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师叔曾是师祖的情劫 完结+番外 (飏尘似月)
裴劫低低的应了一声:“醒了?”
他忽然像是被人发现了什么丢人的事情,慌乱的擦着脸颊。
山是秦山、水是息水湖、翠竹是小镇边缘的竹林。他没有死。
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着急的想要解释。暗哑的嗓音还带着哭腔:“裴九,我没有燃符。是、是少爷觉得好玩才燃的。”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后被哭腔盖住,最后一点声音都没了。
裴劫不甚在意:“嗯。”
他一直背对着她,手上动作不停。
“裴九……”
他觉得他不相信他,好不容易憋住的哭腔又被带出来了。
原本漂亮的眼睛一片死灰,满是泪光。
头一低便绽落开来。那沾染了尘世的泪水再也留不住,一瞬而逝。尚未见识大千世界的泪水着急的汹涌着,也就一个接一个的步了前尘。
“拿着。”
裴劫知道他心中委屈,却只是递过来一个翠绿色的小短笛,不起眼的很。
他变得更加茫然,连哭都忘记了。
抬眼看去,却因为盛着泪水很是不适,他下意识的眨动眼睛。
浓密纤长的眼睫扫落泪珠,他终于看清楚眼前之人了。
裴劫扫落身上的碎屑,漫不经心:“有事的话吹一下。”
他笨拙的将短笛举到嘴边——并未出声。
裴劫便手把手教他。
大把时辰之后他终于勉强吹出声音来了——只是有两个音节依旧吹不响。
于是求助的看过去。
裴劫没再教他:“这只短笛是用来传信的,若总是响起,恐打草惊蛇。”
了然的点了点头,他忍不住摩挲起来。
只有成人巴掌大小,材料十分普通,毫无雕饰。跟他的那只是没法比了。
“你又要走了么?”
他不敢抬头看他。
裴劫自然是要走的。
戮十三负气,可总归不能不管。所以他回来了。
得了回应,他问出心中所惑:“刚才、刚才你明明走了。”
看他焉了吧唧、小心翼翼的模样,裴劫难得有些动容。漫不经心也解释了:“我用了替身术。”
他又惊又喜:“所以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裴劫:“等会我再把你换回去。这些药物拿着,好生将养。”
接过他的小乾坤袋——乾坤袋,这可是法器!
他惊恐的推了回去:“我、我不会法术。”
裴劫不甚在意:“一个小布袋,不需要法术。”
他依旧惶恐。
裴劫又道:“我拿着鸡肋得很,你不要的话就丢掉吧。”
他这般说法,他怎能不收?
识了字、学了书、有了名、收了笛、得了药,如今还拿了人家的法器。
积聚心头的乌云忽然消散,拨云见日了。
……
此后数年,他不止一次摩挲短笛,无数次按住两个音节放到唇边,却始终没有吹奏。
他想见他。
但这是用来传信的,不可随意使用,他都记得呢。
他很听话,很听他的话。
……
流云惑月宫的生活依旧波澜不惊、有条不紊。
惑月峰上又有弟子被委以重任,孤自坐镇去了。
裴劫却依然待在月境池边清修,若是乏了便弹弹琴、吹吹笛;或者跟哪位师兄弟下下棋。
若是连这些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便袖一卷书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
戮十三偶然会跑过来跟他诉苦,说什么峰上弟子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事事没个正行;
又说什么师叔、师兄合起火来欺负他,净给他苦差事;
还说什么师尊大大脑子瓦特了,当着新弟子的面喊他小灭灭!
他哪里小,哪里小?好歹快一百岁了呢。
话说回来,流云惑月宫上千号人,师尊师叔的亲传弟子加起来也就一百来号。所以他们就是宫里的大佬,要恭敬伺候着的。
不论是外人还是宫中的普通弟子,提起流云宫的亲传弟子,那就是两个字:牛逼!
可戮十三厉害呀,戮十三开挂呀——他是流云惑月宫当今宫上玄晖、全天下都得敬重的这位尊神的关门弟子!
亲传跟关门可是差的多了。亲传亲传,只是亲自传授;可关门呢,都关起门来那能一样?
玄晖跟他的师尊不一样。
月仙至今只收了十五个弟子,各个亲传、各个费心——所以各个都是关门弟子。
可玄晖来者不拒般收了几百号徒弟,每隔三五年就会收一批新的。
至于亲传的嘛,只有二十三个。
而这关门弟子除了他,也就是坐镇惑月峰主持大局的宋濂和被派去流云峰伺候师祖的黎煋了。
大师兄年纪长些,老成稳重。玄晖闲来无事不捉弄他戮十三捉弄谁去?
