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忘便忘了几十年。
在得知安德鲁死亡以后,或许是福至心灵,她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被她遗忘了多年,不过随手一送的监听器。
塞班纳帝国自古以来就以物品的质量闻名于星际,无论何时做的东西, 几乎都有着成百上千年的保质期。而她,也不知是十分的恋旧还是如何,至今也保存着连接监听器的设备。
所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布尔诺打开了开关。
然后, 她就听到了布尔诺和安德鲁的对话。
她还未来得及对安德鲁诈死有什么反应,另一边就听到了更劲爆的消息,海瑟薇的死亡,以及——
暗恋她的布尔诺……
今天的雨下的很大, 天色昏沉沉的,刮着大风。
卡瑟琳站在窗边苦笑了一声,将视线从几乎被摇断的树木身上收回来。
“我的两位父亲已经失踪了三天, 你不去找他们吗?”
卡卡推开门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打开的窗户和一地的雨水,“这座宅邸里只有蛋蛋一个光脑,他不在的话,没有人能够帮忙打扫家务。留着一地的雨水在这里,父亲是会生气的。”
虽然卡洛斯从来都没提过,但是卡卡还是注意到了他在某些方面的喜好。
比如他十分的爱干净。
这偌大的府邸只住了他们几个人,原本应该难免会有打扫的不干净之处,可这几日里他四处逛了逛后才发现,这宅邸干净的不像话。
他看不到任何的杂质和灰尘,也看不到任何多余的物品。
“是啊”,卡瑟琳回过头来瞥了卡卡一眼,“他们已经失踪三天了,渺无音讯不说,也不给人丝毫的反应机会,不说一句话便走。可是你似乎也不怎么焦急……”
卡瑟琳顿了一顿,笑着开口,“你不怕我趁他们不在对你不利吗?”
从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卡瑟琳似乎就一直走在针对卡卡的路上。
她在意卡卡的容貌,在意卡卡的身份,更加在意卡洛斯了对他莫名其妙的态度。
可这些在意与针对,并非是毫无道理。
无论是卡洛斯还是卡卡,他们都将是伊格尔最亲近的人,哪怕是她也无法相比。
能够陪伊格尔度过漫长时光,相守到老,最后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也只会是他们。
所以她才会计较卡卡的身份,才会害怕他有问题,有所图。
可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这害怕到底有无意义。
无论是卡洛斯还是卡卡,又或是安德鲁和布尔诺,他们身上都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若是换到以前,她可能会探寻秘密到底是什么,现在却不会了——
她老了,早已失去那一颗奋斗的心。
更何况,短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让她无法接受的事情。
卡瑟琳曾以为自己爱海瑟薇,现在却知道被她口口声声说爱的人在她面前待了整整两年,她却直到她死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她也曾以为布尔诺跟她不过是相爱相杀同病相怜的情敌关系,可如今她才知道,竟是她耳聋眼瞎,总是看不到对方的付出。
她甚至也以为安德鲁从来都没爱过海瑟薇,可是到头来,最不爱她的人原来就是她自己。
卡瑟琳忽然就不知道支撑自己活在世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忽然就不明白她所有的判断到底是对是错。
若是换在以前,卡卡听到这话时,一定会离卡瑟琳八百丈远。
他没有空去做什么解释,更没有空去跟别人探讨连自己都不清楚的身份问题。
但这一次,他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我们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最起码在这个国家里,你找不到比我更可靠的人。”
卡瑟琳听到后勾起了兴趣,“何以见得?”
