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
她的逃离失败了。
虽然还不知道导致她死亡的是谁,但毫无疑问,一切的问题都指向了韩杏杏的父亲,那个至今他还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苏子黎放下手里的本子,正想翻看一下剩下的书籍,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停留在正放着朝他的一个相框上。被他随手擦拭干净的玻璃框上,浅浅地照出来两个身影。
一个是他。
一个是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多久的长发女子。
第38章
苏子黎悚然一惊, 心脏的跳动速度在一瞬间飞速拔高,一股凉意顺着后背直接战栗到头顶。
手中一空, 本来准备放回到书架上的书籍放了个空,直接砸到了地上。沉重的书籍坠落在木质的地板上面, 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砰——”
有着黑底金边外壳的书籍十分脆弱的当场散架。
雪白的书页散了一地。
苏子黎顾不上它, 几乎是在书籍掉落出声的同一秒他就扭过了头, 眼神落在他身后,刚才那个长发女子站立的地方。
空无一人。
连一丁点遗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
明亮的灯光柔和地撒在房间里,铺在沙发旁边的白色地毯上只有他之前经过时留下的零星几个脚印。寂静的房间里, 连空气的快速流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但侧耳倾听片刻后,却一无所获。
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仿佛是他太过紧张而产生的幻觉一样,但苏子黎觉得他还不至于那么菜。
又不是第一次进游戏了,哪里会紧张成这样。
更可况——
苏子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温热的肌肤带了一点毛茸茸的触感, 心脏不疾不徐的跳动透过指尖传递过来。也许是心理作用, 在他转过来的时候, 他真的感觉到了一个视线从他身上,或者说从他的脖子上, 这个能够被一击被杀的要害部位一闪而过。
这个房间里果然不像是它看起来的这样,温和无害。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这个密室里的古怪表现出来的形势会这么莫测, 同时看起来还拥有极高的攻击性。
“密室内的NPC出手都有一定限制。”
脑海里突然回响起了贺铉的话, 当时的他, 正在用筷子夹着火锅里已经烫熟的一大勺茼蒿,翠绿的菜叶和破碎成小颗粒的花椒和辣椒混合在一起,一看就带着一股火辣味。
他们俩都不想一口吃到花椒。
贺铉耐心地用筷子一点点把那些细碎的颗粒给拨下去,还要瞄准锅里的空位,把左边碗里的虾滑给丢进去。手里忙忙碌碌的,嘴里也没歇着。
那些话,像是唠家常一样,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但回想起来才发现实际上是关于密室的秘密话题。
“你经历过几个密室后,应该就会发现。密室游戏所谓的密室,其实也是分难度等级和范围大小的,像我们这次在的密室,就是范围十分广的大场地密室。”
“在这种密室里,游戏无法精准地给予玩家压力,所以这种密室里又连环套着很多小密室。挣脱一个个小密室,得到线索后,才能总的汇总得出彻底离开这个密室的方法。”
“——这是玩家视角所要解决的问题。”
“而NPC又不一样。”
贺铉伸手指了指自己。
“像我就是典型的高等级NPC,拥有一定的自由度,在面对玩家时可以选择主动出击,也可以选择不出手。但其他NPC不同,他们需要严苛地遵守自己出手的条件。”
“比如一开始追着你的那个穿高跟鞋的,她就不能直接在你病房里等你。必须是玩家到位后,做了什么后,引起了她的注意才可以。”
“还有就是被关在小密室里的NPC,他们的规定更严苛一些。”
“密室到底是密室,不是逃杀游戏,虽然也会存在危险的NPC会追着你们跑,但实际上,在小密室里的NPC,不可能直接出手,只有你触发了什么条件才能对你动手。”
“比如说,上个世界里,地下密室里那些尸体。”
看刚才那位都站在他背后了,也没有直接动手,估计是他还没有触发到让她动手的条件。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任,还是要注意一下,能避免最好避免。
避免不掉的话……
那就再说。
苏子黎俯身,将掉落在地上的那本书给捡了起来。
这书是他刚才在书架上随手拿的,还没有仔细翻看过,也不记得它原来的样子。现在它撒在地上,凄惨无比地给大家展示了一个词——四分五裂。
