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没有开门的动静,他猜测这小子是想法子混进去,果然,没一会儿,门被推开,人又回来了。
常念胤手里拖着两身衣服,大红色的广袖长裙,上面绣着满碧海棠花,外拢一层轻纱,旁边还有一把琵琶一把琴。
他扔了一身给沈风渠,“换上,我方才把那几个舞女打晕了,他们就是去隔壁的,一会儿我们换上混进去。”
沈风渠说,“你真是不死心,我们绝对会暴露的。”
常念胤上下看了他一眼,“不会的,你不进去也行,在这里等着我。”
他说完拿着衣服去了屏风后面,换上了衣服,高束的马尾散下来半拢,口上涂了胭脂,剑眉星目被压下去些许,看上去像是个高挑英气的美人。
沈风渠服了,“你还真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抓魔修,这小子还真是费尽手段。
常念胤抱着琴,“我先去了,就知道你昨天是瞎猜的,狗屁一剑霜寒十四州,绣花枕头。”
沈风渠,“……”
房间的门被合上,走廊上传来动静,然后是隔壁开门的声音,随后就没音了。
沈风渠有些后悔跟这小子出来了,又不能不管,先让那小子长长记性,他的目光落在那一身红色的艳丽长裙上,眼皮子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幸亏这次只有他们两个……没别的人看见。
半刻钟后,屏风后面搭上来一只冷白修长的手,那只手把放在屏风上的长裙拿走,紧接着雪浪月华白袍被放在了上面。
沈风渠换上了长裙,红色的金纹海棠如火如荼,衬得他整张脸明艳不少。雪白的脖颈纤细宛如鹅颈,上面挂了一条琉璃珠子,像是凝在白净锁骨上的一泓清潭。
乌发散下来,小脸白净细腻,弯而翘的眼睫微抬,红裙一衬,宛如烈日骄阳一般明艳的少女。
乍一看十分让人惊艳,仔细看过去,那张脸实际平平无奇,不过唬人还是够了的。
沈风渠拿起一旁的琵琶,他穿着裙子感觉十分别扭,捏着裙角扯了扯,指尖用力过猛,直接把裙子撕碎了。
沈风渠,“……”
侧面裂出来一条缝隙,刚好能看到一双笔直修长的大腿,他把两边的布料捏住,还好裙子够长。他一手提着一手抱着琵琶,到门前松开捏裙子的那只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沈风渠捏着裙角进去,里面常念胤正坐在角落里弹琴,看到他进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然后又低头继续弹琴了。
沈风渠没想到这小子还会弹琴,心里微微意外。
给他开门的是一名玄衣男子,男子的长相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忘记的那种。
那人把他领进来后就进去了,里面似乎还有一间房间,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风渠不会弹琵琶,他坐在常念胤的不远处,拨了一个音,朝常念胤那边看了一眼。
然而常念胤并没有看他,专心弹着琴,琴声舒缓而安静。
沈风渠打量着房间里,手里捏了一道阵法,正准备把阵法布下,隔着屏风从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把那个穿红衣服的带进来。”
沈风渠指尖一僵,他身边多了两道人影,两名男子一看都是易过容的,开口道,“进去吧,好好伺候。”
祈祷应该认不出来他……
沈风渠低着头抱着琵琶进去,一手还捏着裙子,到了里面站定,手心出了一手的汗。
是他失策了……夜行宫……薛长枝肯定会参与进来。
薛长枝坐在主位上,脸上消了易容,一身玄色墨鸦长袍,指尖在桌上点了点,俊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过来。”
沈风渠心里咯噔一声,这是认出来他了吗?应该不会吧,又没看到他的脸,应该认不出来……
“你的琵琶是谁教你的?弹的还没狗叫的好听。”薛长枝面无表情。
沈风渠低着头没有说话,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捏着裙子,到了薛长枝身边,站着没动。
他看到薛长枝的茶杯是空的,就把琵琶放下来,松开了捏着裙子的手,给薛长枝倒了一杯茶。
这么一放下来,就露出来一个被撕裂的口子,雪白的双腿若隐若现。
他刚倒完水,耳边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滚出去。”
周围气息低了下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薛长枝心情非常不好。
沈风渠才不管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求之不得的想要滚。他飞快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和茶壶,低声说了个“是”,提着裙子转身飞快的跑了。
动作要多快有多快,背影带着几分雀跃。
薛长枝眯了眯眼,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他指尖在桌上顿了下,又开了口,“站住。”
