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准确无误地击穿了雪鸮,然后在射中松树。高爆子弹将树干拦腰炸开,轰然倒地后溅起了大团的雪尘,而那只呆呆的雪鸮则短促地尖啸一声后便掉在雪地里。符衷耐心地等待了几秒,在看到经久不息的雪尘里燃起一团颤抖的莹绿色火焰时,他才将眼睛从准镜前挪开了。
季垚再次环顾四周,搜寻是否还有需要击毙的对象。林子里很安静,很少见到有活的生物出现在视野里。片刻后他放下了望远镜,手肘支着身体撑起来,扭头看了看身旁的符衷。
“那只鸟烧起来了,火是绿色的。”符衷趴在雪里报告说。
“我看到了,”季垚见他身上盖满了深厚的积雪,好心地伸手去给他抹开,“等会儿过去查看情况。”
符衷没把枪收回来,在季垚帮他清理身上的雪时就望着他笑。季垚原先不去理会符衷,但符衷亮晶晶的双眼却不请自来地在他脑海中隐现。季垚的手转了个方向去拍了拍符衷的头,把他拍得低下头去,眨着眼睛等待下一个惩罚降临。不过季垚没继续打他,拿着望远镜准备起身,一边喝斥他:“还不快站起来!时间局教你的东西全都丢到垃圾桶去了是不是?”
另一头的魏山华坐在篝火前烤着身子,源源不断的热气让他浑身都泛起一种甜滋滋的慵困。在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上了冻的桦木的清香味中,魏山华心里好生快活,他甚至想迫不及待地飞奔回家去,去那花园里摘食甜美的熟樱桃。须臾之后他听见丛林中传来一声枪响,立刻回过神、抖擞起精神来握住枪杆,在对讲机里问道:“三土,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刚才打了一只鸟,我正过去把它捡起来。”季垚回答,“你快去烧一锅汤,放些生姜和花椒,把鸡肉也煮进去,越浓越好。”
“真的没有事?”
“当然!”
魏山华便走回篝火旁坐下来,架起锅烧化了雪水,把烤过的滋滋冒油的鸡肉撕碎了扔进去,再用长柄勺搅了搅,浓郁的香味惹人垂涎欲滴。他轻声地唱起了歌,火光映着他的脸,一边喝着温酒一边等汤熬开。然后他又把装有甜饼和蜂蜜的食盒抱出来,甜蜜的滋味直叫人胃口大开,准备大嚼一番。
他被暖洋洋的火焰和热辣辣的酒精熏得有些昏晕,这昏晕中又有种让他暗暗高兴、柔情似水的东西。魏山华在迷蒙之中想起了林城,想起了他穿的演员似的斜襟衬衫、亮闪闪的黑山羊皮靴子、棕色连帽外套......他们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最初相遇时的情景魏山华还历历在目,但转眼间就已经流逝好几个春秋了。
*
北京总部,内部调查科特别行动小组的安全屋内,监控屏幕闪烁了几下后便黑掉了。李重岩和符阳夏正从打开的磁门外走进来,他们边走边谈,没完没了地交流着“回溯计划”。
“长官,监控中断,我们的侦察电子眼‘雪鸮’被人击落了。”科员回过头来对李重岩说道,“被击落之前拍摄到的所有的影像已保存到星河数据库里,划为保密等级。是否继续追踪?”
李重岩走到屋中央停下来,计算机组的组长前来给他送上了报告册。李重岩翻阅完毕后把报告册转交给符阳夏,朝科员点点头:“暂停追踪,随时待命,所有人听我命令行动。把你们保存好的影像传到我的电脑上,同时删除星河的备份。另外,转告林仪风,让他把连通器关掉,并祝他晚安。”
科员很快照办了,李重岩和符阳夏走到安全屋的另一边去,关上了隔门。符阳夏阅读完报告后将其搁在桌上,一边摘掉了手套和帽子:“你在俄国安排了多少特工?”
“大概有百来名,时间局每年光是在这些特工身上的花费都有十几亿,但我也不知道这些钱究竟能买来多少忠诚。”李重岩停顿了一会儿,在电脑前坐下,“更不用说民间的隐形特工了。”
没等符阳夏再说什么,李重岩调出了影像资料,将其转移到投影池上方的悬浮屏幕上:“来吧,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惊人之举。”
屏幕上显现出电子烟拍摄到的画面,星河自动识别了里边三个人的身份。两人仔细观察着他们的行动,符阳夏抱着手臂说:“他们居然去了赤塔的军事禁区。”
“就像我们当初到那里去一样,那是在2009年的3月。我与你一同前往西伯利亚埃文自治区,还在通古斯河畔合影留恋,接着我们又到了赤塔去勘探,那里有个天然的光加速场。”
符阳夏笑了笑:“你总是把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这对你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监控录像前进到他们在岛上生火烤食的时候,李重岩就把画面暂停了,起身去倒了两杯甜果酒来:“咱们已经很久没坐在一起喝酒了,之前有那么多朋友,现在却一个都找不着了。”
“你还想有谁留下来?白家早就跟我们分道扬镳了,其他人各有都有阳关道和独木桥,谁还记得谁的好?”
