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里没有任何一张符咒,甚至安保系统不如赵曜家,谢笙在这里很安全,或许是从未想过有人能找到这个家,又或者是对自己的爱人足够信任。
一室一厅的户型很小,赵曜很快就走完了,他不敢走进谢笙的卧室,衣柜里的情侣装,床上随意放置的棉麻睡衣,谢笙好像很邋遢,他不喜欢收拾房间,或者故意喜欢营造出这种“巢穴”感。而谢迟总是很无奈地承担起收拾房间的重任,把谢笙弄乱的东西重新归于平整。
他们曾在这里生活。
没有任何压力,不需要修炼,不需要肩负谢家的未来,他们只是在生活而已。
床头柜上堆着几条领带和没喝完的可乐罐,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赵曜看到了一副相框,他看到里面的照片时愣了许久。
谢家三姐弟,中间是十八岁的谢伶,她左手搂着十六岁的谢笙右手搂着十四岁的谢迟,三姐弟面对镜头大笑,非常纯粹没有任何杂质,那时他们很年轻,准备好了所有面对这个世界的挑战。他们不惧怕未来,因为他们无所畏惧。
赵曜没有任何一个关于他母亲的物件,这是第一次他直观地拥有一张谢伶和舅舅的照片,他们跟自己的记忆里的那么不一样,是鲜活而生动的。
自从谢笙死去之后赵曜一直避免想起他,现在却有些控制不住。
他想到了谢笙身体柔软的触感,和那句一直在询问的,“你学会了吗?”
谢笙不会伤害他姐姐的孩子,他在教会赵曜可以对抗家族的本事。
谢玥等在玄关门口,他这个妖很有分寸感,人类的礼节将他浸泡了数千年,他遵守人间的礼仪甚至远超于人类。妖怪不能贸然走进巫师的住所,这不够礼貌。
将近傍晚赵曜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停在了玄关。他停留的时间足够久,屋内的声控灯一盏又一盏地熄灭,室内光线变得很暗,赵曜被滞留在黑暗中,只留下五官的轮廓,让人看不清表情。
谢玥记得要带赵曜回三阴府,他等下有个案子要忙。
“谢谢。”赵曜轻声说,甚至没有触发室内的灯光。
谢玥迟疑了一秒,本能地把这样的赵曜抱在怀里,大概过了一阵,赵曜像是放弃了抵抗,肩膀微微颤动,用尽全身力气捏皱了谢玥的衬衫,像是个八岁的自己一样无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舅舅这个角色以后就不会再出场啦~
谢谢支持!
第77章 犯罪
任奇闻是大学生,为了赚生活费签约了某平台主播,工作内容就是在城市废墟里探险,那些废旧的学校或者下水道成为他的目标,为了节目效果他通常会表现得极为夸张,可是他实在是没什么特质,一直不温不火。
现在当网红越来越难,网友的阈值逐渐变高,不少粉丝都转向去看做“极限挑战”跑酷的频道,任奇闻比不上那些不要命的,只能把逸城翻个底朝天,想要另辟蹊径。
这次他的目的地是郊区的废旧工厂,这是八十年代的国营纸厂,后来迁徙到其他城市,原本的厂房逐渐废弃。
大多数被废弃的建筑物最后会成为流浪汉和犯罪分子的温床,但这里不一样,一个跟任奇闻相熟的乞丐告诉他,哪怕在外面冻死也没人愿意到旧厂去取暖。有人流传那边有妖怪,去了他们的地盘是要死的。
妖怪?真有意思。
任奇闻再问也对方只是语焉不详,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是嘱咐他千万别去。
这简直就是绝佳的素材。
旧厂信号不好,刚走进去手机就卡死了,任奇闻拍摄经验丰富,马上换了金主爸爸想要植入的相机上场。
“大法家的镜头就是好,这广角真绝。”任奇闻用中气十足的声音念着硬广。
“我靠!”任奇闻突然低声叫了一声,他一回头,手里的相机拍到了一片黑影,鬼一样略过去。
叫声要有水平,分贝太高会显得很假,一定要叫出那种以假乱真的效果。
任奇闻定睛一看,说:“原来是叶子啊。”
任奇闻叽叽喳喳地叫了两声,但其实内心活动根本不像是他表现的那么喜感。万一真遇到什么不法分子他只有被就地枪决的份儿,他曾经听一个前辈说过,他不小心撞进一个绑架犯现场,差点就一命呜呼了,做他们这行的看上去是哗众取宠,其实也是用命赚钱。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任奇闻绕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可怕的,跟他去过的十大闹鬼圣地一样,都是空有个噱头。
任奇闻心想着等会儿进去之后怎么取景怎么做作地表演,起码不要让这次白来,如果能发现什么遗留下来的恐怖痕迹更好了,哪怕运气不好自己摁个血手印都行。
