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没看到署名。何峦的爸爸也没有告诉我们,但很显然他是知道的。”
何峦戴着手套抚平纸的四角,补充道:“不是我爸画的。”
符衷点点头:“我知道作者是谁。”
“什么?”
“这幅画是季宋临画的。是原图。我之前在肖卓铭那里见过这幅画的摹本,描在硫酸纸上的。”符衷想了想,“何峦的父亲又告诉你们关于这幅画的其他信息吗?”
“哦,这里面有个好故事。”
何峦戴着护目镜,扭过头来看了陈巍一眼,他们心照不宣地笑了笑。符衷示意他开始,陈巍接着就说开了,这确实是个好故事。何骞北给他们讲了不少东西,不过从没透露季宋临的姓名。
符衷听完后把另一份备忘录调出来,说:“说的跟季宋临本人说的一样,看来是没错了。好了,这下找到了原版画,咱们又有事儿干了。”
陈巍听明白了,他扶着腰看何峦把展台送进检测仪后就转身走到屋中央去。符衷翻看了另外几张照片,说:“这幅画放在一个木盒子里的?”
“嗯,木盒子。不过那盒子显然不是用来放这种艺术品的,它更像是放玉器的盒子,比如玉如意、珊瑚或者其他的什么。”
何峦伸手把陈巍的对讲机拿过去,靠在嘴边说:“我爸说那里面原本装着一块像玉的骨头,不过它好像被偷走了,窃贼把这幅画放了进去。”
符衷的眉头又锁紧了,他撑着椅子扶手,问:“直到今天你们才知道被偷走了?”
“黑塔的门关了十多年,今天才重新打开。老天,里面的摆设还跟十年前一样,蜡烛没落灰,饮料没变质,苹果还是新鲜的。黑塔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一切都保持原样,只有这个盒子里的东西被偷了。”
第232章 一树梅花
“关了十年没人进去过?”符衷说,他反复转着一支笔,这是他转移注意力的手段,“ALICPT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呢?他们也没有进去过?”
“他们说这儿的人只把这座黑塔当作一个现成的望远镜来探测原初引力波,要不然它早就被拆掉了。不过现在它既没有拆掉,也没有开发成旅游景点,也没有其他的怎么样。”何峦扶着桌板说,陈巍去卫生间洗了一个脸走出来,用干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另外,装画的盒子放在塔顶的禁区里,那地方的屏障比中央银行的金库还牢固。”
符衷懂他的意思。手里的笔忽然被转了出去,摔在地板上,发生声响,击碎了由海潮、飞机轰鸣和码头工人的呼喊声组成的寂静。符衷低头看了那支笔一会儿,俯身捡起来,说:“如果十年来都没有人进去过那里,并且你父亲说的都是真话,那只能说明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一开始就被掉包了。”
陈巍正在收拾柜子里的衣服,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何峦,何峦也把目光从检测仪里的画转移到陈巍脸上。陈巍不收衣服了,他伸手撑在门板上,示意何峦继续讲下去。
“如果是一开始就被掉包了,那就得去问问十年前那群当事人。我父亲已经把他知道都讲出来了,他知道这种时候就应该坦诚相待,他觉得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必要再守下去了。”
“噢,我明白,我不是说咱们当中有人没说实话。”符衷从椅子上站起身,去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在最下面找到红色封面的笔记本,坐在床板上翻看起来。
何峦的检测仪上跳出反馈结果,他看了一遍,说:“这幅画上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一张很普通的纸。你对这个事有什么看法?要去把当年那些人都找出来问问吗?”
符衷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头翻阅笔记本,翻到白逐那一页就停了下来。从箱子里另外一份厚厚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叠纸,看了眼白逐的照片,然后放在一边。他掀了几页纸过去,最后翻到了一张黑塔的相片胶片和剪报,符衷捏着那几张相片说:“不用问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他们果然一开始就打着坏主意。”
“什么?”
“没什么,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只要盯紧西藏就行。”符衷把相片插回去,合上档案后塞进文件夹里,“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也不用麻烦你爸爸了。你们只管收集情报,越多越好。你们的矛头是时间总局,这段时间你们要做的事儿就这么一件,其他的不用管。”
陈巍听完后重新转过身去挂衣服,他知道符衷不肯回答的事他们也没必要知道。何峦说:“‘回溯计划’呢?需要我们为‘回溯计划’做些什么?”
