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霜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声音平静,气息却很压抑,仿佛哽着一口浊气在嗓子里,贺东阳听着就疼。
“我知道,那么要彼此说快乐吗?”
话音刚落,贺东阳就用毛毛的爪子给了自己好大一巴掌,平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算了,关键时候还带刺儿。
她心里怒骂:“你是蠢猫吗?”这所谓的当然是她自己。
想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犹豫,犹豫于面子。但是经过这么多天不一样的相处,她似乎觉得这个短暂的模式也还不错,因为在一只猫的面前,夏霜不会刻意去掩饰她的情绪。
即便已经熟悉到了骨子里,贺东阳还是会想看看她不轻易显露出来的一面,比如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习惯,比如说一个愤世嫉俗的表情,亦或是在她睡着之后惊醒,眸中迷茫的颜色。
得到那句尖锐的回答,夏霜似乎哽咽了,多日的情绪险些溃散:“我问你,你现在在哪?”
贺东阳被她问得一个猫头两个大,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好回答的问题。
“在……外地,我过两天就回来了,是要出来见一面吗?”
“你觉得呢?”
贺东阳白眼已经翻到了天花板,一张嘴胡说八道什么,现在身在外地,那礼物待会儿还怎么送?
要不先藏起来,过两天再送好了……
贺东阳把手机开了免提,开始找一个隐秘的地方藏她的心肝宝贝,它跳到窗户那边,兵兵梆梆弄出了一堆响声。
一面随意回答夏霜的话,一面像一个贼一样到处乱翻。
想来想去,还是沙发底下最安全,贺东阳急速跑回沙发,拼命扣起坐垫。
“收纸壳,可乐瓶,冰箱,洗衣机,旧电脑……”
她埋在沙发里面的头楼下大爷的喇叭吓了一跳,这大爷可真够勤快的,看起来要下大雨的天,也还忙着收废品的,不如把她也收了算了。
坐垫依旧沉重,她的力气一点也没长,扣了半天爪子的扣疼了,坐垫还是纹丝不动。
“夏霜,你现在在家吗?”
贺东阳是要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来藏东西。
夏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她已经走到了楼下,左手提着一块薄的长方体,连包装也很精致,正式的黑色,蜿蜒不断的花纹。
收废品的大爷从她旁边一溜烟路过,三轮车上的喇叭响个不停。
夏霜仿佛听见了双重的喇叭声,其中一个来源当然是与她擦肩而过的三轮车,另一个来源却是从手机里面。
顾头不顾尾的贺东阳没有她这么敏锐,抱怨完大爷就无事可做,继续捣鼓她的地方。
夏霜愣在原地很久,抬头往高楼看去,往昔那个会在窗户与她招手的女孩没有在那。
“喂,贺东阳,”夏霜屏住了呼吸,这一次的语气十分确定,完全不像一个疑问句,“你现在到底在哪?”
第18章 就是怂了
“什么?”
贺东阳茫然无措,刚才这个问题,她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想起来再捣鼓一遍?
“我问你现在在哪,立刻马上给我说出一个明确的地址,”夏霜一边说,一边风风火火进楼,“给你三秒钟时间,编也给得给我编一个出来。”
贺东阳被她的语气吓慌了,老虎不发威,还当她是病猫吗?
不再找一个好的点的地方,自暴自弃破罐子一摔:“凶我干什么?我就直接告诉你,我在家,不对,是在你家,大老远给你送礼物过来,有本事现在回来呀!”
反正现在你赶不回来,回来你也认不出我,贺东阳得意地想。
“语气倒是挺硬,在家里面等着我回来,知道了吗,东阳。”
夏霜忽然软下来的语气,叫贺东阳生出了十分怪异的感觉,有些迷恋是什么鬼?
“要不你再挑个时间咱们好好聊聊,我觉得现在我好像不太方便……但要是你非要这么要求,如果不怕惊吓的话,今天见面也不是不可以,所以你现在在哪?”
那边传来的只有刺啦声,半会儿,夏霜再次开了口:“我在家门口。”
这毫无防备啊!
贺东阳心里面骂了一句脏话,二话不说直接挂了电话,手机找不到地方藏,直接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至于那个小物件便随它摆在沙发上了。
“咔哒”一声,门开了。
简直不要太惊悚,贺东阳说服自己现在是一只猫,不必害怕,一抬起猫头就被夏霜阴测测的双眼吓了一跳。
这个感觉怎么像是要吃猫呢?
