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老梁半夜起来撒尿,一出来就撞见有人在骆驼旁边鬼鬼祟祟的,连忙呵斥。
那矮个被发现了,见势不妙就要逃跑,老梁抓着他的领子不让他跑,反被他出其不意抓起一把沙子猛地往脸上扬过来——
老梁出来尿尿没戴墨镜,冷不丁被沙子迷住了眼睛,疼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变数就发生在瞬息之间,谢行吟立刻起身,还是晚了一步。
那矮个飞快地翻身上了骆驼,在它肚子上连踢了三脚,骆驼就跟疯狗似的载着他蹿了出去。
谢行吟直冲过去,一脚踩在老梁肩上,跨上另一匹骆驼去追。但是刚踢了一脚,骆驼非但没有往前跑,反而直直地跪倒了下去——
意料之外,谢行吟从骆驼上翻下来,撞在了随后赶来的陆焚身上。
骆驼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谢行吟这一摔简直是砸下来的,在惯性作用下两个人双双滚倒在沙地上,扬起了一地沙尘。
混乱间,谢行吟的下巴磕到了陆焚坚硬的锁骨上,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耽搁的工夫,那矮个早已经骑着骆驼跑远了,隐入了黑暗之中。
倒在地上的两人都有点狼狈。谢行吟怕把这位大少爷给压坏了,急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但是腿一蹬没使上劲,又跌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什么不该撞的东西,陆焚表情明显地变了。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小心翼翼地抓着谢行吟的手腕把他搀扶起来。
“没事吧?”
谢行吟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低头一看,刚才骑的那匹骆驼已经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哼叫了。
除了被矮个骑走的那一匹,剩下的四匹骆驼也都是一样,看起来要不行了。
在它们脚下还堆着一大捧没吃完的干草。谢行吟蹲下身抓了一把在手里看,发现干草里面竟然掺了一大堆毒灌木!
领路人早说过骆驼不能吃这个,那矮个竟然一不做二不休把骆驼也全部毒死了。
这是明摆了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独吞100天生存时间。
谢行吟掂量了一下,知道追肯定是追不上了。现在夜里又黑,他们冒冒失失地徒步追过去很危险。
于是他们把老梁拉起来,用清水给他冲洗了眼睛,再把他的假眼球拿出来冲干净,重新安回去。没条件做额外的消毒,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感染。
—
天亮以后,醒来的众人不得不面对这个坏消息。
更糟糕的是,大家一检查才发现,原本装食物的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了,里面全是沙子和杂草。
谢行吟想起来,昨晚那矮个男人行动起来悄无声息的,以前很有可能就是专门做扒手的。
他毒死了骆驼不算,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还把食物给摸走了,是真的想不想给他们留半点活路。
老梁知道自己昨晚守着个空袋子守了一整宿,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好在矮个他一个人拿不走那么重的物资,兴许是知道谢行吟和侯老板那边都不太好下手也就作罢了。
骆驼死了,物资丢了,他们必须自己用腿穿过沙漠,走到日落之地去。原本骑骆驼两天的路程,徒步起码得翻个倍。
眼下的境况着实糟糕。
对于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很气愤,但也没办法挽回了
骆驼没了,他们还得继续上路,矮个已经抢在他们前面出发了,要是被他抢先拿走了仙药,他们就是死路一条。
剩下八个人有了共同的敌人,竟然难得的团结起来。现在连日落之地的影子都没见找,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甚至连侯老板都舍得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和大家均分了。
谢行吟也知道眼下物资的不平衡容易造成剧烈冲突,对他们有百害而无一利,也妥协把东西都拿了出来。
即便如此,所有人都把食物放到一起,也就勉强够一天的量。
“我们还有一天的食物,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大不了就挨两天饿。”李铁峰说,“大家都省着点吃吧,吃完了就得喝西北风了。”
那侯老板一看就是常年坐办公室的,走几步就“哎呦哎呦”地直喘气,浑身冒汗。
干涸的土地上全是裂纹,有些裂纹比脚掌还宽,一不小心落脚就会卡进去,这大大影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
如此前行了一整天,这天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走到了沙漠和荒野的交界处。