裴劫?裴劫那个处变不惊的秉性,太挫败了。
所以戮十三除了跟他诉诉苦,还真就没有别的办法。
至于峰上弟子没个正行怪得了谁?这谁的原因?
师叔和师兄一起欺负他简直瞎编,他背靠宫上,谁敢?
听他诉完了苦,又耐不住软磨硬泡陪他下了趟山、喝了点酒,他终于暂时安生,回自己的小山包上去了。
然后并不美妙的事情在这个晚上姗姗来迟了。
第44章 息水湖
先是耳边有风,后长笛发出低鸣,再然后佩剑也开始震动。
那长笛是个上等的法器,他给未然用来传信的短笛就是与它连接的。
佩剑有些魔性,对于血腥异变尤其敏感。
未然身上有不少他的物件,沾染了他太多气息。这把剑也便将之自动归为他的附属物了。
事不宜迟,他立刻画了一个传送阵。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丝毫没有作用。
随手一挥,浮在空气中的灵力符阵也便消散了。
他一边御剑而飞,赶往息水湖小镇。另一边也给戮十三留了讯息。
只是现下戮十三也好,洛阳也好都醉醺醺的呼呼大睡呢。
那失了常性的佩剑异常不安分,裴劫有些控制不住,也不知在天上打了几个圈才到了小镇附近。
有游历的别家弟子刚好在附近,实力高的自然看得见夜空上纷乱的气息。
小镇诡异,多些人手也好,所以便御剑向前:“道友好,可是感受到此地异常而来?”
裴劫默念咒语,将佩剑收阵法中,身形浮动,轻缓的落在地面。
那道士一看,又惊又喜:竟还是个前辈。
于是赶紧跟着落地。
“道友,前方小镇甚是诡异,我与师弟们路经此地,感到异常,却不敢贸然进入。”
眼前的秦山、息水湖以及小镇,都不是几年前的样子——鬼气森森、魔气纵横。
空气中隐约有种血腥味。不见万家灯火,死气沉沉的。
施法感知同样没有半点属于生人的气息。
眼前的小镇像是被什么强大的邪祟下了一个屏障,里外隔绝。
从第一道传信到现在大概两个时辰了,是什么东西可以用这么短暂的时间促成这样庞大的工程?
裴劫收回心神才有功夫观察眼前的青年——青衣为底,绣墨竹暗纹,是潇湘隐的弟子。
倒也不足为奇,此地离潇湘隐最近,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过来当是非常不错。
“云水潇湘隐?”
那青年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有些惊奇:“是,道友刚才是在传信?”
因为刚刚下了趟山,裴劫穿的比较平常,分不出是哪个门派的人。
但他恍惚间看到这人捏了个指法,口中低述——这是个厉害的前辈没错了。
如此简单的传讯技巧当是哪个门派的内门之人会的。
裴劫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点了点头。
话语间便与他的师弟们汇合了。
青年这才想起刚刚只顾着惊叹,忘记自报家门了:“在下叶蠡,潇湘隐十五弟子,眼下是我门下的众位师弟,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甚是简短:“姓裴。”
潇湘隐众弟子内心:这也能算自我介绍?
那这应该怎么称呼呢?裴道长?裴道友?裴前辈?
这个姓氏本身叫着就有些尴尬,稍微不注意点便要让人怀疑有意不敬。
叶蠡在心中衡量着:看来是不太好相处。
权衡之下,他决定继续喊道友。
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传来:“师兄、师兄,我刚刚探查过了,什么气息都没有,好像没有什么活着的人和牲畜了!”
这女子在他们这一波中最擅长探查,刚才便一直专注感知小镇的气息,并不知道裴劫的到来,所以乍一看到有些惊惧:“你……”
叶蠡继续向裴劫介绍:“这是我师妹沈鸢,师妹,这是……”
“裴九清!”
沈鸢不待叶蠡说完,立刻惊喜交加,刚才的惊惧影儿都没了。
裴劫心生疑惑。
这个女子他并不认识。
沈鸢自知失礼了,捂了捂脸:“我看过你的影像,是师姐告诉我的。”
裴劫性格寡淡,又深居简出,认识的人并不多。
但却架不住他生的好看,男子见了尤要惊艳,女子见了更是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