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走后,温染开始冲着自家徒弟各种死缠烂打,一定要进去看看才肯罢休。
许是因为被缠得烦了,房门终于重新被打开了。
温染急忙冲了进去,看到白哲正静静在床榻上打坐。
脊背依旧挺直,如同没受过伤一般。
可是温染可从月镜里都看到了,而且白哲身上的血气总是掩不住的。
他凑到床边挨着白哲坐了下来,同时也是试探性对方的底线。
好不容易被批准进来了,总不能再被赶出去啊。
他这个师父可太卑微了QAQ。
温染悄悄扯住了对方衣袖的一个角,问道:“我,帮你看下伤口啊?”
白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不用。”
温染干脆抱住他的胳膊在床上撒气泼来:“啊啊啊,我不管!我都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受的伤!”
白哲微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惊讶于温染知道了此事。
温染见他看着自己,此事有门,又继续嚷嚷道:“这伤是替我受的,就应该由我来治好它!”
听了一阵嗷嗷叫唤后,白哲只觉自己耳边从未如此聒噪过。
他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了温染动来动去的脑袋:“别闹。”
“让我给你看伤口我就不闹了。”温染立马道。
白哲将他先推到一边,然后才缓缓解开了自己墨色的衣衫。
墨色之下的伤口比温染想象中还要狰狞可怖。
鹤鸣未必是针对于白哲,只是他惯用的本事自然下手是极狠的,鞭鞭至骨,光滑而结实的脊背上,十余道殷红的血痕清晰可见,血沫牵连着已经被浸透的衣衫,看起来尤为可怕。
温染看了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你怎么都不知道喊疼的啊……”
就像第一天来到月老阁那日一样,怎么也不肯说话。
白哲虽听着温染的训话,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一副“我知错了但是并不打算改”的模样。
“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你很疼!”温染又生气道。
白哲任由对方拿着手帕轻轻地为他清洁伤口,思绪却已经飘回了遥远的过去。
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多少岁月。
他只记得那时候他时常会独自踏上那片熟悉荒原,荒原的尽头便是那断壁残崖。
而在那残崖之上,可以看到魔界最著名的醉黄昏。
火红色的夕阳照耀着魔界大地,整个天空就像烈火燃烧一般,点亮了苍茫无际的荒原大地。
凄清、空旷与苍凉,笼罩在这片巨大的穹隆下。
纵然这里是天上地下最阴暗的角落之一,太阳却依旧会每日在这里升起和落下。
可即便身上被日光所温暖,心中却始终凉薄。
那些时日他常常带着一身伤,独自坐在此处,远远望着那夕阳终于落下。
思绪回到现在,白哲转过头看向了在他身后兀自忙活着的温染。
温染翻出了一大堆药瓶,把它们通通堆在了床上,正在冥思苦想。
他虽然会生病,可没怎么受过伤啊!一时还真不知道该用哪个药好。
“该用哪个啊……?”温染终于还是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家徒弟,宛如一个傻子。
徒弟比他靠谱多了,问他总不会错。
然而就在他抬眼的瞬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徒弟微微勾起的嘴角。
“……徒弟,你笑了?”温染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白哲闻言,也是微微一愣,嘴角的弧度随即回复了最正常的状态。
【徒弟魔格增进十格。】
许久未有声响的系统竟然在此时忽然响了起来。
温染:???
“你的魔格怎么又涨了啊?”温染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药瓶当场丢了出去。
相较之下,白哲本人倒是淡定得多,他低头审视了下自己身上的魔气。
果然有魔气在翻涌。
“我也不知。”白哲对原因也只是有隐约的猜测,并不算完全笃定,倒也不算说谎,“月老阁的魔气并不是我。”
他的魔气虽然渐有增长之势,但却不会随意外泄,毕竟有他和天帝双管齐下的伪装之法,这一点他很确定。
目前看虽不至暴露身份,可一直这样冲撞,却也着实有些头疼。
听到徒弟这样的回复,温染反而放心了许多,不是他就好,他之前还颇有些心虚。
“可是,总不能放任下去啊——”温染想起这个就觉得发愁,好好的徒弟可不能真往魔道发展啊。
白哲眸光闪动了一瞬。
气氛一时陷入了停滞。
温染猛然想了他发烧的那一日,他是如何压制白哲的魔气的。
低头纠结了一小会儿,温染突然闷声道:“……你看看该用哪个药呀?”
