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从外边儿吹进来,轻纱软软地拂到脸上,带着一种馥郁的木头香气。
闻起来就很贵。
原来巴士竟是一台巨大的镂空软轿变的。
浮黎挑眉,觉得这个排场有点熟悉,怎么就那么像混沌那会儿他出行的排场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越看越觉得像。甚至连软轿穹顶边缘,四个小飞檐上挂的长明灯都一样。
巧合吗?
灵修们小心翼翼地走到软轿边缘,抱着柱子探头往下看,嘴里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惊呼。
“哇——这地方是人住的?也太大了吧!”
“看着就很有钱......可惜钱都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别啊,你这么厉害,说不定这次骊山之巅,一飞冲天了呢!”
没什么兴致的浮黎忽然感到腰间被摸了一把,他抬起头,询问地看向又在动手动脚的新晋男友。
“你怎么了?看着不太高兴。”傻宝温和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浮黎本来以为傻宝就是闲得慌,才来撩闲似的蹭他两下。结果闻言却是一愣,没想到连这么细微的情绪波动都能被傻宝察觉到。
这个人该不是一直没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过吧......
脸上莫名有点热,浮黎不想让男人看到自己红了脸,便强装淡定地摇摇头说了一句没事,从软垫上站起身,走到轿边撩开轻纱往下瞰。
底下掩映在参天古树林中的,是一片几乎望不到头的建筑群。
清澈的护城河牢牢地包裹着灰黛色城墙,城中高楼亭台,长桥回廊错落有致。不过最显眼的还是当属城中央那一片金灿灿的琉璃瓦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从浮黎的方向看去,建筑的排布就像是一副精妙的棋局,又像是漫天星象的复刻,透出一股子玄妙的意味。
“很美吧,下面就是骊山宫了。”陈担生走到浮黎身边,语气悠远,“当然,人类更习惯称呼它为——”
“秦皇陵。”
第49章 浮黎耳朵红了
听到这个仿佛在哪里听过, 却没能在脑海里形成明显概念的名词, 浮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嗯?秦皇陵?什么地方?
不认识的一律当成我家后花园处理。
于是浮黎望着底下的恢弘建筑,没给出什么特殊表情,只淡淡嗯了声。
倒是刚才惊呼的那一拨人又不淡定起来。
只听一个健气的声音兴奋大喊:“啊!祖师爷在上!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地方居然真的是秦皇陵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样的千古遗迹!哇哇哇哇, 我就是死也心满意足啦——”
可惜还没说完, 就被身边同伴锤了一个脑瓜崩。
“打我干嘛啊?”声音听着挺委屈。
“俞舟横,你能不能别老说什么死不死的,淡定点儿, 学学人家,听到秦皇陵眉头都没皱一下,你这样大喊大叫, 不是给咱祖师爷丢脸吗?”
被叫做俞舟横的人扁了扁嘴, 有些不服气,拧着脑袋气势汹汹地顺着手指看去,紧接着瞳孔一亮,眼底浮现出些许惊艳之色。
今天浮黎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下面罩着一条窄腿牛仔裤,衬得双腿越发笔直,脚踝也被掐得很细, 微微凸起的踝骨暴露在空气中, 从冷白的皮肤下隐约能看到淡青色血管。
俞舟横差点想要赋诗一首。
啊!美好的少年, 恰似暮春四月的洋槐花,干净柔软又洁白。他悄无声息地放了一只小鹿,猛撞我心中的南墙。
然而不等他走上前搭几句话, 白衣少年的身边就忽然走近一个比他还高挑几分的男子。
穿着同款白衬衫,袖管随意挽起,领口松散,碎发飞扬,气质慵懒而略显颓靡。
男人站在少年身边,伸出手臂,从少年腰际横穿而过,将少年揽着往他身边带了带。
露出的半截手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不夸张,很是修长好看。
就在男人微微垂下头,似乎正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忽的抬眼朝俞舟横看过来。视线落在俞舟横身上的同时,嘴唇也轻轻压上了少年柔软的发顶。
亲了一口。
跟宣誓主权似的。
俞舟横:“......”