“我最捉摸不透的就是白家了,他们一直站在幕后,完事儿之后就机灵地抽身而退了。不过分了就分了,谁还想来趟混水。”李重岩喝了一大口酒,没去看屏幕中的影像。
“不知道他们一走了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后果。”符阳夏时常露出庄重可亲的神态,此时他却忧思重重地别过脸,“而最令我担心的是我们的后辈,他们还这么年轻,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李重岩不言不语地低头折着一块红色的方巾,片刻之后他把方巾递到符阳夏眼前去,笑道:“红色的花。”
他们都注视着方巾叠成的花朵长久缄默,愉快和不愉快的往事都一并消融在酒香中。李重岩指了指符阳夏胸前的资历牌,开口问他:“你穿上军委副主席的制服多久了?”
符阳夏低头拍了拍袖口,似乎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来说不过轻如鸿毛:“三年而已。不知道之后还有多少个三年。”
“你依然还想这么过下去吗?”
“我正等着那个容我改变的机会到来。只有穿上军装,才能让我真正想起战场。而只有这样,我才能深刻地感觉到——死亡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我从哪里来,最后就得回到哪里去。”
*
林城坐在床上看电脑,他按着键盘操作了一阵后就接入了一段画面。林城停下手放大影像,他看到了一团明黄的篝火,火旁围坐着三个人。他一眼就认出了魏山华,紧接着又认出了符衷和季垚。在明亮的火焰周边深深覆盖着白茫茫的大雪,再过去些就是黑黝黝的水域,任谁也想不到这三个人刚经历了一场惊险的大战,这会儿正重返人间。
几分钟后有人敲了门,林城连忙把电脑关上塞进被窝里,然后朝外头应了一声。开门进来的是他父亲,父亲看看掀起被子躺下的林城,笑道:“早点睡,明天跟我一起回局里。”
林城拉起被子把肩膀盖住,笑嘻嘻地抬手装模作样行个礼,喊了一声:“收到!长官!”
父亲被他逗笑了,道过晚安之后替他关了灯。林城翻了个身,竖起耳朵注意着房门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等这些悉悉簌簌的声音消失了之后才重新坐起来,悄悄把电脑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林城是万万不敢让父亲发现自己黑入了他的电脑,而恰好看到了这一份录像资料的。林城想着那团火,在黑暗中的盯着窗帘出神,半晌才昏昏睡去。
*
季垚走到松树断掉的一截树干旁,蹲下身看雪地里一个烧焦的尸体。他拿枯枝翻动了一下,皱起眉说:“这是只死鸟。”
“被子弹打穿了,当然是死鸟。”符衷半跪在季垚身边,回手将枪挂到背后去。
“在你开枪之前这只鸟就已经死了。或者说,一路上跟着我们的就是一只死鸟。”季垚拿枯枝拨弄着那些焦黑的羽毛,再插进雪地里去。
符衷笑了起来:“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在神奇的西伯利亚,死去多时的鸟也会飞翔吗?”
“当然不会,死去的鸟无论如何也飞不起来。除非有人对死鸟做了手脚,将它改造成了飞行监视器。”季垚从烂透了的尸体碎片中拨出一个金属壳子,“就是这个,电子眼睛。”
他让符衷打开了狼眼手电,把光圈缩到最小,刚好把鸟的尸体笼罩住。两人戴上护目镜凑近尸体查看,符衷用小棍将一截鸟腿拣出来,指给季垚看:“腿整个都被什么东西切断了,是后来被缝上了。它的翅膀也受过伤,骨头折断了,飞起来很不顺利。”
季垚点点头,他拨开灰烬,让一团绿色的小火烧了一阵,然后等它熄灭。符衷说:“这是磷火,民间都叫鬼火,是在老坟圈子、死人骨头上才会出现的火。”
“所以说这雪鸮已经死了很久了,骨头都烂成渣了,才能一烧就能烧出磷火。”
“监视器找到了吗?是什么人用了这种不正经手段跟踪我们?”
“你刚才用的是高爆弹头,打进去之后就把里面的东西全炸碎了,看不出来哪个是摄像头。”
符衷默不作声地继续从尸体里分离出各种残骸,希望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季垚捏着树枝蹲在一边,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这其中会有什么缘由。过了会儿后他恼怒地丢开了树枝:“是谁盯住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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