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向晏对当年的机甲设计烂熟于胸,但依旧将先前的草稿都画了一遍。他倒不是想有所改进,毕竟之前的机甲已经足以应付隗方军。与之相反,他在思考如何削弱机甲的威力,因为越强大的机甲叛变后越是难以对付。若是能让机甲刚好应付隗方,便最好了。
时庭道:“边境之地三河汇聚,你这机甲可趟水多深?”向晏摇头说不知,找了纸笔要记下。
时庭又道:“边境之城立于绝壁上,不时要行走栈道,机甲不可过于沉重,过于高大。”
向晏边记边道:“你对边境挺熟的嘛。”
时庭道:“算不上熟,仅是在书中读过而已。”向晏窃笑,怕不只是读过而已吧。他知道时庭好四方游历,但凡尚未去过之处,都会将书读出个洞来。
向晏道:“你这一说,到提醒了我。我在京师闭门造车,机甲到了边境说不定寸步难行,还是改日亲自去一趟的好。”
之后几日,时庭都在夜里前来寻向晏。时庭对木甲极有见地,向晏总将其视为知音,虚心请教。二人秉烛切磋,不知时辰。
时庭回回走时,还会默默留下几盒名贵的伤药。向晏用过药,伤势恢复得很快。他怕事情拖久了耽误时机,打算过两日就启程赶赴边境。
这夜,时庭像往常一样离去。可不久门外传来刀剑交错之声。
向晏记不得当年有这么一出,于是只推窗开了一条缝窥视。他见临姜举剑向着时庭,时庭败倒在地。
“边境危机四伏,他的伤又才好,你为何怂恿他去?”临姜锁眉不快。
“是他自己要去的。你若是担心,跟你们家主人去便是了。”
见临姜没有吱声,时庭寻衅道:“莫非你已经问过了?”
临姜一怒,赏了时庭左肩一剑。
“你就这点本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劝你离他远点。待在他身边,只会添乱。”临姜说完转身离去。
时庭捂住肩头,露出一丝狼狈的苦笑。向晏抓起桌上时庭刚送他的伤药,准备出去,却见白泽慢悠悠踱了过来。
白泽衔了些草,在口中嚼烂,来到时庭跟前。时庭意会,揭开肩头的衣裳,接下白泽口中草药敷上。
“多谢。”
白泽懒散坐在一旁看时庭上药,赔礼道:“我们魏王脾气不好,又老觉得自己剑术天下无双,四处惹事,你别怪他。”
“君王嘛,谁都得让着他。”时庭轻笑道。
白泽嘿嘿一声,说:“是啊。当年他总闹着要与我比剑。他是王我是臣,我也只有让着他,结果他还真当我是手下败将。”
时庭听出些端倪,探问道:“莫非您是……元离元前辈?”
“你知道我?”
“当然,史书上都有记载,魏阳第一剑客。”
元离哈哈笑道:“虚名,虚名。”
时庭道:“前辈一身绝学,为何不同向晏要个适合的人偶。可是他欺负你,给了这头大白羊?”
元离耷拉着脑袋道:“没。公子当年可央求着要给我做人偶了,是我自己不肯。五百年了,我只想隐姓埋名过快活日子,愿魏王相安无事,两国不再相争。”时庭含笑意会。
“不过公子给我的这身木甲可暗藏玄机,一点不比人偶差。”元离说着幻化成人形,是他年轻时的模样。他拾起地上时庭落下的佩剑,在月下耍了一套剑术。那剑法行云流水,叫时庭可望不可及。
时庭起身抱拳道:“今日有幸见前辈使剑,就是多挨魏王几下也值得。”
元离抚了下剑,丢还与时庭道:“你这剑可是好剑啊。”
“可惜随了我。”时庭接剑,面有惭色。
元离问道:“我瞧你这骨骼是练武的料,为何不好好学剑?”
