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谢笙在实验室弄的吗?
“醒来了?”谢玥出现得猝不及防,赵曜还维持着卷起卫衣的姿势。
谢玥倚着门,视线停留在赵曜的腹部,说:“你的衣服我扔了,上面都是你的血。”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解释,伏妖血对妖怪有害,留在家里会很难受。
当时他离开谢玥家的时候没想过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此时有些尴尬。
赵曜放下自己的衣服,他身上是一件谢玥的衣服,这对他来说有点大,显得他年纪更小了些。他下床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走床头柜上的匕首和钥匙,谢玥看见他下意识的举动挑了下眉,如今的赵曜时时刻刻警惕,拿到武器就像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习惯。谢玥觉得以前那个总是充满迷茫和脆弱的赵曜永远不会回来了。
赵曜拿到钥匙后多看了谢玥两眼,仔细观察谢玥露出来的皮肤,脖子和手臂上都没有新的齿痕和伤口,看不出来他昨天到底干了什么。
“吃东西吗?”谢玥问。
赵曜下意识回应他,“好。”
他原本以为自己回答之后谢玥会马上离开,可是没有,谢玥堵在门口,问:“吃什么?”
谢玥说话很简单,但赵曜却觉得他在一语双关,谢玥的意思是在问他需不需要喝他的血,好像只要赵曜说想要谢玥就真的会给他。
赵曜盯着谢玥的血管,上次咬破的伤口还有两个浅浅的孔洞,像是毒蛇留下的痕迹,赵曜偏过头,压抑住自己的渴望,声音都有些发涩,“吃饭。”
谢玥倚靠着门框,说:“我以为混种不需要吃饭。”
其实不需要,赵曜很少会感觉到传统意义上的饥饿,实际上他的食欲越来越低,不吃饭也能维持生命运转,可是他还是保持着一日三餐,这是他当了十八年人类的习惯,他想让自己看着像个人。
谢玥家本来不会出现人类的食物,之前赵曜住在他家的时候冰箱被塞得很满,赵曜走之后家里的食物慢慢腐烂,谢玥曾经看着冰箱好一会儿,然后把里面的东西扔掉了。
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买了新的蔬菜水果进去,可是冰箱不能保证食物永远鲜活,最多两周又腐烂变质。
谢玥再买新鲜的蔬菜,如此周而复始,好像在等家里另一个主人回来。
桌子上只有一人份的饭菜,一荤一素一汤,当时赵曜还以为这又是外卖,跟赵曜第一次来谢玥家吃的那顿饭一样。
如果他当时再细心一些就能察觉到异样,外卖如果做成这个水平早就倒闭了。可赵曜根本尝不出来食物是不是好吃,他的注意力也不在食物上,一直沉默地观察着谢玥。
谢玥坐在他对面,赵曜忽略了他在看菜谱。谢玥穿着一件黑色毛衣,这件毛衣领口不高,赵曜看到了一块伤痕蔓延出来,上次伏妖血对谢玥的伤害至今都没有痊愈,他心里有点难受,伏妖血造成的伤口这么难愈合。
赵曜在想方设法把谢玥和昨天梦里的谢玥区别开。
可是很难,他们就是一个人。
那他呢?他跟谢无悔是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昨天的那个梦赵曜会享受这顿很平静的饭,跟赵曜梦想中的生活很类似,可是他现在更多感受到的是坐立难安。
“在看什么?”谢玥问。
“没事。”赵曜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缅因猫窝在沙发上睡觉,谢玥看完了那本菜谱,旁边有一盏煤油灯,赵曜很久没看到过这盏灯了,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煤油灯灯光暗淡,绿色的火光像是即将熄灭,跟赵曜刚认识他时的嚣张样子很不一样。
谢玥笑了一声,说:“我从来管不住他。”
谢玥管不住自己的心灯,他管不住心灯要去救赵曜,也管不住心灯控制赵曜的身体,更管不住心灯的火苗像是小狗一样绕着赵曜的手指跑。
心灯跟谢玥像是两种独立的生物,他们有些部分共通的,比如一方受苦另一方会遭受同样的反噬,但谢玥有时候搞不懂它,这盏灯好像有自己的意识。
谢玥顿了下,又说:“自从你走了之后他就这样。”
像是一只丧偶的鹦鹉。
赵曜站起来的时候椅子在地面划出哧啦一声,他的动作变得有点僵硬。
他什么意思?
