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自己在担忧什么。符衷想到了林城,还有肖卓铭。肖卓铭现在待在“空中一号”实验室里,她参与的“毒血计划”被划为了保密级别。尽管符衷很想立刻就把实话说出来,但他暂时不能这么做,因为涉及到机密,他搞不好就得惹上一身麻烦。
他得想个妥当的办法把北极基地里的事透露出去,能恰好让肖卓铭听见消息,再恰好让两边的人都引起注意,这样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符衷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他就明白自己恐怕是他们这群人当中唯一知道真相的那一个。符衷是从“回溯计划”撤下来的,只不过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还以为符衷是时间局特派过来的督察官,而他之前也是专干这行的。不过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是肖卓铭,她一跃成了全世界对付此类事件最有经验的医生。
肖卓铭和朱旻说不定马上就要凭借“毒血计划”扬名立万,不用他们去追名逐利,名利自己就跑到手里了。符衷忽然觉得大家都有个光明的未来。
符衷手里的狗绳晃了晃,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小七自从进入这间办公室后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符衷扯了扯绳子,小七才稍微安静了一点。符衷觉得它有点奇怪,以往符衷停下来了它就会乖乖地蹲坐旁边,但今天它看起来格外亢奋。符衷俯下身拍拍小七的脑袋,示意它别捣乱。
六个人被医生们带了过来,进入办公室另一边的隔离室。办公室和隔离室只相隔了一面玻璃墙,站在这头就能看见那头站成一排的人,两边的人面对面站着,那架势活像是警察总长在对峙犯罪团伙。刚才执行问询的医生从另一扇门走进来,上交了所有笔录和录音磁盘。
医疗组长又通过墙上的话筒对隔离室里的六个人问了话,符衷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一言不发。过了会儿符衷牵着小七出去了一趟,几分钟后他就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干净的白色机油瓶,里面装了半瓶水。医生看着他从柜子里拿出六个纸杯,然后在每个杯子里倒了一点水,再让小七挨个闻了一遍。
“你要干什么?”医生问,“那个机油瓶里装的是什么水?”
符衷把瓶盖旋上,说:“刚才去外面弄来的海水,找个吊装工人就能办这事儿了,他很快就帮我搞来了半瓶。”
“哦,我还以为你要给里面那六个人送水喝呢。”医生说,他看着符衷把纸杯放在盘子上,“你真要给他们送水喝?”
“这水没法喝,医生。我只是想做个小小的实验,来验证一下我的猜想。只需要两分钟的时间,不会耽误太久的。”
在获得医疗组长的同意后,符衷端着方有水杯的盘子走进隔离室,小七也跟着他进去了。符衷把盘子放在角落里,跟小七比划了两下,然后摘掉了它的口笼子。小七很快跑向用挡板隔开的六个人,开始一个一个嗅闻他们身上的味道。符衷走出了隔离室,他站在外面看小七的表现。
小七把六个人都嗅完,在最后一位潜艇兵旁边绕了几个圈子,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东西。最后他跑向放在角落里的纸杯,叼起一只跑向厨师,把杯子放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小七一连跑了五趟,其中有四个人的脚前面放好了杯子,最后一个潜艇兵前面放了两杯。小七做完这些后朝着玻璃墙跑过去,扒在墙上朝符衷摇尾巴,表示自己已经完成了任务,想要得到奖励。
符衷把小七牵出来,另外拿着一只剩下的纸杯。外间的众人都想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老医生问道:“放纸杯是什么意思?”
“重要的不是纸杯,是纸杯里的水,小七是根据海水的味道才对每个人做出判断的。”符衷走到玻璃墙旁边,伸出手指点了点,“小七找出了四个人,它想表达的意思是这四个人身上有海水中隐藏的某种气味。所以我猜这四个人很可能是感染者,而那位面前放着两个杯子的潜艇兵,感染程度比较深。”
“你是想说问题出在水里?”有个医生很快地说道,他从后面挤过来,“只凭刚才放了几个水杯又能证明什么?”