……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卡洛斯不打招呼就走并没有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如果真要说起来的话,大概就是温罗那帝国领导人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怀疑之中。
在乌尔曼帝国皇帝弗雷尔和元老会第一长老面前作天作地的伽尔斯终于碰了壁,败在了身为帝国三巨头之一的卡洛斯手里。
从伽尔斯个人的角度看,这显然是一个痛苦的没了边,让他自尊心受挫的事情。
可是对于弗雷尔他们来说,它是又欢喜又惆怅的。
欢喜的是伽尔斯总算改变了自己的审美,短时间内研制了新药水,让自己和下属的头发重焕生机。
他们总算不用再看一群光头了。
惆怅则是因为伽尔斯的大脑的确名不虚传,轻松便看破了他们藏了许久的,从未有人猜出过的秘密。
为了保险起见,弗雷尔不得不跟人商讨一下如何不动声色的杀人灭口这个问题。
选来选去,最合适的人选果然还是与他狼狈为奸的拉尔德。
“如果真要臣说的话”,拉尔德蹲在地上,背部贴墙,目光看着不远处画图的伽尔斯,“臣觉得夜里动手最好,然后用复制人以假乱真。为了保险起见,还该把他带过来的所有人都杀了。”
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
温罗那帝国人是普遍的智商高情商低,伽尔斯作为智商最高的统治者弄明白他们的秘密着实不算太稀奇。
可他再聪明,情商到底是低的不像话,远远没到能够防备他们的地步。也就更别提其他智商高情商低的国民。
但是拉尔德没有想到的是,他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弗雷尔的同意。
在听到他说谋杀后,弗雷尔瞪大了眼睛,做出一派痛惜的样子,“拉尔德啊拉尔德,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歹毒之人,人家只不过是撞破了一个小秘密,你就要把所有人杀了灭口?”
说完,他摇了摇头,叹息到,“好狠啊,好狠。”
对于他这段浮夸的表演,拉尔德表示习以为常。
每到主人格和副人格的意见产生重大分歧时,弗雷尔的行动就可以用崩坏来形容,游离于主人格和副人格之间。
不过习以为常归习以为常,看着还是会觉得烦的,拉尔德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了下去,“依照伽尔斯的性子,他便是看出了也不会往外大肆宣扬,却少不得想抓人过去做实验。”
“至于卡洛斯”,拉尔德顿了顿,“眼下我们也不知道他带着他那位去了哪,您也知道,他那个光脑继承了他大部分的本领,哪怕现在被限制着,依照我们现在的科技,只要卡洛斯不想,我们就绝对找不到他。能抱希望的,还是在伽尔斯这里。除了杀他灭口以外,我想不到更合适的办法。”
“再说了”,拉尔德看了眼毫无所知的伽尔斯,“真到了秘密被爆出来的那个时候,你觉得覆灭的只有我们吗?”
……
就在其他人都在烦心时,伊格尔却和卡洛斯度过了一段难得的惬意时光。
门上蓝色转盘所到达的城市,十分的宁静又祥和。
似乎每个人都可以在这里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受任何拘束的活。
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伊格尔见到了各种各样行为特异的人。甚至有很多不闻味道压根分不出来是alpha还是omgea的人。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奇怪的人很多,但彼此之间却互不打扰。
路上不会点头致意,也很少彼此交谈,似乎每个人都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也不管别人的异常。
哪怕他跟卡洛斯两个alpha没有做任何伪装的同吃同住,同进同出,也没有人会发表什么感想。
伊格尔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遇到这样的城市,也是第一次觉得轻松。
一直以来,他似乎都陷在一段紧绷的时间里。
没傻前似乎为国家,权力,家庭所累,傻了后照样不得清闲,活在对姆父的歉疚和对自我的怀疑之中。
及至他被嫁给卡洛斯后,背后就像有无数只手一样不断的推着他,让他没有丝毫能够喘气的时间。
似乎没有一天是他为了自己而活的。
可自从来到这里后,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没了,无论那个担子他记不记得。
“洛洛”,伊格尔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摊贩,“我们去那里看看。”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挂着黑布的帐篷,周围配备了彩灯,在夜里分外的明显。
伊格尔记得自己没见过这种东西。
卡洛斯听到后点了点头,亲了亲他的手指后,便拉着他走了进去。
帐篷里做着的是个年老的女性alpga,一头白发,眼睛却显得很是年轻。
见到他们后,这年老的女性alpha便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算卦预言必准的女巫,几位有兴趣聊一聊吗?”
……
坐在床上的安德鲁发泄完了以后,总算是静下心来,不再提有关的话题。而是问起了别的问题。
“你跟卡瑟琳时常通话,伊格尔现在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意识到他想翻篇的布尔诺停顿了一下,见没人后就也跟着翻过了这篇过去,“他的伴侣卡洛斯把他保护的很好,甚至好到了连卡瑟琳都觉得过分的地步。”
沉默了半晌后,安德鲁轻轻“那倒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