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动作。
因为这密室有点高,而且脚下的木板脆弱,一直在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承受的声音。
再伸一点点就可以了……
苏子黎努力探高手指,脸色憋地通红,脖颈间青筋可见,眼看马上就要够到那扇木门的边缘,但他突然听见一声咔嚓声。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发现被那具尸体顶着的脑袋突然动了。他一点一点转过来,嘴巴大张着,舌头长长地吐在外面,一张看起来很熟悉的符纸正黏在他的舌尖上。
苏子黎:“……”
我艹!
忘记他那个脑袋是和身体分开的了!
你特么居然还能用舌头把符纸给舔开,你这是作弊啊!
来不及在做思考,苏子黎下意识地双腿用力往上一跃,试图抓住那扇门的边缘,然后把遮挡在上面的木板推开。
计划的挺好,但手刚一伸过去就感觉到一股滑腻的触感。
上面的木板也因为太久没人开启,而长满了青苔!
苏子黎心中怒骂一声,他要紧牙关想要试图扣住那木板,但只来得及坚持了两秒,整个人就垂直地落了下去。
“砰——”
上面的木板突然被人打开。
一只手伸了进来。
第10章
“抓住我。”
千钧一发之际,救星突然出现。
苏子黎吊在他的胳膊上,感觉一股大力从对方那里传来,然后他就被拖了上去。先是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然后腰部被手掌箍住,整个人被困在某人的怀抱里,脑袋被另一只手圈住,两人原地滚出了好几圈。
“咳,咳咳……”
苏子黎捂着嘴茫然抬起头。
他刚不小心磕到了鼻子,倒地滚的那两圈又不小心吸进去了一些灰尘,顿时就咳地自己两眼泪汪汪,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认出来这位关键时刻救他于危难之间的英雄是谁。
“……贺铉?”他挺开心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怎么找到我的?这次真是谢了,我刚还以为我马上就凉了呢。”
“凉倒不至于。”
贺铉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将苏子黎也给拉了起来。
他递过来一张纸巾,“擦擦吧,你脸上现在这一道那一道的,要不是我眼力好,估计都认不出来你是谁。”
“也不至于那么脏吧。”
苏子黎嘀咕着往自己脸上一抹。
不擦不知道,一擦吓一跳。
拿手机前置摄像头照了照自己,苏子黎这才发现,贺铉的说法居然还是比较委婉的,他自己上下打量一番自己,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泥猴。
不过这也不奇怪。
他刚就在下面的密室里滚了好几圈,身上先滚满了潮湿的泥土和木屑,后来上来又在这比较干但灰尘很多的地方又滚了两圈。
等于做炸鸡翅的时候,先裹面糊又蘸上面包糠。
整个人的衣服颜色都看不出来,而且味道也不太美好,一股泥腥腐烂味裹着他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说他是流浪汉估计也有不少人信。
这邋遢样子,也亏得贺铉刚刚居然能下手搂他搂那么紧了。
苏子黎感叹着拿纸巾擦了脸,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脏,正好包里还有身干净的上衣,都是男的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他直接脱下来就准备换。
刚一脱下来,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神出鬼没的人,而且还紧盯着他的身体看。苏子黎下意识环胸,后退两步:“……你干什么呢?”
贺铉没理会他小媳妇一样的动作,他拉过他的右手,伸手碰了一把他的肩膀。
“嘶——”
“轻点轻点……”
苏子黎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在这屋里不算太明亮的灯光照耀下,他肩膀上被扎出来的那几个血肉模糊的小坑看起来分外凄凉,皮肉外翻,周边已经肿起了一大块,上面还沾着一些木屑和泥水。
似乎是刚刚脱衣服拉扯到伤口的原因,本来已经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渗血,将他皮肤上的泥水冲开,染成了红黑色一片。
“别乱动。”
贺铉钳住他想乱动的手,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了消毒的酒精和纱布,小心翼翼地擦拭掉伤口周围的污渍,慢慢地替他处理伤口。
他眉头紧皱,薄唇紧紧地抿着,脸上的怒气清晰可见。
苏子黎被他拉着,莫名其妙地感觉十分不自在,而且甚至还有点心虚。
这不对啊。
他心虚什么啊。
他又没干什么,这伤也不是他想受的。
“我……”
苏子黎动了动嘴,本来想说些什么,被贺铉抬眼一看,他乖乖地闭上了嘴,任由他将他的伤口给包成了木乃伊。
苏子黎:“……”
背着贺铉,他偷偷动了动胳膊,发现纱布包了太多圈,他用手的时候稍微会有些不方便,但他什么也没说,反而是非常真诚地夸了几句贺铉的手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夸他,这人看起来好像更生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子黎十分茫然,他不敢再多聊这个话题,只好强行转回到正题上来,
“我都忘了问了,你的密室是怎么样的?也是在地下吗?”