符衷知道自己会被质问,但他没有生气。他心平气和地把剩下的一杯水倒掉,然后点燃火机把纸杯烧了,丢进回收通道里。符衷揉了揉小七的耳朵,给它戴上口笼子,再重新拴上狗绳:“这只是我的猜想。既然要找相同点,那就找找所有人认为最不可能那一点,比如我们喝的水。”
老医生说:“督察官认为这种病是因为和了淡化海水才引起的?但是海水即使经过了淡化,之后也要经过一道道消毒清洁工序才能变成饮用水,这跟我们在城市里喝的水没什么差别,甚至还要更干净一点也说不定。里头是不会有病菌的,我可以保证。”
“但并不是只有病菌才能让人倒下。”符衷简短地回答,他没打算往深了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也不该由他来说,“刚才小七的表现大家都有目共睹,一共六个人,为什么它单单挑出来了四个人呢?还挑了一个最不一样的,给他放了两杯水?我们得想想。”
“没准那个潜艇兵刚在海水里踩过,所以身上的味儿就浓点。”
“但是在对他们进行问询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全身深度消毒吗?消毒剂的味道够刺激了。”
“那你的狗又是怎么闻出来的?”
符衷低头看了小七一会儿,小七也扭过脖子跟他对视一会儿,他们两个很有默契。符衷笑了笑,说:“小七闻到的是人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味道。”
“什么?”
“就是它能闻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而且它对某些味道十分熟悉。”符衷着重点出了“某些”。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医生好像没注意到符衷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许他是故意装作没听见的。他蹲下身看小七,狼狗蹲在符衷脚边,扭着头四处观望。
符衷默然,然后说:“小七经历过很多不同寻常的事,它是一条充满奇迹感的狗。”
他没有细说小七的身世,因为那些话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至少现在不会有。符衷又俯身摸了摸小七的背,然后像战友那样拍了拍它。医生从符衷的话中感觉到了那种不同寻常,他站起来,皱着眉思索了一阵,说:“如果问题真的出在水里,那我们岂不是都已经遭殃了?平台、飞在头顶的空中基地,都无人幸免。咱们每天都要喝这么多水呢,这事儿可麻烦了。”
“那起码咱们能有个突破的方向,就算是错误的猜想总比一筹莫展来得好。不过光靠我这样说是没用的,还得得到更严谨的科学研究和验证才行。不过现在事态刻不容缓了,我们必须得马上行动起来。”符衷自己的猜想是不会错的,但他还是得这么说。
他们把那四个疑似感染者单独找出来说了话,然后就把六个人放了。符衷与医生们商讨了关于日后要做的一些事情,后来飞耳朵组长也被叫来了,组长才是这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折腾了一宿后符衷累得不行,他心里的事可不止一件,他一边发疯似的想着季垚,一边考量着怎么解决眼下最紧迫的事,一边还算计着如何把北冥搅成一锅粥然后坐收渔利。
符衷这下能理解季垚为什么每天都忙碌个不停了。季垚是指挥官,手下那么多人,要考虑的事情更要多、更要深,他肩上的责任比多数人都重。符衷意识到自己跟季垚比起来道行还不够,他还得追赶好一段时间才能和季垚并肩。他忽然反过来想了想,不是自己把季垚追到了手,而是季垚把自己拴得牢牢的。
他从医疗办公室出来后再与组长交流了两句,那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两点,监测平台里除了值夜班的地方还亮着灯,其余都是黑漆漆的。符衷回房后洗了一个澡,他在热气中思考着北冰洋的海水。他想到了罗蒙诺索夫海岭,人们就是在那里探测到了时空波,时间乱流也是从那地方开始的。符衷觉得那会是一个值得探索的地方,说不定龙血污染也是从那条海岭蔓延过来的。
脑子里跳出不少猜想和解决问题的线索,符衷把它们都记在备忘录上,然后从抽屉中抽出一张卷起来的地图看了看,他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位置。罗蒙诺索夫海岭离他所在的基地有点距离,但离华盛顿时间局基地的距离很近。符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也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所在的地方就会遭殃。
必须得做点什么。符衷把电脑和电灯都关掉后躺在床上思考这一系列事件中的联系,在这里出现龙血污染必定不会是巧合,这也意味着两个世界在某些地方实现了互通。“同源互通假说”和“异界桥梁效应”又出现在了符衷的脑海里,他知道突破点在哪里了。
符衷在心里有了主意,就像火苗燃了起来,给他照亮了前进的路。思考这些事情耗去了他不少精力,符衷实在太累了,他闭上眼睛做起梦来,在梦里见到了季垚。他无论多累,最后想到的都是季垚,无论在多远的地方,思念也没有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消减。
第二天他醒来之后就接到了魏山华的电话,符衷正在穿衣服,只好歪着头用肩膀顶着手机接电话。他刚站在镜子前把外套披上,就听见魏山华说:“昨天晚上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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