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五爷问,他停下了喝啤酒的动作。
“打舆论战。”
餐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符衷抬起眼睛看了看周围,四处都是人影,空气里漂浮着某种混合香气,吸进鼻腔里有种温暖的感觉。吧台旁边放着几个投币游戏机,符衷也去那里玩过,这时候有几个只穿着长袖衫的执行员站在游戏机前面碰酒瓶。音响里放着爵士乐,符衷听不出这是那首,他只能听见有人在不断地重复唱着“我是你老爹,我是你老爹”。这地方很有烟火气。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五爷有些不知所措,似乎他们的对话被录进广播里让所有人都听见了。符衷耐心地等了几秒钟,等着喧闹声再次像浪潮一样涌起来。五爷回过身子,接着说:“什么舆论战?”
“没什么。有些事情不得不这么做而已。”符衷简单地说,他还想再讲两句,但最后没有讲出来。他不想透露得太多,免得把不必要的人卷进来。
符衷看着对面的五爷,没有继续说话,别过脸去喝酒。五爷没听懂符衷的意思,不过他看出来符衷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了。五爷放下啤酒瓶,这才拿起筷子吃起饭来。符衷坐在椅子里想着自己的事情,他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周围的烟火气让他的思维稍微放松了一点。明明度数不高的酒,却在这时有点上了头,不同的喧闹声听在耳朵里都变成了同一种声音。
“你那条大狗呢?”五爷吃了两口饭后问道,他往符衷脚边看了看。
“这儿是餐厅,禁止动物入内。小七现在有编制了,有专门的人看管它,等会儿我给它买点鸡肉和排骨回去。”符衷喝掉瓶子里最后一点酒,放下酒杯,“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符衷站起身把挂在椅子背后的外套捞起来搭在手上,五爷看了眼他面前的饭菜,说:“你都没动过筷子吧?”
“吃了。”符衷指了一下空掉的西兰花盘子,“另外两个没动过。今天遇到了点事情,没什么胃口。”
五爷把筷子伸进符衷的菜盘子里夹了一块豆腐干:“那我吃了。”
符衷看了他两眼,把手收回去,点了点头:“现在全归你。”
他把浓汤和空盘拿给了服务生,再抬手跟五爷说了声再见。五爷端着碗,看着面前忽然丰盛起来的饭菜,满意地笑起来,说:“这下全都是我的了。”
说完他继续吃起了饭,喝了一口酒后抬头看到挂幕上的新闻正在播放封锁北极的拦海堤坝和正在格陵兰海上巡逻的军舰。他盯着画面中的浮冰看了一会儿,抬起瓶子又喝了一大口酒。
符衷穿好全套武装装备后在仿真演练场的冰海里下水泅渡了五公里,他没有开照明系统,设置的是夜间模式。他在夜视镜里只能看到一片绿色,还有标记光点。符衷在那片绿色中想到了春天的植物,还有狮子,狮子也披着绿色的鬃毛。他一口气游完了全程,绕过最后一道障碍到达终点的时候系统提示他用时55分37秒。
岸台是一个铺着玻璃的斜坡,他游到终点后还要从50米长的光滑斜坡上爬上去。符衷侧着身子,用手肘和膝盖上的防滑垫稳住自己,免得滑下去掉进水里。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水,一二十斤重的装备背在背上,几乎要把他的脊椎骨和肋骨压断。符衷抬头看了看斜坡顶端,那里好像站着一个人,又好像没有。他就当季垚站在上面,加快了动作贴附着玻璃往上攀爬。
他爬上岸台,把背上的背包卸下来放在一边,仰面躺在砌满白晶石的地板上。仿真演练场撤除了,游泳馆里亮起了灯,只亮了中间一列。符衷躺在那里,他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岸台上没有人,周围也没有人,四处都很安静。他知道刚才并没有人站在斜坡顶端,他只是太想念了季垚而已。
符衷还戴着战术头盔,他把夜视镜滑上去,绿色在他眼中停留了一会儿才消失。符衷看见了高悬在天花板桁架上的吊灯,白色的,在湿漉漉的水汽里就像一个一个的月亮。符衷想起了在古地球上看到的月亮,那么大又那么亮,触手可及似的,悬挂在树林顶端。月光像一片烟雾,漂浮在灰蒙蒙的夜色里,凝滞不动。
他觉得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符衷看了会儿灯光,光线把他刚从冰水里浸泡了一个小时的皮肤照得惨白,眼睑下的细小静脉清晰可见。符衷闭上眼睛,有节奏地调整呼吸,呼出的气体都变成白雾飘散了。寒冷从一开始就浸入了他的骨肉,符衷麻木的四肢在这时才感觉到寒冷在身体里反噬,但又有一股暖意从心脏流淌到发梢。
