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绕回到西侧门,这里僻静,没什么人。他停住脚步,看着江对岸萧瑟的芦苇,和倒映在冰冻的江面上的星点灯光。周围更多的是黑暗,光线衬托了这种黑暗。符衷搓着手,一想到季垚不在身边,他就气得直跺脚。符衷狠狠吸气,冷空气一进入鼻腔,冻得他鼻尖生疼,眼眶忽得一下就湿掉了。
路过的老太太看到长得又高又帅的小伙子孤零零地站在公园门前一边跺脚一边抹眼泪,想说些什么,但符衷已经牵着小七急急忙忙地走开了。符衷一边朝停车的那棵银杏树走去,一边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但越忍越忍不住,最后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往下掉。他想狠心把季垚从脑子里赶走,但他做不到,十年的暗恋和爱已经让季垚成为了他灵魂的一部分,而把灵魂挖走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不想回家,也不想去任何地方。长安太和那里不过是他的房子,那不叫家。他知道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季垚,但等待让他始终心神不宁,仿佛心没有了归处,一直在漂泊,居无定所。
符衷突然想起季垚曾从后面抱住他,脸贴在他背上,说:“就像一个家一样,你爱我,我也爱你。”
那时候他多温柔。
符衷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他在梦里看到了落日和月光。他是被手机的嘟声吵醒的,从臂弯里抬起头来时,他的额头上留着几条红印子。符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过时间才发觉半小时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晚上十点。符衷把头发抹到脑后去,从背包里摸出响个不停的按键手机,看了看来电人,接通了。
“小七,是我。”
“嗯。你终于回电话了。”符衷说,他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被压得酸痛的眼球,衣袖上还留着没干的泪渍。
岳俊祁没什么客套话:“留言我听到了,但忘了回,你看我这个坏记性。东西已经邮寄到你的地址那里了,其他的相关资料我会在电脑上传给你。”
符衷听着手机,低下头,捂着眼睛。他默然了一会儿,说:“谢谢你。”
“不用谢。信件袋里的文件一定要好好保存,那上面可是我花了不少工夫才弄来的公章,你可不能让这一切心血都付之东流了。”
“当然不会,我会好好利用它们的,我知道该怎么做。”符衷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他只是觉得很累。
岳俊祁安静了几秒钟,但从她那边嗡嗡的声音可以猜出她此时正在拥挤的城市主干道上。没准儿她正开着车出去跑任务,在无聊地等着道路疏通的空当抽出时间来给符衷通个电话。旁边的座位上放着刚从快餐店里买来的三明治和可乐,而且那家快餐店的门前很可能挂着“自从经济大萧条以来,本店全年无休”的吹嘘性招牌。
“我也要去跟队去北极了。”岳俊祁接下去说,“华盛顿时间局安排的专家组,我也是其中之一。”
符衷笑了笑:“人多力量大。”
岳俊祁又不说话了,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符衷听她那边嗡嗡声稍微小了点,然后她说:“三叠没在纽约了,他被转送到了华盛顿,哪所医院我也不知道,过几天大使馆就安排专机护送他回中国。他的枪伤很严重,据说一颗子弹打到脖子,一颗打碎了脾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杀手是奔着取他命去的。”
“三叠招惹了什么人?他之前得罪过谁吗?”
“我不知道,至少我听说的是没有的。有些屁事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事是赏金猎人干的,我从黑网上看到了有人出高价雇杀手去执行一项代号为‘FOX’的任务,我其他又查到了些这样那样的小东西,估摸着这个‘FOX’就是代指枪击联合国高级官员。我已经把这事捅到美国警方那里去了,随便他们怎么搞吧,他妈的。赏金猎人只要任务没成功,肯定就被雇主杀掉了,这还用说吗?”
“这个雇主有什么狐狸尾巴吗?”
“没有,他隐藏得很好。”
“嗯。赏金多少?”
“1000万美元,出任务前就支付给了赏金猎人一半。”
符衷眨了眨眼睛:“这可真是笔大买卖。”
岳俊祁说:“剩下的500万就没有着落了,还是好好地待在雇主的腰包里。”
“确实,不过雇主也该为杀人任务没成功而苦恼很久了。三叠现在还活着,肯定对某些人来说极具威胁。这些人到底是谁呢?我们得想想。”
“这个问题可把我给难住了。我对三叠的了解又不多,直到现在我都还觉得三叠遇刺是洋葱新闻,可谁知道他的大名已经登在《纽约时报》上了呢?”