赵曜心里有点闷,谢玥很轻易的给他的心情造成波动。
他感觉谢玥今天有点奇怪,看上去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可他的目光太炙热了,像一只为所欲为的大猫在紧紧盯着他的猎物。
“我去洗碗。”赵曜逃也似地离开饭厅,害怕谢玥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本来想把盘子扔进洗碗机,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谢玥单独相处,于是在厨房墨迹地洗碗,他长这么大没洗过碗,一个盘子来回搓了好几遍。
他的耳边只有流水声,好像跟这个盘子杠上了,可是耳朵还是很不争气地追寻谢玥的方向,拖鞋跟地面之间的磕碰声,沙发褶皱发出的磨砂声,杯子碰到桌面的声音……变成混种之后就是这点不好,五感太敏感,无法一键屏蔽,或者大脑擅自主张追踪着谢玥的踪迹。
这时候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谢玥踱步到厨房,像是猫一样悄无声息。
赵曜以为他要进来拿什么东西,下意识地给他挪了位置,站在背后地谢玥很知趣地打开上方的柜子,他家没什么厨具,里面只放着买房时房东赠送的一套玻璃杯。谢玥拿到杯子后却迟迟没有走开,冰冷的胸膛碰到了赵曜的肩胛骨。赵曜觉得有些不自在,可谢玥已经开口,“我看到了你留下的那幅画。”
他指的是赵曜的那个幼稚的日记本,还有上面被擦掉的我爱你。
谢玥问:“是真的吗?”
赵曜低下头,他挺讨厌这种感觉,跟梦里的一样,他在梦里幻想了一场跟谢玥的婚礼,但对方拒绝了他。
他厌恶一件事经历两次。
别折腾我了,赵曜心想。
可是谢玥没有打算放弃他,问:“你跟蒲潇在一起了?”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谢玥拿杯子的动作把他困在了洗碗池,他进退两难,大脑根本没听懂谢玥的话,“嗯?”
谢玥的声音不紧不慢,嘴唇距离他很近,就游移在赵曜的耳廓,在碰到和不碰到之间举棋不定,谢玥又问:“他在追求你吗?”
蒲潇在追求他?他怎么不知道?
水龙头开得太大,水蔓延出了水池,赵曜忘了关水龙头,也不懂如何回应。
此时电话声解救了他的窘迫,赵曜用沾满泡沫的手接电话,看也没看就划开了,对面是蒲潇,声音还是那么春风和睦,“你该回来了,三阴府正在跟我要人。”
赵曜看了一眼时间,他已经离开担保人视线超过十二个小时,这确实不合规矩,他不喜欢给人添麻烦,说:“你稍等,我马上回……”
回字说到一半,去字还没说出来。手里一松,背后的谢玥拿走了他的手机,谢玥很讨厌别人打断他说话,根本不在乎赵曜和蒲潇的通话还没掐断,手机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对面的人能很轻易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谢玥像是故意的,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那我能追求你吗?”
“啊?”
水蔓延出来,慢慢打湿了赵曜的裤子。
第75章 入职
谢玥不懂爱情,一个妖兽懂什么爱情?连这句话都像是从林宝对白诺诺的告白里偷师过来的。
他不会大费周折地写情书,也不会大张旗鼓准备什么告白现场,当确定自己想要的时候就会大声宣布,直白得像是幼儿园得小孩儿。
给你一颗糖,今天你能跟我玩吗?
操了……
直白简单但能砸得他晕头转向。
“我……”赵曜扶住了洗碗池,他想说我不是谢无悔的替身,也不是你养的宠物。谢玥是占有欲在作怪,他不懂爱,他只是习惯了赵曜一直属于他,大概是蒲潇的出现激起了他本能的防御心。
可他没有说出口,因为让一个没有心脏的妖怪明白爱是一件很难的事,他说:“我先走了。”
他想要离开这里,第一次知道落荒而逃是什么意思。可是谢玥捏住了他的手腕,赵曜浑身僵直,害怕谢玥会说什么过激的话,谢玥只是说:“你裤子湿的。”
挺暧昧的一种形状,就在下面,这样出去总会引人误会。
慌张之间赵曜想抽出旁边的厨房纸巾,谢玥已经用手了,在小旅馆那次赵曜就知道了谢玥的能力,他的掌心贴着赵曜的大腿,在流氓和绅士之间来回徘徊。
赵曜能控制很多事,呼吸声,心跳的频率,甚至学会了喜怒不上脸,他长大了,在很多事情上保持平静,可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脸越来越红。
谢玥的手隔着薄薄的牛仔布料贴在他的大腿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他的大腿攀爬。
“好了。”谢玥收回了手,“你可以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像是日剧里那种贤惠的在家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可赵曜总觉得他跟那盏不要脸的心灯越来越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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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阴府。
赵曜出现在三阴府时众人很好奇地打量他,赵曜一直都穿着黑色兜帽衫,像是现在小姑娘最喜欢地那款酷哥,哪怕是在笑都显得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