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蔺表情逐渐难以言喻,皱巴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季如风心情美滋滋,他是不想顶着焘坞的身份和小狐狸接触的。
因为灵魂便是独一无二,虽然小狐狸初遇的是季如风这个人,但焘坞以前干的那档子混蛋时他才不背锅。
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和小狐狸说明自己并不是焘坞本人。
否则,到后面小家伙长大了解得愈来愈多,多破坏他本来的形象哇!
季如风嘴角带着淡笑,柔和地看向他:“对了,你方才喊我是为何事?”
伏蔺瘪瘪嘴,伸手指着他身后的那道人影,“你看看便知。”
季如风不疑有他,不徐不疾转过了头,但很快,
在看见那道鬼影时,原先的心神荡漾消失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从脚到头激起的惊悚感,怵得人头皮发麻。
“焘……你还好吧?”伏蔺看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从转头到现在,不曾眨过一次眼,暗道不会是吓傻了吧。
就想抬手碰碰他。
季如风却深吸一口气,像是突然爆发了潜力,一手一个家具,三两下便把挡住门的障碍清除干净,抱起小狐狸就往外冲。
他才不是被吓傻了,他只是有点懵!
这下换成伏蔺懵逼了,季如风抱得很紧,他挣脱了好几次才成功。
落地后,季如风问他:“你要做什么?”
伏蔺拍拍衣服,道:“我还有话没说完,你所说的邪祟只是一个白魂,杀伤力不值一提,普通人见着最多就是吓一跳,然后烧上个四五天的。”
“再说了,哪怕是个魂力大的魂魄,我也能制住他,你根本用不着提心吊胆,还想着要请那什么宗主来驱邪?
荒谬!离谱!”
季如风让人连喷了两句,被喷得一愣一愣的,但他丝毫不生气,反而用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崽崽,你出息了,你一口气说了快一百个字哎。”
“……”伏蔺无语地拍掉他的手,“知道还不跟我进去。”
季如风茫然,“进去干嘛?”
问完他就听见某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进去出气啊!”
所谓出气,就是对气源实施报复,可以是用谋略绊倒对方,也可以是精神压迫,更可以是……
季如风举着拳头,犹豫地问道:“我真的要揍他吗?”
“嗯。”伏蔺闷声应道。
拉着那气偶走了过来,命令他站到季如风面前。
“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这,不太好吧。”季如风被那抹红刺得眼疼,他觉得那日在灵泉看见的红衣并不是这样的。
“既然是白魂,我也不好意思去欺负他。”
真是够磨磨唧唧的。这几天被吓得不敢睡觉的让是谁?厚着脸皮让人陪/睡的又是谁?
伏蔺搞不懂他的脑回路,干脆抓着他的手就要打上那气偶。
不料季如风惊呼一声,在他手伸过来时提前打……摸上了那白魂。
摸完还说:“小狐狸,你发现没,这哥们长得和你好像哎!就是没有气色,不然我倒会以为这是长大后的你。”
伏蔺看着气偶的脸被他折腾得不成样,自己脸也黑了大半,“你为何不打他?捏他脸做甚!”
季如风疑惑:“不是你说怎么开心怎么来吗?”
说完他又捏了两把,做出各种鬼脸,“你我摸不着,我摸个白魂还不行吗?”
这,他确实管不着,伏蔺闷着气坐到椅子上去。双手环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季如风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他觉得,就摸摸脸,应该不算欺负吧。
不过白魂有痛觉吗?
伏蔺在一旁等了半响也未觉动静,见他仍是意犹未尽把玩着那气偶,怒火中烧,拉着人走到外面。
“好了,该为他送魂了。”
“你会送魂?”
“嗯。”
“那可真是厉害。”
伏蔺受到夸奖,抬头,看见眼睛里噙着些许笑意的男子。
又听他说道:“你困吗?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他问。
“嗯,你一定会喜欢的。”
伏蔺垂眸,丝毫不给面子,“不会。”
头顶传来叹息声,就在他以为焘坞就要放弃之际。
那人蹲下身子,态度诚恳地问他:“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
小狐狸挑眉,点了点头。
季如风蹙眉,拉着他上下看了好几遍,“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伏蔺勾起嘴角嘲讽他:“有病的人才吃药。”
上峰顶的路说远也不远,宫殿坐落于山的山腰处往上一点。
季如风等小狐狸送完魂后,领着他往山上走去。
“你说半夜压着我的是你?”
