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满意,把那些东西锁进了抽屉里。捧着那本红封皮烫金的笔记本开始研究,旁边摊着《Nature》杂志。符衷用笔在纸上理顺各种人物关系,今天他的关系图上又新添了一位成员——他把三叠的名字也写进去了。
三叠的本名叫晏缕照,他还是顾州的同性情人。这位年轻的和平大使从高中起就开始为世界和平事业在不懈奋斗,在国际上颇负盛名,是个年轻有为的大使。他出版了不少反战书籍,新书《论和平与人类的精神》前不久刚刚在大陆发行,符衷也买了一本放在家里。
联合国建设和维持和平高级别原定于4月24日举行,在这个日子来临前的几天,和平大使就在前往联合国总部大楼的路上遇刺了。符衷看着日历计算时间,凶手挑这个时间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说不定他一早就盯上了晏缕照。符衷想起了白逐和晏缕照都因为顾州的事而去拜访过顾歧川的事情,他忽然就明白这里面的关系。顾州的死牵扯到了太多的人,现在连和平大使都被卷进北冥六门的家族纷争里去了。
符衷在纸上写下有关三叠的一些东西,符衷抓住了脑中转瞬即逝的那一束火花,继续往前追溯,他得要找到那只引起风暴的蝴蝶。他把节点锁定在唐霁越狱的那一天,如果不是因为唐霁越狱,顾州不会死,顾歧川不会被抓进警察局,季垚不会被诬陷,白逐不会插手,三叠也不会被枪杀。符衷觉得一切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了,所有的问题都在此时迎刃而解。当他们搞清楚风暴的源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了。
他合上笔记本,他知道自己该把矛头对准了谁。符衷把头后仰,枕在床沿边上,余光瞥见柜子上的照片,伸手把它拿了过来。符衷静静地注视着照片上的人,还有那只小狐狸。背景中有一大片柔软的芦苇,正飘着白白的芦花。他觉得照片里的季垚也在注视着自己,他们能够产生共鸣。
打开电脑,符衷登上时间局向社会开放的捐款平台,不过他这次不是去捐钱的。符衷追踪了一下捐款的去向,发现自己捐的那笔钱已经转入“回溯计划”的独立账户中了,而且一大部分都是拿去维护分子重组系统的,这个系统使用一次就要烧掉几十上百万的钱。
时间局的财务信息是对外的公开,但符衷没去看对公众显示的那部分。他绕到内部系统里去,特意翻查了今年一月到四月的账单。他不确定这些账单是否被人做了手脚,财务部里的人做起假账来简直太容易了。符衷决定再等等,他想看看这种平静的假象还会持续多久,他得不露声色地下饵钓鱼,让唐霖露出马脚来。
符衷在心里做好计划,暂时把这些事放在一边,在网上找了些三叠做LGBT平权巡回演讲时的视频,戴上耳机后看起来。现在黑洞危机成了人类公敌,已经没人还有心思去管平不平权了,之前的同性婚姻合法提案也因为黑洞危机而耽搁。符衷觉得自己既然选择了留在地球上,那他就得为进步的事业做出点贡献。他想听听三叠在演讲中提到的各种先进思想,说不定能给他启示。他得为未来做长远的打算。
*
季垚坐在望远镜舱里看摊满了一整张台座的地图,他戴着眼镜,按着尺子在地图上度量,然后用铅笔在各个重要的地理位置画上标记。他们前不久刚绕过泛大陆的最南端,来到了大陆西海岸,在西半球的广阔水域中活动。他们绕过大陆南端可花费了不少精力,他们在那里遭遇了强劲的风暴和寒潮攻击,又遭遇了龙王精神体,并因此损失了数名执行员。当潜艇险些要沉没时,龙王再一次放过了他们。
大陆的西海岸漫长而平整,潜艇一进入这温暖明亮的海域,艇上的执行员就给大陆南端那个突出的小尾巴取名为“好望角”,他们认为自己重新走了一遍迪亚士的航海路。季垚圈出地图上的“好望角”,在相隔陆地20海里的地方画了一条线,然后打上一个红叉。
整张地图上打了不少这种红叉,表示某个位置出现了精神体。季垚翻看行军日志本,然后在红叉旁注上具体的时间。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电脑,打上标记的地方都闪烁着红点,在黑色的底图上就显得更刺眼了。
季垚数了数,一共十三个红点,全部分布在东半球的水域。他点着铅笔,默不作声地将那些红点一个一个看过去,他在比对时间,并思考其中的关系。望远镜舱里只有他一个人,此时潜艇正在水面航行,开着全透明模式,顶盖敞开着,天空像蓝色的丝绒。季垚觉得后背被阳光晒着很舒服,轻盈的海风正从他的衣领往里钻,一种软绵绵的舒适感从他的锁骨,一直放射到乳/头,然后再到小腹。
班笛扶着舱门把手从外面走进来,他直起身子后理正头上的帽子,喊了一声“首长好”,再把文件袋放在季垚面前:“监测台的作战记录表都整理出来了,需要您签字确认。”
季垚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班笛背着枪站在台座旁边,他在监测台的无线电室里闷出了一身汗,额头上都是晶莹的水珠。季垚点头嗯了一声,放下铅笔,把那只文件袋拿过来,拆开封口后从里面抽出用回形针别好的标准公文报告用纸,一共有十三份。海风吹在班笛被热气蒸红的脸颊上,他这才稍微感觉到了凉风习习的滋味。