厂房进去要爬窗,已经有人把窗户砸了口子,任奇闻把相机放在窗台上,双手撑着窗台发力,任奇闻这两年疏于锻炼身体大不如前了,两手扒着窗台费力地想要挪动自己一百八十斤的身体,就因为这个,他没看见放在窗台上的相机拍到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没有眼白也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红,红色还在蔓延,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裂痕从眼眶处开裂。
“真费劲儿啊。”任奇闻心想着干完这票要不要考虑下退休干吃播,怎么看自己一百八十斤的肥膘也没白长,吃播不比这省事儿多了。
他刚爬上窗台,那只眼睛眨了眨便重新遁入黑暗。
厂房里很黑,手电筒能够照到的空间有限,进入厂房之后手电竟然闪了两下,任奇闻经验丰富用力甩手电筒,跟甩鼻涕似的,过了一会儿手电筒恢复运转。
“刚买来就坏,什么垃圾,回去打个差评。”任奇闻说了一句。
任奇闻环顾了一圈,能卖钱的机器早就被人拆走了,剩下的都是不值钱的木头,地上还有机器留下的痕迹,一眼望去没有别人。
他心里还记得要打差评这件事,下一句就是面对镜头打广告:“这相机真绝了,这么黑都没噪点。”
地上灰尘有一些脚印,任奇闻吞了下口水,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里太安静了,连野猫也没有,好像一进来除了植物以外生命全部集体消失。
“有点吓人了,据说这里死过人,有个工人死在纸浆缸,没人发现,被打成碎末做成卫生纸。”讲鬼故事是例行的桥段,任奇闻会讲一些故事来烘托气氛,有些是网上找的真实存在过的案例,有些是瞎编的,比如他今天讲的这个。
“还有人说这里有人上吊自杀过,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任奇闻讲话很僵硬,刚拐过一个弯,他把摄像机对准外面。
任奇闻突然愣在了原地。
这时候光线有些黑,他眼前的走廊被废旧的桌椅板凳堵住了,从地上一直垒到天花板,好像是专门有人堵住了入口,或者是出口,要么防止里面的人出来,要么就是防止外面的人进去。
任奇闻手心开始冒汗,后脖子发冷,直觉告诉他应该离这里远点。
可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声音不大,小猫似地叫唤。
任奇闻全身汗毛都炸了,转身就想跑,他大叫了一声:“卧槽?”
他差点吓得尿裤子,定了定神才发现背后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件泛黄的白衬衫,下面穿着一件黑色牛仔裤,手里还提着一个公文包。
在这种情况下任奇闻更害怕看到人。
特别是悄无声息出现的人,更像是一个鬼魂。
那个鬼长得很温和,好像是很普通的下班族,“迷路了吗?”对方问。
任奇闻后退了一步,做这行就是要比其他人大胆才行,小心翼翼问:“你是?”
对方大概知道自己出现得有点贸然,他扶了下眼镜,说:“哦,我叫丁浔,我来祭奠我爸的。”
“祭奠?”
丁浔打开公文包,露出里面的纸钱,说:“我爸之前在这里自杀了,今天是他的祭日,我给他烧点纸钱。”
原来传说中那个上吊的老头是真的,任奇闻松了口气,抱歉道:“节哀。”
丁浔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带你出去吧,这里路挺难走的。”
任奇闻看了看丁浔,大概是对方长得很老实,他半信半疑地跟着丁浔走,丁浔话很少,除了最开始的对答就没说话,任奇闻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哪里出了差错,丁浔甚至都没问自己出现在旧厂是干什么。
丁浔在前面走,任奇闻在后面跟着,又一个转弯,任奇闻不小心撞到了丁浔的手,然后立马缩回了手。
是冷的。
任奇闻猛地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丁浔的手是冷的,他听过都市传说,判断妖怪最大的准则是妖怪的体温很低,就像是冷血动物一样冰冷。
他一下子想通了很多问题,丁浔只带了纸钱,但任奇闻根本没闻到任何烧纸钱的气味。
“怎么了?”丁浔也停下了脚步,侧目回头望着他,眼镜闪出了一片反光。
任奇闻下意识地后退,道:“我,我好像知道出去的路了。”
他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着一扇门,他无路可退了。
“是吗?”丁浔没有什么表情,朝任奇闻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