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衷整理表情,克制地换上不是那么明显的笑容:“总部叫我来接首长,首长您看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季垚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知道他认为满意了才别过脸去:“上一边等着,我买东西,中饭还没吃。”
“您的冰咖啡。”店员把咖啡递出来,咖啡没多少,剩下的全是冰块。
季垚愉快地付了钱,他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忧郁之气也一扫而空了。热腾腾、喜洋洋。季垚思索着这种微妙的心情变化,他含了一口咖啡,忽然把杯子递到符衷面前晃了晃:“想要吗?”
符衷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奕奕神采,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但季垚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秒。符衷捏着手指磨了磨,眼睛看向别处,犹犹豫豫地指了指:“我可以自己买。”
“嗯。”季垚点头,飞快地皱起了眉毛,“你他妈事情能不能别这么多?说一句想要很难吗?”
“啊,这——”符衷脸皮薄,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遮遮掩掩地盖住已经发红的耳朵。
季垚假装阴沉地瞪着这个人,然后他快速拉过符衷的手,把杯子塞到他手中。冰咖啡冰得有点过分,符衷哆嗦了一下,忙接住了。季垚说两句“这才像话”就走到另一边去买饭,回头问道:“你吃过了吗?”
“没有!”符衷正把咖啡往嘴边送,闻言忙挺直脊背不假思索地回答。
季垚神气活现地笑了一下,他把自己是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这件事给抛到九霄云外了。符衷悄悄地观察了他一会儿,现在的季垚脸色红润、皮肤紧绷,双眼中透露出勃勃生机。他趁着这惊喜之余很快地含住吸管吸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吞入喉咙,他竟然也觉得这味道是如草莓糖那样香甜香甜的!
“给你买的,加了煎蛋。爱吃不吃,不吃给钱。”季垚把餐盘推给符衷,自己在桌子前坐下。
季垚低着头挑着盘子里的菜,挑挑拣拣了好一会儿,把肉全都挑出来放在了符衷的碗里。做完这些之后,季垚才端起碗来吃饭,符衷注意到他的手指上留着淡色的疤痕。符衷捏着筷子停顿了几秒,问:“长官,为什么把肉都给了我?”
“这是上级对下级的关怀。”季垚抬眼看看他,“如果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不是你,我也还是会这么做的。”
符衷盯着他。季垚与他对视了一阵,又补充了一句:“医生建议我少吃肉食,不好消化,因为我现在刚出院。所以我就把肉挑给你了,现在你一个人吃了两个人的份,你该说什么?”
“谢谢首长。”
季垚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符衷神色动了动,视线徘徊了两下,季垚仍是埋着头没有看他。符衷紧了紧手指,低头夹了一片瘦肉闷声吃起来。其实季垚给他买的都刚好合胃口,他不知道季垚究竟是有什么魔力。
“总部叫我回去干什么?医生不肯告诉我,你总得实话实说了吧?”季垚问道,他喝了一口冰咖啡。
“俄罗斯贝加尔湖基地的负责人来了,说要与我国合作一个项目。您是一级执行指挥官,这种场合不能没有您出面,所以总部派我来把您接回去。”
季垚搅着玻璃杯里的冰块,让它们碰着杯壁,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季垚喜欢听这个声音,他热衷于玩这种游戏。他搅了会儿后停下手指,撑着桌板看对面的符衷,好整以暇地问道:“真的是总部主动派你来的吗?”
符衷停下筷子,掂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引人遐思地撩起眼皮,随后把唇线抬了上去:“当然,不然还能怎样呢?”
第2章 季垚细腰
季垚把撑在桌板上的手放下去,他换了个姿势坐在椅子上,两人的脚尖不经意碰了碰,然后又各自挪开了。季垚点点头,仿佛认可了符衷的回答,但他知道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季垚抬起长长的眉毛,欲言又止,最后轻描淡写地问了符衷一个不着调的问题:“实话告诉我,你见过太阳吗?”
“没有。”符衷看着季垚,“我今年二十四岁,所以从未看见过太阳。您见过吗?”