仔细看完了八份报告单后,季垚把那些没有一丝褶皱的纸放下,用手掌压住,没再看下去。他抬了几下手指,于是班笛看到了那枚指环在他无名指上闪光,他觉得这枚戒指让指挥官的手愈发充满吸引人的特质。季垚转过眼梢时,班笛战栗了一下,连忙收紧脖子,慌慌张张地把目光从季垚的戒指上移开。
“我们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儿对吧?”季垚说,他抬着唇线,看起来像在笑,“整整十三次作战记录。”
班笛不知道季垚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一直弄不清楚指挥官的心思,季垚离他们太遥远了。班笛吞了下喉咙,尽量避免与季垚直接目光相触:“是的,短短几天工夫我们就战斗了十三次。对潜艇上的某些人来说,‘十三’并不是一个吉利数字。您知道,我们这儿什么国家的人都有。”
季垚抬手撑在鼻梁上,他稍微闭了几秒钟眼睛,然后抽出钢笔在十三份文件上签字,这些东西得要有他的亲笔签名才会被承认。班笛看季垚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写自己的名字,他的帽子放在一边的地图上,吹进来的暖风让他的头发略微有些凌乱。季垚依旧很平静,他的神情很淡,就像站在沙滩上眺望天际的帆船。班笛觉得季垚有种奇特的魅力,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意,无论经过多少次激烈的战斗,他都能永远保持冷静和清醒。
签完文件后,季垚帮班笛把文件袋收拾好。他注意到班笛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他伸开五指看了看,他知道班笛是在看那枚指环。
“你很好奇这个吗?”季垚问他。
班笛紧张地摇头:“没有。”
对季垚来说,班笛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他太容易暴露了。季垚知道他口是心非,没说什么,垂下睫毛看着指环笑了笑,说:“这是大学纪念戒指。”
“是您毕业的那所大学吗?”
季垚抬头看看他,抿唇点点头:“嗯。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只有建筑学院的毕业生才会领到这么一个小东西。”
班笛捏着肩上的枪带,他把脸上的汗水抹掉,站在季垚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说:“原来您是建筑学院毕业的,我一直以为您是军校出来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季垚忽然笑起来,把文件袋推到班笛面前去。
班笛犹豫了一会儿,踩了好几次鞋跟才回答:“因为我觉得您在打仗这方面很在行,您这么年轻能当上指挥官,还能领导那么多人是有原因的。”
季垚叠着腿,靠在椅背上看对面的班笛,他直到今天才好好打量了他一番。过了会儿之后季垚站起身去另一边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班笛:“确实有原因,只要你在现在的岗位上好好干,战场上不怕死地往前冲,那你就能比别人升官升得快一点。我就是这样过来的。还有,我不是建筑学院的,我是人文学院毕业的。”
他喝掉一口温水,站在透明的舱壁前看随着潜艇航行而分开的水浪,溅起的水花犹如被翻耕完毕的田垄。他的话再次让班笛惊讶了一阵子,但两人都没有出声。潜艇从长满了珊瑚、海葵的礁石群上方驶过,数量庞大的鳄形圆颌针鱼群跟随着潜艇游动,它们长有锐利的牙齿和青色的鱼鳍。透亮的海水像化作了液体的松石,颌针鱼群经过之后,那些五彩斑斓就小鱼就忽地一下散开了。珊瑚反射出粉红、橘黄的光,浅层海水里往往充斥着这种奇异的色彩。
季垚没告诉他这枚戒指的来历,班笛也没问。季垚又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脸色,回头问班笛:“你对龙王的这十三次露面有没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班笛看向旁边的屏幕,星河正把计算结果源源不断地输入存储库中。班笛看了看那些红点旁的时间,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说:“龙王出现的地方不再只局限于深海或者海沟了,我们在哪都能遇见它,海岭、海盆、甚至浅海大陆架。这与我们一开始的推测截然相反,我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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