沈风渠的手都已经碰到门上了,闻言手指顿住,身形整个僵了下来,不甘不愿的放下了手,转身又低下了头,声音非常的小。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怎么这么事儿逼?让他滚行吗。
薛长枝微微向后,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鸦羽一般的眼睫抬起来,“过来。”
沈风渠捏着裙子过去,还没有走近,听到薛长枝道,“坐上来。”
他脚步顿住,感觉到薛长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侵略感,仿佛把他整个人看穿了,这个坐上来,很明显说的是坐腿上。
“不愿意?”薛长枝站起了身,朝他走过来。
沈风渠下意识的向后退,他抱着琵琶低着头,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后退退到了墙边。
不能被这小魔头认出来……
薛长枝一步步地朝着他走近,在快要到他面前的时候,旁边的屏风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玄衣魔修跪在地上,朝着薛长枝行了一礼。
“少主。”
薛长枝转身,走到了那名魔修身边,那魔修交代了一些事情,薛长枝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的时候魔修似乎问了一句他们怎么处理。
“先关进水牢里。”
沈风渠松了口气,等到那两名魔修过来的时候,捏了道阵把他们锁进了阵里。
他出去找人,“常念胤——”
然后他就顿住了脚步。
常念胤整个被薛长枝掐着脖子抵在了墙上,他脸上发白,手里的长剑也掉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长剑未沾血。
薛长枝眼底漆黑,嘲讽道,“你师叔都未必是我的对手,还敢过来送死?”
“住手——”
沈风渠握紧了袖中的长剑,没等他出剑,薛长枝松开了手,转过头来看着他。
“还真是你。”
常念胤脖子上一圈儿掐痕,他跌坐在地上喘气,眼底带着不甘心的愤怒。
“不去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薛长枝捏了一道法术,沈风渠整个被一股吸力吸过去,到了他面前。
“这是……新花样?”薛长枝上下打量着他,伸手抬起了他的下颌,乌黑的眼珠微垂打量着他。
常念胤又握着剑刺了过来,“你不准碰他……”
沈风渠叹了口气,感觉再装下去没意思了,正要直接拦住薛长枝把人带走,不远处的朱门被人从外面劈成了两半,门外倒下了两名魔修。
白莲花的身形在门口显现出来,目光落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远远的和薛长枝对上。
薛长枝指尖微紧,脸色有些难看,不过手上却把常念胤再次松开了,说了句“算你好运”,身形在原地消失了。
三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一些古怪。
常念胤看了一眼白莲花,脸色更黑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能让薛长枝住手,但是被这么救了还是很没面子。
而且他之前还嘲笑认为对方肯定打不过自己。
沈风渠也非常尴尬,尴尬的要死,他可没忘了现在自己是什么样子,不但是女装,裙子还开了个口子,这样被徒弟看见了,好丢脸。
他心里有些埋怨常念胤,这个坑比小子,下次不能跟他出来了。
楚临渊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开口,“还不走?”
“哦。”沈风渠瞪了常念胤一眼,跟在楚临渊身后出去了。
他到了隔壁的房间里,楚临渊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白莲花肯定是一路跟过来的,但是如今却不敢责问了,甚至莫名的心虚。
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到了房间里,他要去屏风后面换衣服,楚临渊就站在原地未动,眼里一片墨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就是打算看着他换。
沈风渠捏着裙子说,“我要换衣服。”
楚临渊“嗯”了一声,嗓音平淡,“换吧。”
沈风渠又说,“你出去等我。”
白莲花一步步地朝着他靠近,垂眸看着他下面露出来的一截雪白的腿,指尖覆了上去,问他,“这是怎么弄的。”
粗砺的指尖碰在腿上,沈风渠向后缩了一下,扯了扯那一片裙角,“我自己不小心撕开的。”
这是真的,他对天发誓没有骗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丝毫可信的能力。
他猜测白莲花估计又是一直在跟着他,不过进来之后可能害怕他发现,没有立刻跟上来,所以也没有看到他换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