季垚摇摇头:“我就比你早三年,怎么会见过。听人说太阳是个好东西,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可是我们现在也很暖和。”符衷说。
“这是人造的暖气,如果没有蛛网,我们早就完了。”季垚笑笑,“地球就完了。”
他继续吃饭,符衷看着他没说话,餐厅里有人在弹钢琴,弹《梦中的婚礼》。餐厅离地两百米,窗外看不到什么灯光,除了远处漂移的云层。城市位于人们的脚下,像港口里的驳船和舢板,随时都会被风暴打翻。天际的弧线像两条手臂把大地锁住,一堆堆的灰色云快上边镶着银光灿烂的绲边,好似月光,但其实不然。
浇着蜂蜜的煎鸡肉散发出甜蜜的浓香,而这些鸡肉多半是季垚分过来的。季垚把水煮的青菜泡进黄澄澄的汤里增了味,然后才送进嘴里吃下去。符衷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煎蛋夹到了季垚的盘子里,小心地盖在几块红艳艳的胡萝卜上。符衷紧张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故作镇定地说道:“煎蛋给你,长官,多吃点儿。”
“为什么把蛋给我?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季垚小幅度地皱皱眉,作势要把东西还回去,但意料之中地被符衷拦住了。
“您都把咖啡和肉分给我了,那我也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您。”符衷说,“长官不是教我们要懂得分享吗?我来付诸实践了。”
季垚抬着眼皮盯着符衷的眼睛看,他轻微近视,看符衷看不太清楚,季垚觉得有点遗憾。他想靠近些,但没有理由这么做。符衷见季垚盯着自己看,心里的紧张忽然化作了温柔的幻想,仿佛《梦中的婚礼》把他融化了。推着车过来的服务员停在两人边上,动作熟练地取走了瓶子里的花,再换上了鲜嫩的欧洲月季。
香味飘了过去,季垚收回视线,不作一声,但他把煎蛋夹起来咬掉了蛋黄。符衷看着季垚吃东西,看他的眉目和鼻梁,他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我不在的这三个月,谁来教的你们?”季垚突然问,他的声音淡淡的,在钢琴声里如流水潺潺,春意阑珊。
“是雍首长在教我们,雍首长非常严厉,经常惩罚我们。”符衷动了点小心思,他想告一状,虽然这小把戏很可能被季垚的慧眼识破,但他至少得搏一把。符衷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了季垚。
“你不用给我夹菜,你是我下级,注意言行。”季垚拒绝了符衷,“你说雍首长对你们严厉?空口无凭可不行,举个例子。”
符衷回头要了一杯草莓酸奶,他咬着勺子思索,说:“我知道长官肯定会为我们伸张正义,所以才会把这些事告诉您。毕竟我们都非常喜欢您,我们非常希望您能回来继续教我们。”
季垚呛了一口,咳了两声,才缓过劲来。他摇了摇头,抬起手指警告道:“这不是喜欢,这是尊敬,下级对上级的尊敬。好了,说说看,雍首长对你们好吗?”
“不好。”符衷不假思索。
“哪里不好了?”
符衷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季垚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笃定地回答:“他没有您好看。”
“嗯。”季垚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唇角,他眼里的神采忽然暗淡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心不在焉地喝了口咖啡,“你知不知道我被火烧过?现在这张脸是植皮之后才有的。”
符衷心里揪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抿着唇。他垂下眼睫遮挡情绪,用温和的语气安抚他的情绪:“不管怎样您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甚至还年轻了不少。”
医生说季垚需要在清醒的时候疏导焦虑,符衷一直记得医生的叮嘱。符衷能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忧郁,季垚坐在他面前,却又像天涯那样遥远。季垚好像始终活在一个壳子里,他有他自己的思想和禁锢,有些事情回不了头。季垚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伸手过去薅了符衷一脑袋,警告他不要动不动就拍领导马屁,给人戴高帽子。
符衷摸出手机,举起来,镜头对准了季垚。季垚忙用手遮挡,符衷把他的手拉下来,说:“就给您拍一张照,给您看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样的。”
“我在病房的镜子里早看过了,还用你来拍?”
“三个月没见着您了,我要拍照张片纪念一下。我的朋友们也十分想念您,他们要是得知您马上就要回去了,一定会很开心的。”符衷故意转移注意,偷偷多拍了几张。
季垚不太乐意,他抓过符衷的手点着他的鼻子说:“你要是把这些照片给别人看,我就把你换到雍首长手下去。”
符衷从容不迫地笑了一下,保存了图片到私密保险箱,收起手机:“我当然不会给别人看,我怎么能让别人见首长的好样貌,让人好对您日思夜想呢?”
钢琴的声音结束了,弹钢琴的艺术家从凳子上站起来,整理衣襟,踩着台阶走了下去。从艺术家的衣着来看,他也是医疗中心的病人,不过他看起来精神抖擞,丝毫不像是生病的样子。符衷觉得成都医疗中心有种奇特的魅力,这儿跟别处不一样。这儿不是死气沉沉的,而是充满生机的,就像他眼里的季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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