两人都不说话了,符衷听到岳俊祁那边传来激烈的汽车喇叭声,岳俊祁低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狗屎交通”。符衷没去理她的咒骂,符衷在沉默中思考这其中的种种关系,他得想想究竟是谁对三叠抱有如此大的恶意,或者说对他的和平大使身份和即将到来的联合国高级别会议充满忌惮。
符衷把手撑在方向盘上,回头看了一眼安静地蹲在后面看雪的小七,重新坐回驾驶座上,准备启动车子:“三叠即将参加的那个什么会议也因此推迟了对吧?”
“联合国建设和维持和平高级别会议。”岳俊祁补充了符衷的话,“是的,多名高级官员都在枪击案中受伤,会议无限推迟,谁知道要推到什么时候,说不定今年的会议就直接取消了。如果要再次召开的话可能也不会在纽约,那杀手还没找到呢。看来这次会议是遥遥无期了。”
“我觉得雇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
“雇主的目的只是想推迟这个什么高级别会议——对不起它的名称实在太长了——三叠没死也重伤,至少他不能再站在台上发言了。这就是雇主的目的,只要会议无限推迟,和平大使不出声,他就能赶在之前把自己想办的事都给办了。”
岳俊祁认同了符衷的看法,说:“那这个雇主一定做了什么破坏和平的事情,而三叠手里有他的把柄,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想把人灭口。”
符衷看着车窗前走过去几个行人,夜色已深,滨江公园越来越冷清。在黄色的路灯照耀下,银杏树的影子在雪地里被拉得细细长长。雪终于停住了,符衷没再听见恼人的风声。这个夜晚显得尤其安宁而寂静,仿佛黑洞危机已经远去了,大地上的积雪明天就会化开,迎接人们的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操心着警方的事情呢?”岳俊祁忽然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明明只是时间局里的人而已。”
“但三叠也是我们的朋友。”符衷发动车子,他准备离开这儿了,“我会注意三叠的,我一定要把那个混蛋雇主揪出来。”
“听起来你好像心中已经有人选了。”
“这个可难说了。”
岳俊祁耸耸肩:“好吧。三叠应该不久后就能乘坐大使馆的专机回国,到时候你用点手段就能和他见面了,没准能从他嘴巴里套出什么消息来。”
“我会尽量找机会和他见面的。”符衷点头,他单手转着方向盘,让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转到大路上去,“我什么时候能动身去北极?”
“好像是一周还是两周后,反正不会太久的,你回去看看邮箱里的信件和电脑的资料就知道了。”
“还不太久?等到那时候,我的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老天,我为什么还要等这么长时间。”
“?”岳俊祁狠狠按了两下喇叭,身子探出车窗往外望了一眼,“你这么上赶着去北极干什么?”
符衷猛地踩下油门加速:“我赶着去见一个人。”
“女朋友吗?”
“......”符衷没说“女朋友”下边那玩意儿跟他一样大,“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的。”
“出息了你小子。”
岳俊祁先挂掉了电话,她得要集中精力去对付公路上的钢铁洪流了。符衷听嘟声消失后就把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位上,现在他脑子里要思考的事情又多了一件,那就是“谋害三叠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符衷很快把车开到长安太和的停车库,空旷的路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与早晨八点到十点的景象大不相同。
符衷打开立在门前的邮箱,从里面取出一个文件袋。进门之后把手里那些捆起来的图纸丢在书桌上,先去给八哥喂了鸟食,再去给金鱼换水。他先把身上的工作服换掉,然后去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
他今天没吃晚饭,但感觉并不饿,中午那顿饭的盐分已经顶他好几天的摄入量了。符衷决定以后不再在仓库旁边的小食堂打菜了,他得吸取教训,再慢慢考虑究竟要不要写一张单子上去建议小食堂的厨师师傅应该节省用盐。
穿好睡衣裤后坐在卧室里的毛皮地毯上,背靠着床,拆开从美国寄来的文件袋。符衷从里面取出一沓纸,这是保密声明书,另外还有一张印着正面照的通行证、一份装订好的权限证明,上面写明了他可以使用北极基地的通讯系统。装在透明封口袋里的是假身份证、假护照、假学位证,甚至还有飞机驾驶证。岳俊祁将假身份的所有信息都发到了符衷电脑上,符衷现在必须得换个身份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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