“不是,”贺铉指了指旁边的屋子,“是在这里。”
苏子黎茫然地看过去,正对上一张吊死在梁上,满含怨气的脸。
他:“……”
刚刚光顾着处理伤口了,都没来得及多关注边上的环境,居然没看到这里面还挂着一位呢,看他身上那划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新粘上去的灰尘,就知道他们这刚才肯定也来过一场了。
只是贺铉还挺好心的。
居然把人又给挂了回去。
换成他……
苏子黎想了想还趴在他们脚底下的尸变的那位,他默默地闭上嘴。不是他不想帮忙塞回去,实在是脾气太爆,自己把自己应该待的地给砍了。
塞不动啊。
【第二道密室完成闯关。】
【恭喜各位玩家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本关时间为五小时。请各位玩家在规定的时间内,逃离最后的密室。】
【提示,被供奉的神明,就是一切秘密的起源。】
沉寂很久的游戏突然出声。
它照旧在大伙儿头顶上挂了个倒计时之后,就又闭麦了。
苏子黎听他提起被供奉的神明,就忍不住皱眉。
现在他们别说从这神明身上去找线索了,连神明是什么,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贺铉待的这屋也没有线索。
苏子黎在刚刚看尸体的时候就粗略地打量了一遍,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平房,屋子里装饰十分简陋,普普通通的毛坯房,完全没装修过,地面和墙面都是粗糙的水泥面。
头上悬挂着一个简陋的电灯泡,半点遮掩没有,这这么垂直地挂在天花板上。
他们在的客厅里摆放着一张大大的饭桌,边上还有个柜子和沙发,这就是这里唯一的三个大件。还有的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生活用具,什么桌碗瓢盆,热水壶充电器之类的。
这里和他原来所处的时代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点在看到小姑娘说想回去上课的时候,苏子黎就已经猜到了,毕竟以她那个父亲的做法来看,肯定不愿意花钱送女儿去上学。
这里看起来十分正常。
但苏子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打开窗户,窗外是一片昏暗,借助灯光的照耀,才能隐约看见离这屋子不远的地方还矗立着一座座房屋。
它们连绵地聚在一起。
全都是平房,全都十分简陋,看上去连样式都差不多。
这样式十分古朴,而且还十分低矮,他这种身高的男子,只要伸手一摸就能摸到房梁。那原来的居民他们的生活岂不是……
等等!
苏子黎悚然一惊,他下意识回过头,看向那具悬挂着的尸体。
那也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看上去十分苍老,发须皆白,即使吊在那里,都可以看见他的腰背伛偻地拱起,而他的脚尖,正虚虚地下垂着,正好垫着地面。
他站在那里,把自己吊死了?
这怎么可能!
“你看见了?”
贺铉的声音突然响起,他似乎有洁癖,这么一伙儿已经把地上的那些东西全都收拾完毕,连苏子黎换下来的衣服都折好放进了包里。
“这人不是吊死的,而是被人掐死后挂上去的。”
“掐死他的人我们都认识,你猜的到是谁吗?”
“我们都认识?”
苏子黎又看了一眼那人的脸,觉得隐约有些眼熟,在脑子里循环搜索了半天后,终于找出一张能勉强对的上号的,笑得十分诡异的脸。
——在他们脚下密室里,浑身骨刺的那位。
他们俩长得像?
一家人?
回忆起在上个密室里,他们俩互相拿的那个灵牌,苏子黎突然有了一个不是很美好的猜测:“这里挂着的是田大壮?底下的是田大牛?”
“是田大牛杀了田大壮,然后把他挂起来了?”
“然后他女儿又杀了他?”
可是这也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