符衷知道自己现在得站起来去更衣室里换衣服,然后快点让身体暖和起来。但他不想动,他只想在这安静的氛围中躺一会儿,独自想念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符衷闭着眼,季垚的面容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弯了弯手指,想抓住些什么,但手里只有四处逸散的空气。
他忽然撇下了眉毛,双眼紧闭,从喉咙里漏出一声哽咽,眼角溢出了泪水。符衷松开手指盖住眼睛,压抑着情绪很小声地啜泣,呼出一口气后说:“我真的想死你了。”
疲劳不能让他忘记季垚,疲劳只会使他越发疯狂地思念某个人。身体越沉重,灵魂和思维就会飘升得越高。符衷想在最累的时候把季垚抱在怀里,那样他就能确信自己至少还被人眷顾,至少还能去挂念什么人。符衷知道季垚也会这么想,季垚比他更累,他更需要庇护和依靠。他们需要对方就像对方需要自己,互相索取,再互相回赠礼物。
符衷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强迫自己醒过来,他翻起身,提起背包往更衣室走去。他用毛巾擦干净身上的水,做了驱寒措施,然后去洗了一个澡。符衷觉得身上恢复过来了,他身体素质很好,恢复速度比常人快。
衣柜里的电话铃响了。符衷靠在柜子上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他一般不会接到电话。符衷伸手把手机拿出来,他看到屏幕上方是个陌生号码。
振了几下铃后他接起来,在长凳上坐下。
“符狗,是我。”
“你又换号码了?”
“原来那个被追踪到了,我就销毁了。这已经炸了三四个了,希望这是最后一个。”陈巍说。
符衷哦了一声,点点头:“有什么事吗?”
“有事儿,大事。”陈巍抬手撩了一把头发,“我们的带队军官,成都军区的杨奇阑中将,她对李重岩出手了,重拳出击。据说杨奇阑当年是因为和李重岩闹了矛盾才调到成都去的。”
“哦,杨奇阑中将,我知道她,她是杨奇华教授的孪生姐姐。”符衷把通话接到耳机上,起身去穿好衣服,然后把装备送去烘干。他拎着一个帆布包走了出去。
“什么教授?”
“杨奇华教授,全球不明生物研究联合会中国区的会长。他跟着‘回溯计划’一起出任务了,我跟他算是个熟人。”
陈巍让何峦在电脑上搜索这个会长,他盯着跳出来的资料看了一会儿,嗯了一声:“是个不错的教授。他还对北冰洋的紫鳞人鱼做过研究?他研究出来了什么?我看看。”
“别管人鱼了,他妈的,听我说,陈巍。杨奇华教授参加过十年前的‘方舟计划’,现在他又跟着‘回溯计划’去了。”
“他参加过‘方舟计划’?”
“是的,这是他亲口说的。”
陈巍抬手撑着柱子,看了何峦一眼,然后他笑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不过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和何峦在黑塔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你进到黑塔里去了?”符衷皱起眉,他打开房门走进去,顺手把门反锁了。
“当然,何峦的爸爸把我们带进去,与我们一起去的还有杨奇阑中将,她现在就在离我们三十米远的地方,你要跟她讲讲吗?哦,你前几天才跟她通过电话呢。”
符衷坐在书桌前,把电脑打开:“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在黑塔里找到了什么?你现在在哪?”
“我已经从塔里回来了,在ALICPT实验室里。别担心,我们不会被抓住的,抓住了也有办法开脱,何峦会安排好一切的。我在黑塔里拍摄了几张重要的照片,邮件在五分钟前就发送到了你的邮箱里。符狗,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西藏的事儿和ALICPT一块抖出去?我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准备好了。杨中将也准备和你联手,这是个好消息。”
“不然她不会对李重岩出手的。”符衷点开邮箱,解密了五分钟前发来的邮件,“西藏的事别急,已经有一部分信息泄露出去了。我们要慢慢来,让他们感受钝刀割喉咙的感觉。”
陈巍晃着脑袋笑起来,他走进休息室,何峦反手把门锁上了。陈巍解开外套挂在衣架上,何峦从透明证物袋里取出一张折过的白纸,小心地展开后铺在展台上,按亮了底板透视灯。
“这种感觉可不好受,他们有得玩了。”陈巍说,他把步枪靠在墙上,撇开衣扣站在何峦旁边看他在透图板上固定好发脆的悉窣作响的纸,“我们在黑塔里找到了一张画,已经发给你了。”
符衷点开了一张图片,他放大后看了看,然后把手从键盘上抬起来,靠进椅子里。符衷默默地看了扫描图片一会儿,扣着手指说:“这幅画是谁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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