但黑发白衬衣，气质冷漠。
他是藏在飞行器里，偷偷跟着一道来的，如今见得这场面，庆幸自己跟来了，“哥，这就是你推了李老板的预约，紧赶着要来诊治的病人？”
少年漆黑的眸子盯在莫小白和龙辰脸上，“一个被城主挂了黑名单的黑户，一个众人皆知的天阙指挥官？谁准你和这两个人掺和在一起？”
江尤:“我答应了人家会来看诊！”
江柯:“那是你在回城的途中，不晓得对方的身份！回城后你既然明知了这人有问题，就不该再出这一趟诊！”
看得出来对方对自己有敌意，莫小白解释道:“不是我看病，是我的朋友……”
“不是你看病？”江柯瞪过来，更加不满意了，“当初我哥答应的是给你看病，结果你不看病把我们骗过来？这不诈骗吗？半夜凌晨耍我们过来玩？？”
“我没让你过来！”江尤有些生气了。
莫小白心知，这是说不通了。
于是龙辰直接出手，把少年从机舱门口拎起来，给众人让道。少年反手就要反抗，一把冰刀凭空破出，竟还是个异化者！
龙辰一把火烫得对方冰结不起来。
“哇唔——哇唔——”
少年烫得甩手跳脚，众人趁机登机，包括江尤，溜的最快，兔子一样，飞快带着患者进去医疗舱，顺手锁门。
依贝算是正式送到医生手里了，莫小白才松一口气，江柯就扑过来推他一把，还好有龙辰在一旁，没让他摔着。
龙辰差点没一把火把对方烧没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濒死的病人在眼皮子底下不给治，我老婆挺这么大肚子，你还推一把？有点教养吗！”
江柯呵呵冷笑，“我爹妈早死了，哥哥把我拉扯大的，就是没教养怎么了？我保护我哥有错吗？你们不掂量一下自己什么身份？”
少年怒盯着两人，尤其是龙辰，“你是天阙的指挥官，这大肚子是你老婆，我哥救你老婆的朋友，就是帮了你老婆，就是帮了你，就是帮了天阙，就是通、敌！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是要赶出商城的，上次帮了你们的杨邬就和他老婆一起，被赶出商城了，你们这两害人精怎么不去死？”
莫小白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杨邬和他老婆被赶出商城了？”
江柯:“这不废话吗！你们俩是从他家逃跑的，安胎药都在炉子上烧着，铁证如山，杨邬也没否认，不赶他们赶谁？”
莫小白:“帮我们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我男人身份！”
江柯:“那谁在乎这个？收留了你们是事实吧？赶他们走，也不冤枉他们！”
少年信誓旦旦，义正言辞，莫小白沉默了会儿，冷不丁说一句，“我们和你有仇吗？你父母是我们杀的？对我们这么大怨气……”
孩子一瞬间有些哑口，脸蛋皱起来，气鼓鼓道:“谁叫你跟了个叛徒，叛徒就是我们的仇人！你跟了他，你也是叛徒，叛徒，叛徒！”
莫小白:“……”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一声声叛徒、叛徒、叛徒，竟心如止水，不想生气，也懒得去解释，像是一场耳朵生茧的习惯。
但忽然看到龙辰和梁封面上同自己一般的神情时，心头又猛地一阵难过。
为什么大家都习惯了？
莫小白突然觉得这样的习惯有些可怕，如果可能的话，应该尽力改变这一切。
但无能为力的现实，让他只是心疼地抱住了自己的男人。
医疗舱里，依贝的手术进行了四个多小时。
江尤出来时面色很疲惫，但是表情很愉快，他笑着说:“病人没事了，等止痛剂的效果过去，她就能醒过来。”
这一整个晚上，莫小白第一次露出笑容，他从座位上起身，握了医生的手，“谢谢你啊，江医生。”
江柯抬手把莫小白的手打下去，听得清脆一声响，“别碰我哥，帮也帮完了，咱们今晚就当没见过的，拜拜了您！”
少年说完要把几人往下赶。
莫小白却猛地眉头一皱，突兀着抓住了桌边，抱肚在凳子上坐下来。
龙辰和梁封被他的举动惊到，齐刷刷看来。
龙辰立马弯身扶了扶他，“老婆，怎么了？！”
莫小白坐凳子上一动不敢动，脸色紧绷，“……怕是要生了。”
“？”江柯小家伙跳起来，扯住哥哥，冲莫小白怒吼，“说风就是雨？见我要赶人了，你就要生？你肚子里的娃是能听见我们谈话不成？别扯了，你们赶紧给我滚！”
江尤浑不理会弟弟，兀自拿听诊器听了莫小白的肚子，“怕是真要生了！”
龙辰头皮发麻，脱口道:“那怎么办？江医生你能留下来陪产吗？我老婆第一次生！”
“不行！”江柯把哥哥扯住，“我哥出来一夜了，再让李老板那边等下去，我哥就有麻烦了，你们讨不讨嫌啊，请别的医生去啊！”
江尤皱眉，他瞪了小家伙一眼，之后蹲去莫小白边上，捉着莫小白的手，柔声道:“深呼吸，你别紧张，然后告诉我感觉怎么样。”
莫小白咬着牙，脸上臊的很，“下面……挺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