“你们要守好那座塔,过不了多久恐怕会有人专门来轰炸那里,不用我想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奉着唐霖的命去的,或者李重岩。这群混蛋还会美其名曰‘摧枯拉朽’。他们肯定不想让西藏那事儿兜出去,打算销毁证据一了百了,反正谁也活不长了。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你们也不会,对吧?”符衷拽开椅子坐下来,他摊开笔记本开始在新的一页上写东西。
“当然,我们被时间总局耍了一通,我们不会再这么傻兮兮地干下去了。人类清除计划早就开始了,我们这群人就是他们要清除的目标之一,不管我们任务有没有完成,最后都会被一举消灭掉。这就是他们的阴谋,难怪我一路上都感觉哪里不对劲,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了的一样,就等着送我们上路了。”
符衷的笔尖顿了顿,最后一笔写得很用力,压出了一个凹痕。他停下来想了想接下去该怎么写,垂着眼睛看纸上的字,说:“同样的还有‘回溯计划’,一群不明就里的人,拿着联合国的《最高指令》,自以为背负着全人类的希望,一并送死去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自己身处险境,很快就会上演一场绝地反杀。愤怒的人们的力量是可怕的。”
他说完没等何峦接茬,问道:“你们找到的那幅画上有没有在角落里写什么字?比如某某某落款,年月日等等。”
“要是有的话我们也不至于不知道这幅画是谁画的了。画上除了一幅图,其他什么都没有,相当干净,甚至都还能闻到油墨的味道。”
符衷点点头,他料想的就是这样。他在纸上记录下这一点,又说:“那其他地方呢?盒子里、盒子的底部、暗格、锁扣后面,有没有刻着字的?随便什么文字都行。”
何峦把盒子翻过去,按亮手电筒仔细照了一遍,他把摄像头连接到符衷地电脑上。陈巍撑着桌板站在旁边看,等光圈移动到某个角落时,何峦用手指摸了摸那里的几条刻痕。陈巍凑近了去观察,然后笃定地说道:“阿拉伯文。”
“放屁吧,这是藏文。”何峦说。
陈巍笑起来,托着下巴说:“这是个梗。”
符衷也笑了,他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但觉得那些事情忽然远到几万光年外去了。符衷看了看何峦传过去的影像,他把那行藏文的图片截了下来。
陈巍拿着对讲机说:“看出来这写的是什么了吗?符狗。”
“不知道。四家封塔吧。占堆绛曲呢?他不是一直跟着你们的吗?去问问他。”符衷随口说道。
“四家封塔?”陈巍皱起眉,和何峦交换了一个眼神,露出“我们得问问”的表情,“你这是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陈巍,你好好想想,在你们得到的消息中,2008年去西藏的是哪几伙人?另外我把描下来的那幅画给你们发过去的,从哪来的你们不用管,总之有这么一幅画就对了。”
何峦在电脑上看到另一张图片,他打开来好好研究了一番,过了会儿他就看到右下角的小角落里写着“08年10月27日,四家封塔。肖尔槐。”这么一行小字。他把身子往电脑屏幕一倾,离显示屏只有不到一英尺的距离,陈巍也把头凑了过去,然后他马上就知道了符衷为什么会那么说。
陈巍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他另一只失明的眼睛用眼罩遮住了。他把眼皮往上面反光的玻璃镜抬了一下,说:“我知道是哪四家了。封塔是什么意思?他们为什么要把这句话刻在盒子上?”
“他们就是想封这个盒子里的东西,不过看来根本没封住,塔也没封住,不然也不会被偷个精光不是吗?盒子装的是一块玉骨头,那东西是龙王身上的,这里头可复杂了。占堆绛曲和何骞北讲的故事确实不赖,但希望他们能把故事讲完整,而且还得是真事。”
“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骨头是龙王的?”
“你想想,我刚才为什么说‘我知道是谁干的’?你以为是我是从什么‘破案指南’上看来的?‘噢,是她,她潜入黑塔偷走了这块来历不明的骨头,这个坏蛋,咱们把她抓住就行了。’动动脑子,巍巍,那是因为我去见过那个人,而且她也知道这块骨头的事,那东西就在她手上。”
陈巍抬起身子,默然了一会儿,说:“那骨头对我们要做的事有什么帮助,非得要把它弄回来不可?”
“那是龙王身上的东西,我们偷了人家的没有还回去,结果还倒打一耙。龙王生气了,时空乱流不就是它弄出来的事儿吗?”符衷说,“我们现在要把那块骨头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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