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神色一凛,立刻从何云起地怀里蹦了出来,岳景辰的怨气刚刚才消除,怎么会突然重新爆发,而且这样迅猛?他顾不得许多,举起手中的旄节,对准了再次被怨气包裹,满身血污的岳景辰,蓝白的光柱从顶端爆发而出,像被高压从水枪中挤压喷出的强力水柱,把那层层包裹的黑气冲去了大半。
灵体翻白的眼球突然有了黑色,双手逐渐松开,被紧攥着的颜培也终于重新落回了地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从男人沙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他终于了体会了一把被以牙还牙的痛苦。可岳景辰的灵体还没干净多久,那缠绕的黑气就再一次攀缘了上来,从脚底,顺着那白净的小腿,一路纠缠到了头顶。
“怎么回事!”季晨不得不拿起旄节,再一次对准了眼前的怨灵。被怨气纠缠的灵体会获得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会被痛苦所侵害,仇恨会驱使着它冲向激发怨气的对象,而一旦沾了血……季晨绝不愿看到叶初阳的悲剧再次重演。
“晨晨!在上面!旁边院子斜后方的围墙上面!”一片混乱中,何云起的声音格外响亮,季晨闻言毫不犹豫,立刻扭腰一转方向,将光柱冲着远处的墙头甩了过去,昏暗中一阵碎石蹬踏的声音,大概是那人为了闪躲已经跳开了一个方向。
可这边,被怨气缠绕的岳景辰再一次冲着颜培发起了攻击。已经顾不过来了,季晨的灵力不能这么消耗,他回过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何云起,后者心领神会,立刻一个箭步上前,将颜培从地上拖了起来,架着那高大的男人就往后退。
怨灵用力过猛,往前扑了个空,没能揪住颜培。它张大了黑漆漆的嘴,苍白的脸上皱出怨怒的表情,它再次暴起向前冲去。季晨抓住了拉开的距离的这一瞬,长腿一迈,身体一档,一挥手,面前立刻生出了一个光罩,这光罩并不大,可正好能将自己与已经失去控制的灵体一同罩在里面。
怨灵的眼睛明明没有眼白,却仿佛能凭空生出视线来,那视线死死地盯着光罩之外的颜培,它一次次地冲着光罩撞去,又一次次地被弹了回来,怨气驱使,它才撞了不过几下,那光罩就已经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再这样下去就来不及了!
季晨一咬牙,张开了双手,冲着张牙舞爪的灵体飞扑过去。一瞬间,破旧的墙根下爆发出耀目的蓝光,光团将他们包裹在了里面,光芒前所未有的强烈。
“晨晨!”要不是还搀着已经奄奄一息的颜培,何云起一定会冲进去。他实在是不放心,季晨还受着伤,手上的口子那么长,他要是再消耗过度……
短短数十秒,在光晕外等待的人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强烈的光芒逐渐柔和,季晨的轮廓渐渐从如水的光华中显露出来,他跪坐在地上,右手上缠着红线,那是他一直戴着的玉佩上系着的红线,玉坠子在掌心里,而他的掌心正紧紧贴着岳景辰的脊背,他把它抱住了。
何云起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只会在插画里出现,满天的光点飞快地旋转上升,季晨的身上发着光,他搂着一个与他十分相似的半透明的灵体,那逐渐消散的光,从灵体的发梢、指尖、耳廓……一点一点地消散,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送走了?何云起一激动,松开了摇摇欲坠的颜培,可发现那人根本站不稳后,他又赶紧搭了把手将他扶住,将他小心翼翼地安顿在了墙角。
季晨长舒了一口气,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旄节,指向了站在墙头的黑影,逆着光,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岳景辰的突然发狂一定与他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季晨咬了咬牙,声音微哑地喝道:“下来!”
“哈哈,怎么这么凶?”来人的声音有点熟悉,那声音很温柔,语气却很狂妄,仿佛是灵魂装错了套子,眼见着季晨已经将怨灵超度,他的破坏行径也没什么作用了,脚尖一踮,高大的身影十分轻盈地从墙头跳了下来。
何云起注意到他背上背着的木杖,那是一根与季晨的旄节差不多长度的杖子,可看起来却十分西式,更像是权杖一类,与他颀长的身材倒是极为搭配。他缓慢地踱着步子,像一位步入舞池的绅士,缓缓地走进了灯光笼罩的区域。
灯光映出了五官的轮廓,他笑得像个小丑,满脸狡黠。
看见他脸庞的第一秒,何云起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季晨的眼睛猛地瞪大了,那张脸并不陌生,何止不陌生,简直太熟悉了,身材高大,五官却柔软,温和的声音……
那是宁安。
是他存养在手串里许久的前辈——宁安!
