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鸾也发现了常岚故意的止步,原想伸手去牵她,却只换来了常岚坚定的目光。
“城门郎巴扎,迎殿下入城!”
巴扎早一步接下了城门郎一职,官阶不算高,但却是保卫王城的极重要之务。
巴扎一阵喝下,城门的护军齐齐的立起武器,巴扎再次上前,按着仪式所要求的,引领着姜青鸾往凤翔宫而去,凤翔宫坐东朝西,无需绕行,直径下午便是宫门。城外与城内又是不同,这主道两侧皆是百姓,只是百姓脸上却无洋溢之色,谁也不知道姜青鸾的回归是否代表着再一次的西征。
姜青鸾也安静的走着,她曾堕于低层,不再天真,征战之事,量力而行。若是往后,只得靠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来证明自己当得此位。
执鞭的内史用力在空中甩出鞭声,也将姜青鸾的思绪再次收回,此时他已经走到了宫门外,右是按符国礼制,此时当由家佬迎自己入宫,但此时门前并无他人,姜城今日无一人出席,这一场内战谁都知道胜利者是谁。
一步步的往宫内走去,姜青鸾的心跳也由剧渐缓,那白色的墙壁青色的砖瓦,以及四处都雕刻着凤鸟,她初到凤翔宫时,还只有宫内的小树那一般高,她的母亲练着刀,父亲在乐师的指导下练着五弦,那记忆里还有牡丹的身影,她跟在自己身后,鼓励自己去探索这宫闱。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姜青鸾复位一月之后,姜城并没有如约将姜鸰溪送来,不过姜鸰溪也没有选择逃离,姜城送来了一封信,是姜鸰溪的遗笔,或许是放弃了家佬的身份,里面奋笔疾书,满满的都是对姜青鸾叱责与咒骂,姜青鸾饶有兴趣的看完了,便让人将这信给了史官,让他给写入符国国史之中,以让后人知道她姜青鸾除了要当一代明君,还会有其它人对自己心怀记恨。也让所有人知道她究竟做了些什么,自己问心无愧,后世要如果评价,那就是后人之事了。
“妈勒个巴子……”巴勒骂道:“我刑场都搭建好了,他自己不把狗头送来,君上当时还叮嘱过吧?他若自裁也屠那姜城,干脆我给那刑台加大些,把姜城那些权贵拉过来,一个个给咔嚓掉。”
姜青鸾抚着额,巴勒已是这符国王庭里正二八经统领三军的大将军,每次庭上说话还是这一副德行,这都是当年落魄时养成的坏毛病,看着坐下人众公卿大臣,有些是自己提拔,有些依然是那些人。
“你们如何看?”姜青鸾也换了盘腿坐姿,跪了太久,只觉得小腿酸麻。
对于姜青鸾的发问,多数旧臣们都不敢多言,随着姜青鸾而归臣子们倒多数与巴勒一个想法。
“臣以为君上还是放过姜城。”宗伯魏新提议,又解释道:“臣闻姜鸰溪自伐前向各路公卿修书,只道你已应该他已死谢罪,若殿下再行杀戮,怕后世遭人诟病。”
魏新所提不假,姜鸰溪为了不以罪人之身着囚衣上刑场,在家挂上三尺白绫,衣着体面的自尽了,自尽前如魏新所言,姜鸰溪向各宗亲郡守飞鸽传书,说自己已自杀谢罪,并在书中承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可谓给足了姜青鸾面子,也为自己留下了一分面子,至少史书之上,这位姜城家佬并未死在刑场。
“孤,再思量一下。”
姜青鸾的为难再于姜鸰溪留的这一手,她所期盼的是世人皆知姜城之错,天下当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氏可遮天。
“先散了吧。”姜青鸾对内侍挥挥手,又自嘲道:“还是不习惯这上朝的日子,总是让我来做决定,累得慌。”
内侍唱了声退朝,众人行礼之后便从大殿散去,姜青鸾撑着凭几艰难的起来,难得这一跪两个时辰,还不敢大动作,当年做君王时并不觉得这样辛苦,反而散养了几年,却是越发烦这些规矩了。
走出主殿,接姜青鸾的轺车早已停好了,除了国事还有家事,忙是上了轺车让车夫赶紧回栖凤台,栖凤台乃是王后宫邸,自然也是常岚住处。
虽是王后居所,但一切皆按常岚要求行事,宫中无过多侍女,每日多出来的奏折也往这里来送,那些金银繁华之物常岚在大辛早已见惯,四处皆是书香之气,符国尚玄色,一切都显得厚重,但常岚居所却又活泼许多。
姜青鸾脱掉繁琐的外衣,也不知道是脱衣之后显得轻松还是来到这里心中自然无事,只觉得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殿下慢些走。”
对于姜青鸾的脚步声,常岚已是熟知,不用回头都知道姜青鸾的仓促。
“来这里,孤可慢不得。”姜青鸾跳到常岚身后,按着她的肩膀,额头抵着常岚身后蹭着,嘴里发出了小孩子一般的撒娇声。
“殿下今日殿前又遇难事了?”常岚转过身,摸着姜青鸾的头:“要不先与我说说。”
第149章
“殿下今日殿前又遇难事了?”常岚转过身,摸着姜青鸾的头:“要不先与我说说。”
姜青鸾愣了愣,伸手就掐住常岚的鼻头,轻轻一扭了扭,质问道:“我家岚儿真是,细作都安排到我殿里了?”