白哲垂眸看了一眼,很快就拿起了一个瓶子给他。
温染打开闻了闻,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急着给徒弟上药。
白哲的后背肌肉线条是极漂亮的,看起来结实而匀称,肌肉下面蕴藏着惊人的能量。
小心地上过药后,温染总算松了口气。
“先别急着穿衣服啊。”温染温吞吞地叮嘱了一句。
白哲闻言,转过身来朝向温染,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
温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忽然就贴了过去。
看着径直往自己怀里钻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白哲开口道:“你……”
“你受伤了就不要张嘴!”温染闷着脑袋道。
白哲:“……”
难道后背受伤和嘴有什么关系?
很快,他就感受到了来自温染的仙气。
在温染看不到的视野中,二者的气息又在相互缠绕。
白哲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其实,比起这样,还有更快的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第12章 仙镣庭03
内庭的暗月宫是距离月亮最近的地方。
当然这只是看起来。
即便是天上的仙君,也难以触碰到可望不可即的月亮。
如果选择的角度巧妙的话,倒是可以假装自己坐在月亮之上。
此刻站在暗月宫的窗边,抬起头,夜空中尚有几颗零丁的星星,还有一层淡淡的云,使得原本就不明亮的夜空显得更加迷蒙。
卯月在一旁看了一阵书,却始终心神不宁,这才放下书卷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景色。
悄然守在一旁许久的鹤鸣终于找到了机会和主上说话。
“主上,您可是还在思虑月老阁的魔气一事?”
卯月静静望着窗外,过了半晌才回道:“你在仙镣庭处理后续事务时,我去了一趟元和殿。”
“去找天帝?”鹤鸣问道。
“天帝连夜去了西王母宫。”
鹤鸣听了不由大惊,西王母已经归隐许久,天帝为何这时候连夜去找她?
“你也觉得奇怪吧?”卯月忽然笑道,只是目光依旧透着寒意,“也许是想躲我也不一定。”
天帝恐怕不想把此事挖得过深。
“罢了,都快天亮了,我书也看不下去了,都回去休息吧。”卯月转身要去书柜那里放书。
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本惯常去读的野史杂记。
“我来吧。”鹤鸣当即过去要接手。
鹤鸣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这本书,按主上的性格他应该对这些野史轶闻没什么兴趣太对,可是偏偏对这本情有独钟。
卯月也没太在意,便转交给了他。
“主上已经将此书看了不知多少遍,为何今日又翻起了它?”他忍不住问道。
卯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看的不是书,是人。”
“人?”鹤鸣自然知晓对方说的人并不一定是指人界之人。
“这本书里记载着当年魔界白渊破天之后的故事。”卯月说到此处,又情不自禁地靠近了窗外的明月,“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魔界于生死存亡之际——”
鹤鸣面色变得急切,“主上慎言!”
当年的事,仙界众仙大多以此为耻,因而提的也少了些。
“无妨。”卯月不在意地继续说道,“我并不是要评定当年谁对谁错,只是对他这样一个英雄的结局感到惋惜。如果他还在——”
鹤鸣见卯月越说越大胆,当即单膝跪地阻拦道:“主上,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卯月却无动于衷:“成大事者,自当不拘小节,他孤傲一世,却唯独断在了亲情之上。”
注定亲情凉薄。
鹤鸣在边上干着急,所幸卯月说完这段话终于不再继续“大逆不道”了。
“不说了,休息吧。”卯月久久地注视着窗外皎洁的月亮。
……
翌日清晨。
月老阁里静悄悄。
一般都会早早起来打扫庭院的童子清风这会儿正蹑手蹑脚地扒着门缝。
说来奇怪,他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把院子里的假山彻底修复好了,本想顺路去跟温染报告一声,顺便和他说说不要让白哲再破坏院子的事,结果他敲了半天,居然无人回应。
清风心里还纳闷呢:他出去了?总不能起得比他还早吧?
回忆了昨晚最后见到温染的情景,当时他好像是在白哲房里照顾白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