第65章 镜(17)
宁安?
城南妇幼里指路的灵体,躲藏在黑曜石手串里的那位前辈,前段时间还被季晨好好地收在袋子里的宁安?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是半透明。何云起立刻反应了过来,眼前的人一身黑衣,恰好能掩藏在昏暗的夜色里,现在他走出了墙面夹出的阴影,灯光正将他的肩颈照亮,他能被光覆盖,这不是灵体,这是个活人!
“怎么了?好久不见啊,季晨,你怎么是这幅表情?”面前的人影站定,手中持着的木杖微微点了点地,发出了轻轻地摩擦声,他的眼睛半眯着,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并不像季晨描述中的那样温柔和随和,反而……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
季晨将受伤的左手背到身后,十分果断地一闪身挡在了何云起的跟前,右手握住了旄节的正中央,用力一横,作出了防御的姿态:“你是谁?”
“我是谁?我当然是你的前辈啊。”来人一笑,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往外渗着戾气,他触着木杖的手指轻缓地动了动,食指和拇指交替着,一下下地摩挲着光洁的表层,“怎么,不记得我了?你的记性怎么越来越差了。”
季晨咬了咬牙,果断道:“你不是宁安。”
男人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将“宁安”这一身份维持太久。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角落里不省人事的颜培,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哎,我早说了别让我来,我演技又不行……让我来应付季晨,简直麻烦死了。”
这样的自说自话让季晨十分不快,但对于眼前的人,他心中存在的更多的是疑惑,他为什么会是宁安的样子,为什么要说“演技”?将宁安打成残魂的人……难道就是他吗?
“自我介绍一下吧,季晨。以后别叫我宁安,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我姓秦,秦弦。”秦弦的自言自语结束后,突然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极其友好的笑容,冲季晨伸出了手,“来握个手?”
“为什么要害岳景辰,为什么要扮成前辈的样子。”季晨根本懒得与他废话,往后猛地退了一步,要不是何云起反应够快,差点就被他踩了个结实。
“唉,有些话,咱俩单独说比较合适,你后面那位……”秦弦扬了扬下巴,指向了何云起,眼睛眯起,带上了几分蔑视,“一个普通人,能懂什么东西?”
何云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太多的表态,而是轻轻拍了拍季晨背在身后的左手,示意他不必理会。
季晨咬了咬下唇,吸了一口气,将音量提高了几分:“回答我,为什么要害岳景辰,为什么要扮成前辈的样子。”
本该清亮的少年音色,因为受伤充血的咽喉而变得沙哑,那声音传到何云起的耳朵里,成功牵动他皱起了眉头。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可疑,各方面的可疑,即使他一再轻轻碰着季晨的手暗示他赶紧离开,可这关头,要脱身恐怕都不太容易,这人显然是有话要说,而且是对季晨而言很重要的话。
虽然他说话一副中二病晚期的模样,真的很欠打。
“你非让我在这说?”秦弦状似苦恼地搓了搓头发,“好吧,那我就在这说。我没害岳景辰,我让他变成怨灵,是为了让你把他除掉,明白吗?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还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啊?”对于季晨惊愕的表情,秦弦也有样学样地回了一个,“你不把岳景辰除掉,这幅身体得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使用啊?你就没仔细想想,为什么你一动就发烧?为什么身体发软无力?这些现象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就没一点疑惑?”
季晨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一直探求的答案,难道就是这样的吗?
自己的身体,并不是因为什么疾病或者异样而不停高烧,而是因为……自己本不是这身体的主人?
记忆如喷涌而出的泉水,在脑海中疯狂的回溯。
两年前,季晨十八岁,他第一次握住了梁樨递来的旄节,跟着梁采薇出门工作。
两年前,岳景辰十八岁,他成了颜培实验的牺牲品,纵身越出了未紧闭的窗,从此失踪。
——“何先生,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这怎么可能呢!你怎么会死?你……你不是生我的气了吗?你不是逃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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