一看家里面连个贺东阳的影子都没有,夏霜一把把手里的东西扔在沙发上,怒火中烧,贺东阳感觉她的眉毛都要被点燃了。
冷不防,夏霜向那只猫头投了热切而又可怕的视线:“阳阳,你给我说她去了哪里?”
橘猫半张着嘴看她,个乖乖,她脸上阴沉的气息简直要化为实质,谁敢跟她搭腔。
夏霜下一刻像着了魔,满屋子开箱倒柜,连画室里面放废纸的纸箱都没有放过。
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贺东阳屏气凝息,看她这个架势,难不成还以为自己躲在纸箱这边不成?
贺东阳脑袋里面浮现夏霜,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提高起来,两眼的目光像是激光剑,把她穿个透透。
刚才是她太冲动了,不该告诉此时位置,看来,摊牌这件事,要不还是等到明天再说吧,如果情况乐观的话,晚上说也不是不可以。
夏霜找了一圈,脸上露出疲态,颓唐地坐在了沙发上。
贺东阳也随之跳上沙发,主动把猫头蹭夏霜的手臂。
那毛绒绒,软软滑滑的触感不似之前讨厌,夏霜把她轻搂在怀,眼神迷茫,而后闭上了眼睛。
跑得倒是挺快,是不是毁容了,觉得丑到不行不能见人?
否则,天天躲着她作甚?
夏霜闭眼,想起被自己撒气的长方体物件,无力地摸索过去,这带有目的一摸,她原本要摸的没碰到,倒是摸到一个冰硬的小东西。
幽幽睁开了双眸,夏霜拿起那东西一看,被这个设计撞得心尖疼。
有点丑,不对,不是有点丑,这是十分丑。
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只涂了花里胡哨指甲油,指甲长成要吃人的样子的猫爪。
送了关于猫的东西,是上次和她说了家里面养了猫吗,还是属于存心气人。
“别让我见到她,皮都给她扒下来。”
夏霜说得决然,听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抬头一直注视着她,等着她感动一片稀里哗啦的贺东阳被好一句恶语吓得不轻。
“女人心海底针,好可怕,还是明天再说好了。”贺东阳心里犯嘀咕。
现在这个样子,夏霜要想把她挂起来她也抵抗不住,搞不好她会把自己卖给捕猫人,眼不见心不烦。
这般惨惨戚戚,贺东阳不免唏嘘。
夏霜晚上睡得早,门关得很严实,不像平常那么大敞着,似乎雷雨交加也吵不动她了。
贺东阳好奇她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贼兮兮地掏爪子扣,半天也是徒劳无功。
无奈之下,只好叫大小黑一起帮忙。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两只叫不出来了,凭空消失了一样。
想起那天那两个害怕的神色,贺东阳心里面揪了起来,翻箱倒柜地找两个黑球,和夏霜下午的做法基本上一致,翻的地方也大同小异。
这么说起来,中午就没见到大小黑了,夏霜回来她有点慌乱,现在仔细一分析,当时也没有看见大小黑四处躲闪。
所以说,丢了,失踪了,被抓了……
搞不好已经被吃了。
不再多想,贺东阳三下五除二溜出了家,打算去楼下以前它们待过的地方找,希望是想“家”自己回去了吧。
贼溜溜地刚下楼,正好和浑身是泥土的一个矮小混球撞上,贺东阳口出恶言:“哪家的猫,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骂完她继续慌慌张张飞跃,走了四五步左右,她猛地急刹车,掉转头来,和她撞上的泥球眼泪挂在眼眶上,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不就是小黑吗,搞成这样她一晃眼真认不出来。
贺东阳又急急回来,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待在家里面,还出来,不要命了……大……大黑呢!”
被这么一问,小黑眼泪像没拧紧的水龙头,圆圆带着泥水的泪水夺眶而出:“老大!!!呜呜呜!!”
“哭什么!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别耽搁时间。”贺东阳心脏乱跳。
小黑又“呜”了好几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在贺东阳去楼下取快递的时候,大小黑接到了其他野猫的信号,一般来说它们不管这种闲事,可是那只猫是狸花猫的亲信。
下去一听,好样的,狸花猫的老窝被端了,这才是大小黑这些天一直在害怕的捕猫人所为。
迫于那点稀薄的交情,这两只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跟到了案发现场,当时那些人又兜回来了,可想而知,又是一场恶战。
这次大黑也被卷了进去,小黑满身泥浆想来受了不少苦。
贺东阳听了嘴皮子都在颤抖,居然敢动她的猫,胆子忒大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