伏蔺已经变回狐狸身,小小的只到人的膝盖高度,闻言点点头,“是我。”
季如风停下脚步,看着他笑:“你是猫吗?还睡人胸口。”
小狐狸继续走路,丝毫不受影响。
“那我脖子上的伤呢?也是你弄的?”
“……”
“不知。”
“这样一说,好像也能解释得通。”季如风扶上脖颈,摸到那个小疙瘩,“或许是被毒蚊子咬的吧。”
山路由于多年没人走过,路上的石子有些硌脚,怕伏蔺割伤了爪子,便问他要不要跳到自己肩上来,带着他走。
“来吧?路还远着呢。”
见季如风蹲下身子拍拍肩,小狐狸后退了几步,过了半响后才一跳,踩在了他肩膀上。
旁边传来毛绒绒的触感,季如风站起身,嘴角抑制不住地微笑。
可高兴了一会,心情莫名又沉了下去。
他总觉得不对劲。
小狐狸没有过多的动作,放松身子,轻轻地趴了下去,眼睛盯着前方,有一瞬没一瞬地眨着。
山上的夜晚算不上静,哪怕已入了秋,虫鸣还是上下起伏。隔着老远,听到鱼儿跃出水面又跌落的“噗通”声。
他知道那是小狐狸每天抓鱼回来的湖泊。季如风就这样想着,想明儿,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没了仙力,这条路他们走了很远,周围庞大错杂的树干宛如编织出来的牢笼,挤得人喘不过气来。
季如风鼻尖染上酸涩,担忧地看向挨着自己脖颈的小狐狸。
还好,它已经睡着了。
继续前行,密林编织得越发牢固,漆黑的夜空黑得透彻,沉沉的像是要压下来。
黑暗吞噬一切,不断压缩空气,窒得行路之人的背亦渐佝偻。
在走了十几米开外后,他喘了口粗气,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瓶,颤栗着手打开放到狐狸鼻下。
睡梦中的小狐狸不安地挣扎几回,最终还是敌不过药效,沉沉睡了过去。
“呼~”季如风轻舒了一口气,终于支撑不住,重重跪在了地上。瞳仁紧缩又散开,瞧着地上的石子像是水滴花纹般圈圈荡漾。
就连仅存的氧气,也变得冰凉刺骨,一层接一层如蚕丝般裹住他的身子。
他捂住心口,想将那颗用力搏动的心脏按压进去。
心脏却剧烈颤动几番,让滚烫的液体从胸膛涌出,一路冲撞抵达喉口,最后沿着嘴角滑落。
猛地吐出这口血后,季如风身子一歪,往左边倒了下去。
在闭眼前,死死地盯着滚到地上的白狐,抬手将它紧紧锢在怀里。
第23章 有光
这便是心疾发作的感觉吗?在地上直直躺了大半夜,季如风揉着背坐起,石子硌得他浑身疼痛不已。
抬眼再看,周围树木恢复正常模样,头顶的星空敞亮不已。
来不及多想,他抱着狐狸,拍拍身上的灰,朝山顶跑去。
大步一跃,走出树林后,面前是广阔一片的山包。
山包上长满青绿的软草,微风一吹,草儿晃动着身子,迎着风转向白光最亮的方向。
季如风衣袍被吹得“唰唰”作响,看着一片浩瀚静默伫立。
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想着药效快要过了,便用手轻轻抚了抚小狐狸的脸。
“起来了,我们到地方了。”
小狐狸爪子动了动,过后躺了半盏茶时辰才幽幽睁开眼,这是……峰顶?
“你可真能睡,不过醒得也巧。”季如风将它放到地上,软草直接盖过了身子,只露出一颗狐狸头来。
“啧,太矮了。”嘲笑几声,他又把狐狸放到一旁的磨石上。
小狐狸被软草挠得鼻子痒痒的,打了个喷嚏后,就势趴在了石面上。
“你猜,我为什么要带你来山顶?”
小狐狸毛发被吹得凌乱不堪,闻言拍拍野草。
来吹风哒?
季如风一倒,爬起来抬头:“看天。”
天空不似烔黑,带着浓浓的蔚蓝混杂在一起,这样他想到了画中的夜晚。
流星划过夜空,银河袒露肚皮,微弱的极光,掺着红蓝绿好几种颜色……
小狐狸不明白他什么意思,还是听话地坐好,轻轻昂首便将光景敛入眸中。
“再等一会,一会就好。”
一人两狐盯着夜空,盯得眼睛发涩,脖子酸痛,也不曾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