“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好好休整,明天就要进大沙漠了。”领路人说。
进入沙漠以后,一切都不会再和先前一样。如果说这些天他们在荒野里跋涉辛苦,那接下来要进入的沙漠可是真正的死亡区。
在那里他们不会看到任何植物,不会看到除毒蛇毒虫以外的任何活物,也找不到任何食物和水源。眼前只剩无边无际的黄沙,还必须忍受着炎阳的炙烤和干燥穿行。
当晚轮到李铁峰和侯老板守夜。领路人看了一眼天空,月亮已经被厚厚的乌压压的遮住了。
“今晚要起大风了,入夜以后谁都不要出营地。”领路人郑重地告诫他们。
众人回到了帐篷里休息,步行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很疲惫,没一会儿营地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全都睡下了。
果不其然,入夜以后风沙就大了起来。这四周都是平坦的沙地,不容易形成回声,但从帐篷里听起来风声呼呼,势头很足。风带动着帐篷轻微晃动起来,被陆焚吊在帐篷顶上的手电筒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谢行吟双手抱着脑袋随意地躺了下来,偏头看着陆焚坐在他身侧,晃动的手电光打在他身上,照亮了他的小半张脸。谢行吟自下而上看见这晃动的光影中,陆焚小半张脸藏匿于阴影中,但是鼻梁挺直漂亮得像是能反光了。
他正随意坐着屈着一条长腿,用一块绢布擦拭着他的刀。陆焚的指节修长有力,动作散漫却透着点莫名的优雅,一下一下地用柔软的布擦拭过寒气逼人的锐利刀锋。
谢行吟也疲乏了,看着陆焚的动作,眼皮发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
到后半夜,风声更大了起来。那声音大得有点吓人,像是夏夜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不过现在是旱季,沙漠不可能降雨,有的只是飓风和沙尘。
帐篷外的风声愈来愈响,谢行吟也被这声音惊醒了。
他一睁眼,看见陆焚没在睡觉,而是坐了起来,神情凝重地看着帐篷外面。
“出什么事了?”谢行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对,连忙也坐了起来。
陆焚轻轻地掀起门帘,风声顿时灌了进来。他示意谢行吟往外看。
“哥哥,你看那边的沙丘上。”
狂风把沙尘铺天盖地掀了起来,漫天风沙之中,能见度非常低。谢行吟往陆焚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稍稍眯起眼睛。
——远处的沙丘上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和背后的沙漠黑夜融合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险些就漏过了。
第25章 陷阱
惨白的圆月高悬在一望无际的荒凉沙漠之上, 把人影照映得分明,呼呼风声卷起漫天风沙掠过。
谢行吟盯着远处沙丘上的那个人影,心里微微有点发毛。“这么晚了, 是谁在哪里?”
那人影的身形隐藏在黑暗中,远看轮廓有些模糊, 但是的的确确可以辨认出那边的沙地上蹲了一个人, 悄无声息,形如鬼魅。
谢行吟脸色不太好, 抬头看见陆焚也是神色凝重, 不知道他有什么发现。
“你能看得清那是谁吗?”谢行吟问他。
陆焚摇摇头, 顺手抓起了军刀掀开了帘帐:“太远了,我出去看看。”
侯老板正在外边守夜,饥肠辘辘地望着篝火, 肚子叫个不停。眼看着风沙越来越大,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帐篷里避避风时,忽然看见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帐篷里溜出来。
“你们——”侯老板一惊, 差点就要叫破喉咙喊保镖,却被陆焚抢先一步放倒。
“别喊。”
谢行吟示意他小声:“得罪了。侯老板你别出声, 否则会把那东西吓跑了。”
侯老板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登时也是脸色一僵,一双小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是、是谁在那里……这荒郊野岭的, 哪儿来的人?!”侯老板显然也是有点慌了。
“那个人影是刚刚才出现的?”谢行吟问。
“我不知道啊,这黑咕隆咚的你们不说我都没看见。”侯老板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显得十分后怕, “我在这儿守了大半天了,除了你们两个,根本就没见有其他人出来过。”
那肯定就不是他们中间的人。
谢行吟默默地盯着远处的影子,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动静。
他们在明,那人在暗,想来应该早已经发现他们了。可那人从刚才起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相当沉得住气,看样子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有没有可能是昨天逃走的那家伙?”谢行吟说。
这沙漠里除了他们之外,也就那么一个活人。
“哦对对对!很有可能是那个小矮个!”侯老板抹了一把汗,连忙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