当捡起那些纸张的时候才发现,这看着端庄绚丽,有点像是出版书的本子竟然也是一本日记本。
随手捡起一张,流畅好看的钢笔字端正地引入眼帘。
【闲月吾妻:
自你离去已经三月有余,我依旧不怎么适应没有你的生活。有时半夜梦回,我会觉得你依然躺在我身边,我所经历的那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杏杏的状态依旧不是很好。
她频繁地做噩梦,每日浑浑噩噩,我经常看见她抱着你送她的娃娃无声痛哭。
我知道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一个父亲,我应该从悲痛中走出来,去拯救我们的女儿。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她面前收敛起我的悲伤。
因为我和她一样,都对你的离去感到痛不欲生。
我十分想念你。
我甚至想不顾一切地追寻你而去。
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会照顾好双方老人和杏杏。
我只希望你能等一等我,待岁月流转,我来到奈何桥旁,还能与你携手。
夫韩川留。】
苏子黎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这应该是韩杏杏的父亲,也就是开启这一切来源的那个男人的日记。和之前给人留下的印象不同,他的措辞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文雅,爱妻子爱女儿的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之后的样子。
苏子黎将那一地纸张仔仔细细地收拢起来,前面的日记里并不涉及和实验有关的内容。因为怕落下一些线索,他在心中说了声抱歉后,仔细翻看起来。
撒了一地的纸张失去了它前后呼应的顺序,苏子黎只能一张张地翻过去。
韩川大约是那种很爱在纸张上记录的人,他几乎每一天都有留下日记,或长或短,因为字体好看,文笔流畅看起来竟然有一种在阅读实体书的舒畅感。
苏子黎大致为他总结了一下。
就是有妻有女生活幸福美满的中年男子幸福的生活,唯一的困扰是今天妻子又做了辣椒炒肉,辣度实在太高,导致他有些接受不了。
或者说,今日奉命出去打酱油,因为在小区门口围观了大爷们下棋,以至于迟到半小时,后被罚光了当月的生活费。
惨。
可是下棋还真挺好看的。
下次还想看。
还有就是炫耀女儿。
女儿留了去染了棕发,和她妈妈年轻的时候有点像。
很好看。
要防备臭小子们了。
焦虑。
苏子黎看完一张,小心地替他收起来一张。他在书架那边找到了一个空盒子,里面以前不知道是放什么的,还残留着一股甜甜的香味,整体呈现长方形,正好可以放这些日记。
因为韩川每个日记都会写清时间的原因,他甚至将这些纸张排了序,慢慢恢复着它们原来的顺序,直至他最先看到的那张日记后面。
空白了很多天。
他翻了好多张白纸才翻到内容衔接的那张,但是日期却已经隔了一个多月的日记。
【闲月吾妻:
杏杏的状态不对劲。
我是个糟糕的父亲,我早就知道这个孩子虽然看着大方开朗,但实际上她敏感多思,很容易钻牛角尖。但我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看待你离去这件事。
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食了二十几颗安眠药。
医生说,她有很严重的自残现象,同时可能是因为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她出现了短暂性失忆的状态。当她处于那种状态时,她会觉得她还在半年前,刚准备出国留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你还在。
一切都没有发生。
她会露出笑容,会开心地唤我爸爸。
可一旦她从那种状态醒来,她就会哭泣,会想尽一切方法自杀。她想惩罚自己,因为她觉得如果不是她,你就不会遇到那场灾难。
我正竭尽一切试图拯救她。
可是在今夜,给她打了镇定剂后久违地打开日记本,我久久不敢下笔。
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我失去了你。
是因为我没有机会挽救你。
但当女儿出现问题时,我竟然也无能为力。
也许我该试着重启那个实验,因为那可能是拯救杏杏唯一的机会。
夫韩川留。】
苏子黎微微皱起眉头,他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把之前拍下来的韩杏杏的日记本给翻了出来。
这就能对上了。
之前韩杏杏的日记里,她写着写着就突然时间重启,回到了她最初写日记的时候。当时他还以为,是她被做了什么,但现在看来,应该是病情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