常岚凡事都想要了解,姜青鸾朝堂上的一举一动,她都想为她操心。
“哪里是细作。”
常岚推开姜青鸾,从自己案前起身,此时姜青鸾才注意到,常岚跟着已堆叠了不少奏折。
“无非让有兔帮忙盯了一下。”常岚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放着另一个案几,与常岚处理公务的相比,那个案几理为整洁一些,上面只放了一个小炉,炉上煲着些什么。
姜青鸾也注意到桌上的不同,其实有兔有没有打听什么,常岚安排了谁把朝堂上的信息带回去,她都全不在意,这世间没有谁像常岚一样值得自己信任了,反而那煲中之特,更让人好奇。
“那是什么?”姜青鸾跟了上去,倒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香。
“炖的汤。”
常岚的侍女小心看着那小炉,揭开小煲的盖子,草香更浓郁了。
“古语言君子远庖厨。”姜青鸾乖巧的蹲在一旁,似乎已经开始等吃了:“岚儿来了我大符,还是越发像我符人了。”
常岚只管舀着汤,姜青鸾所言不虚,她真是觉得这里更舒心一些,不过这与是在符或是在辛并不同,而是姜青鸾作为符地之主,她的自由度更大了,更随心。
“好了,早朝那么久,先补补气。”常岚说道:“我也是听这的老嬷嬷说,说凤翔宫的后山上有种叫马蹄子的草,正是仲夏时会长小花,用这花炖的肉无油腻之味,我今天便是试试。”
侍女见肉已煮烂,用勺子去掉汤上的油,将白清的汤底送到两位主子跟前,递上拭嘴用的手帕,接着安静的退去了一旁。
这汤滚烫着,还冒着烟,姜青鸾象征性的吹一热气,还是转头向常岚问道:“那今□□堂上之事,岚儿你是怎么看的?”
“不是我怎么看,是青鸾你怎么看?”常岚反问道:“你若想严处,以巴勒之言,屠城也是可以,若想留下美名,此事便不了了之。”“说到底。”常岚用汤勺在碗中轻轻搅拌:“还是看殿下,殿下想的无非就是让世人知晓姜城不当存而已。”
“自然。”姜青鸾说道:“只是他搞了这一出,把所有罪往自己身上揽,以自己一死让姜城脱罪,现在我若追求姜城,必会被其它公卿所疑,君不得臣心,才是我最大的不利。”
“孤原本所想的,是取缔姜城之权,”姜青鸾叹息道:“这下什么也做不了了。”
“也并非什么都做不了。”常岚看姜青鸾一脸焦虑,反而觉得对方可爱,调戏妆青鸾:“殿下要不要求求我,或许我有办法呢?“
“岚儿说。”
常岚笑而不答,倒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姜青鸾秒懂,忙抱着常岚腰撒娇说道:“求求长公主,告诉我怎么办吧…”
往日里君王那副端庄的模样,在常岚一句话面前便是荡然无存。
“殿下先坐好。”
“不要……”姜青鸾接着撒娇,她也担心自己回了王座,现在与常岚婚事还未定,常岚心中或许多有不快,所以在常岚跟前越想着柔弱一些。
常岚宠溺的摆摆头,索性也双手环在姜青鸾身上,想来也是好笑,若放在别国,天下大事定在议事厅中举行,公卿大臣,年轻的幕僚一个都不会少,怎么现在到了姜青鸾这里,竟成了闺房之乐了……
“殿下是担心姜城再出一个姜鸰溪?”
“那是必然。”姜青鸾翻了个身,睡在常岚膝上:“姜鸰溪棋行此步,将一族之罪揽在自己身上,所想的就是保住姜城,现在没了家佬,各公卿会担心孤独大,孤相信不日之后,便会有人为姜城出头。”
常岚摸着青鸾的青发,余光瞄了眼桌上的汤,倒是一副滚烫的样子。这才垂目青鸾脸上,说道:“殿下主需做一件事便可。”
“何事?”
“立宰相。”常岚解释道:“加大宰相之责,为殿下择一家佬。”
姜青鸾一坐而起,今日整一个时辰的早会,常岚的话听得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