时庭抱憾道:“年少时学过些皮毛,只是后来弃了,如今再想学也晚了。”
“晚是晚,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元离道,“你若有心要学,我可以教你。”
“当真?”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前辈请讲。”
元离化作白泽走到时庭跟前,低声道:“日后由你保护公子,不要让魏王与隗方扯上关系。”
当年向晏还未造出鹏鸟,从京城去边境,马不停蹄也要花个十多日工夫。
此次向晏独自前往,随行只带了几只符咒木甲照料起居。原本风渚是要跟随的,却被向晏硬是安排在家中,说是他不在,总要有偃师当家。
这一晚,向晏伏案画图,听见有人敲门,急忙忙去应门。门外站着店家,端了一碗清粥和了几碟小菜。
“劳烦店家特地为我准备。”向晏笑道。
“公子京城来的,又舟车劳顿,吃不惯这里重口的面食很正常。城中正好有一户人家,也是无米不欢,我就买了些,让厨子熬了粥。”
向晏打赏了店家几枚碎银,就让木甲上来接下食盘。那店家直愣愣瞅着那木甲将食盘端去案几处。
“公子还要在此待上几日?”店家问。
“不好说,或许再待三日,或许明日就走。”
店家恭谨道:“之前付的房钱已用尽了,明日若是还要留,烦请公子下楼补上。”向晏答应了。
忽而背后有声响,向晏转头,发现木甲太矮,够不到台面,忙去帮木甲端上。等再回头之时店家已经离开了。
他又回身关门。就在这时,怨灵面乍现。他琢磨着这时庭来去无踪的,还挺有鬼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向晏嘴上这么问,其实已经等了他几日了。
“好奇你进展如何。”时庭一进屋,就去看案上图纸。
向晏在一旁坐下,端了粥去一股脑儿吃尽,生怕给时庭抢去。他见时庭风尘仆仆的模样,料定他这路上辛苦。想当年自己还以为他真是个鬼,一拍脑袋就能日行千里飘来看他。
“河谷水深我已经请船家探过,栈道承重也差挑夫去试了试。”向晏道。
时庭点了点头,问:“这是城防设计?”向晏说正是,又道:“路上途经边境五城,我都探了探情形,打算在城外围建立一环新城,安置机甲。”
“机甲行军相对缓慢,若是驻扎在城外营地,的确不妥。”时庭思忖道,“只是机甲围城,若是有人蓄意纵火,可就麻烦了。”
“确实需要注意。”向晏闻言搁下手中的碗,执笔做了些笔记。
向晏道:“如今唯一想不通的的便是这座悬崖之城。”他倾身推窗,下方深渊万丈。崖底的风逆袭而上,画稿四散飞起。他赶忙合窗,弯腰捡稿子。
时庭对着扑哧作响的窗子,皱眉道:“确实麻烦。这城中房屋临崖而建,无法再修城墙驻机甲。而峭壁之上有栈道通行,敌人若要潜入又不可不防——”
“唔……”
“你怎么了?”时庭回头,见向晏蜷缩在地,连忙扶起。
“肚子好疼……”
时庭发现向晏嘴唇青紫,立刻看了眼那碗吃得一干二净的粥。
此时两名黑衣人破门闯入,提刀而来。几只木甲上前阻拦,皆被打飞在墙上,摔得粉碎。
“你们还真算准了时间来。”时庭说完,亮剑应战。
几日不见,时庭的功夫真是大有进益。可虽说如此,他毕竟是临时抱佛脚,以一敌二,不消一会儿,就露了破绽。
渐渐的,黑衣人的武器上刀刀见血。十几招下来,时庭前后都被人架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寒风涌入。两名黑衣人齐齐松了剑。图纸撒出窗外,如雪片漫天。向晏跃身而下。
时庭二话不说,推开黑衣人,也跟他下去了。两黑衣人冲到窗边,见下方天黑水急,相视一眼,不敢贸然追逐。
寒夜漫漫。
过了不知多久,向晏终于恢复了意识。他见自己躺在一浅浅的崖洞中,天蒙蒙亮,下方能清楚听见急湍声。
身旁生了一堆火。时庭着单衣,在烤向晏的衣裳。而向晏身上披的那件是时庭的,已经干透,混着些许炭火和多年前时庭肉身上的气味。
向晏裹紧衣裳,挪到火边。时庭赶忙戴上面具,转头就骂:“你又不想活了吗?在湖里浮水都做不到的人,还敢往夜里的急流跳。若不是我找到你,你现在就飘回京师找你那学生给你做人偶吧。”
向晏低头细声道:“我那时若不跳,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时庭手上一僵。
向晏恍然意识到自己说得过分亲昵,怕是吓到了时庭,旋即顾左右而言他。“那些都是隗方细作,我若给抓住,肯定经不起严刑,把机甲的秘密都说出来,到时候又要惹君上不悦……”
“我说你哪来的决绝。”一说天子,时庭果真就信了。
其实当年向晏也是犹豫了再三,才决计要跳入悬崖。只是如今知道死不了,才过于果断了。
“说起来你又是为何要跟我下来?”向晏故意转移话题。
这问题时庭之前确实没想过,好一会儿才道:“我是鬼,死过一回,没什么好怕的。”
向晏扑哧一笑:“你若是鬼,又怎么能在水里抓住我。你若是鬼,你这身衣服我也穿不了。”时庭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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