他现在又想赋诗一首。
啊!美好的少年,你却,被那可怖的魔王拥去了!瞧瞧他那冷漠的眼神,看我,像看个死人!我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头顶有些痒,浮黎抬手摸了摸,却只摸到一片柔软的头发。
男人早已拉开了距离,道貌岸然地揽着他的腰,以一种随时会掉下去的危险姿势站在没有护栏的软轿边缘,目光沉沉,不知道落点是哪里。
吸了吸气,浮黎强迫自己忽略腰间紧贴传递的热源。
他对傻宝是有感情的,这点他自己很清楚。只是长久独处惯了,一下子身边多了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这男人还是他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即便他心里接受了,身体上总会有些不习惯
有一种领域被入侵的慌乱。
但最近男人总时不时捏捏他的小脸,摸摸他的小腰,偶尔兴致来了,还要亲上两口。
对于这些揩油小动作,浮黎也就慢慢学会漠视了。
不讨厌,而且有一点浮黎不太想承认但却是事实的是,亲亲真挺舒服的。
巨型软轿飘到了一片连绵的廊状建筑上方,并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缓缓下沉。
木头轿底砸到青砖铺就的地面上,还能震起一层薄薄的土灰,可以看得出平常来到这处地方的人实在不多,有些疏于打理。
“各位修士,此处便是诸位在骊山道场期间暂居的住所了。诸位现在先安顿好,稍后会有人来请诸位去主殿参加宴席,并拜谒骊山宫主。”碧落说话期间,另一乘一模一样的软轿也落到地上了,同行的灵修们一个接一个地跳下来,最后出来的是陈担生口中‘和碧落关系形同水火’的黄泉。
本以为两人见面少不得要互嘲几句,没想到碧落只是淡漠地冲黄泉点了点头,就沿着回廊走远了。
看上去关系确实不好,却也没有达到仇视的地步。
浮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正在挑选屋子的陈担生,压下眼底的疑虑,也跟着随便挑了一间房。
他本来以为看外面花圃的荒废程度和青砖上的苔藓厚度,房间的干净程度都会是一个堪忧的问题。没想到随手挑的屋子就很干净,床铺宽敞,衣柜桌几什么的都很新。雕花窗棂上绷着一层微透的麻纸,有阳光透进来,也被过滤地不那么刺眼。
他打量房间的功夫,傻宝已经把该挂的衣服挂好了,两个人的鞋子也都整整齐齐地码在床基上,他的小一些,傻宝的大一些。
看着陌生的屋子迅速染上他们的气息,浮黎心上忽然冒出一种莫名的情绪,像是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这个人在就有家了。
傻宝正在检查还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偏着头的侧脸线条精致,浮黎忽然恶从胆边生地想逗逗他。
“宝啊,你怎么那——么贤惠啊。”浮黎坐在床沿上,用手臂扩了一个夸张的姿势,嘴角微微勾起,促狭地冲着男人挤了挤眼睛,“好乖好乖,不愧是我小媳妇儿。”
“是吗。”傻宝淡淡答了一句,听不出究竟什么情绪。只见他将整理东西时落下的袖口缓慢挽起,一边挽一边走向雕花大床。
大床的床帐和被褥都是鲜艳的大红色,纱帐半透,几枝并蒂莲影影绰绰地绣在上面,宝珠坠子从上面吊下来,碰撞出清脆的击玉声。
床单和被子上都是鸳鸯莲花,傻宝一过来,刚好坐到两只鸳鸯脑袋上。
“小媳妇儿?”傻宝歪头,延伸出来的眼尾狭长,而满床的红更是替他的白皙皮肤染上了几分胭脂色,看起来风流稠丽。
千万年来修炼出的警觉感告诉浮黎,不好,貌似有什么不知名的危险正在靠近。
于是他清了一下嗓子,身体跟从意志,往边上挪了挪屁股。
床铺一震,傻宝坐下后,就撑着脑袋,盯着浮黎瞧。
喉结略显不安地滚动了两下,浮黎开始明目张胆地转移话题,“你说,碧落和黄泉究竟什么关系?这里的骊山宫主人又是谁?他们怎么还没有来叫我们,这算是怠慢来客吗?”
“浮黎,你的耳朵红了。”傻宝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浮黎刚想说自己不是耳朵红,那是光打在红床帐上映出来的。
结果就惊恐地看到一枚脑袋飞速凑到了他耳边,紧接着耳垂处传来一阵柔软的湿润。
......嗯???浮黎一阵懵,他被舔了?
仿佛恰巧明白浮黎心里想什么,舔完,男人还好心解释了一下:“红了就是病了,舔舔就好了。”
听到这话,浮黎的耳垂算是真的红透了,像是两颗挂在树梢梢上的鲜嫩红樱桃。
这句话实在太耳熟了,不就是那天晚上他喝醉说过的吗?男人都这么说了,他实在没好意思去反驳,毕竟否定男人就是否定自己。
而他浮小黎的话,是永远不可能犯错的。
大不了就是被舔一舔耳朵,亲都亲了,还怕这个?
可惜某人的报复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