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季晨不需要叛逆期,不需要反抗家长,来之不易的关心对他而言从来都不是束缚,即使梁樨年纪大了唠叨点,他也总是能点点头听着,听得久了,甚至还会看见他脸上显出浅浅的笑来。
梁樨也许是从来没见过这架势,他唠叨梁采薇时,时间一长了,她就得有些不耐烦,而季晨居然是这么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吓得这位老父亲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多唠叨两句,生怕孩子被念叨出什么心病来。
其实不过是贪恋这样的关心罢了。无论什么形式,在季晨的眼里,这都是来自亲人的最温暖的挂念。
“再往后……就是遇见你了。”季晨说到这里时,耳根不着痕迹地泛出了微红,那是他年少时光里最隐秘的悸动。他说起这件事时,连声音都轻柔了几分。
何云起搂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听他磕磕巴巴地说着这几年的牵肠挂肚。季晨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了南师大和心理学。年少的他趁着周末去过几次南师大,可进了学校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从何问起,他只能静静坐在校园大道旁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将何云起当初说过的话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也是从那之后,他才喜欢上了甜食里那味糖的甘甜。
要在茫茫的人海中寻一缕浮光掠影,实在是太难了,真的还会有重逢的可能吗?
季晨将南师大写成了便签,贴在了书桌上,又买了块镇纸小心地压住了,明明只是一所大学的名字,落在了他的桌面,就成了一个不能被旁人探知的秘密。于是这个秘密,一藏就是五年。可能到最后季晨都已经不太明白自己的执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大一大二的时候,室友也硬把他拉出去参与过联谊,也介绍过学姐和学妹,但季晨那雷打不动的生人勿近脸,加上接三句话都困难的聊天节奏,让室友是格外的羡慕嫉妒恨,这小子长了张讨姑娘喜欢的脸,怎么生了个这么不招姑娘桃花的性格。
如果八月的那个夜里,他不是正好收到了关于怨灵的消息,循着痕迹一路来到了兴业大厦背后的巷子,他都不敢相信,那张熟悉的脸会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五年的时间,何云起居然没怎么变,而他却早已变了多少个模样了,他当时多想跳下墙头,什么都不要管不要顾,扯着何云起的衣袖,问他是不是当年的那个人,还记得自己吗……
可季晨忍了下来,他努力将所有情绪都压在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庞之后,语气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飘。
“我当时是不是露陷了……”季晨回忆起那时的情形,窘迫地吐了吐舌头。
何云起笑着揉了揉他脑后刚刚吹干的软发,认真道:“没有,你当时可太帅气了,我的眼睛根本挪不开。救命之恩啊,我立刻就决定要以身相许了。”
温暖的掌心紧贴着脑后,季晨仰起脑袋轻轻蹭了一下,终于是轻松的笑了出来:“我把家底都交代了,是不是该交换了?”
掌心里被什么东西轻轻刮了一下,何云起觉得困惑,手掌微微用了力,将跟前的脑袋瓜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他的指尖细细摩挲了一会,触到了一小块不规则的疙瘩。何云起借着床头的光线,让季晨偏了偏脑袋,拨开柔软的发丝后,他看见了那块小小的伤疤。
那是?
何云起的眼睛略带停顿地转了一轮,随即恍然大悟,那是前段时间季晨在刘亚军家里被玻璃划伤的小口子,这会都已经痊愈了,只是留下了个指甲盖大的疤痕……
疤痕!何云起的脸上突然漫上了喜悦,他感叹着自己怎么傻到被颜培这个混蛋的话带了进去,季晨就是季晨,不像任何人,也绝不可能是其他人。大彻大悟的何云起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苦恼太过可笑,但也庆幸能趁这个机会与他的小朋友如此推心置腹地谈一回。
季晨摸不着头脑,以为他又要混水摸鱼,赶紧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双手挤着他的脸颊,严肃道:“你是不是又想耍赖——”
“不耍赖,晨晨要听什么,我都招,我连老于小时候尿过几次床都能告诉你!”何云起的笑收不住,他牵起季晨的右手,虔诚地将吻印在了那白皙的手心里:“是我傻,我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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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着沈剑心一晚上……所以才现在更的……嗯!
第56章 镜(8)
比起季晨的经历,何云起的生活算得上顺利了。
他有完整的家庭,父母健在,都是宽容而温和的人,除了继承了爸爸的自来熟,何云起的家庭普通得让人羡慕,但他也有自己挥之不去的烦恼。说到这里,何云起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季晨了然地点了点头。
对一个既没有天分,又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而言,阴阳眼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从有记忆那天起,何云起就没有远离过这些魑魅魍魉。
蹲在路边静默着流着血泪的小女孩,在楼梯间里乘着扶手滑下来的半透明的小男孩,对着墙角站立不动却嘻嘻冷笑的长发女子……从小到大,这些东西已经见得太多太多了。为了探究阴阳眼的成因,他找过不少的资料,可大多都是杜撰胡诌,没有什么参考意义。
季晨问:“那怎么办呢?”
何云起笑了:“能怎么办?不看就是了。”
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但哪有想不看就能不看的。季晨咬了咬唇,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渡灵者与普通人不同,身体里天然蕴藏的灵力,会让欺软怕硬的孤魂忌惮,可普通人不一样,一旦被阴魂发觉这有个能见到它们的人,那事可就多了去了。
未了的心愿,未散的怨念,都会驱使它们抓住一切可以与阳界沟通的机会。季晨不太好去想象,如果一个余愿未了的阴魂在何云起尚且年幼的时候就找上了他,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明明有父母的陪伴和庇护,可能伤害到他的东西,父母看不见,听不见,赶不走。
季晨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何云起的脸,这人确实活生生的在自己的面前,他很好,什么都很好。何云起被眼前人水亮的眼神看得心软,止了话头,轻轻凑上去吻了唇角,安抚道:“没事,活得好好的呢,小时候,我爸妈以为我哭是闹腾,哭得响说明身体健康智商高,现在还经常以此为准则,看谁家的孩子哭得不行,就上赶着去劝人家:现在哭得厉害,长大了就聪明得不得了,不信你们看我那儿子!”
“噗……”季晨笑了出来,明明是挺惨的事情,怎么一到何云起的嘴里就莫名的带上了一层喜剧的色彩,“那你……”
“装没看见呗,还能怎么办呢?”何云起叹了口气,“不过也总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八岁那年的夏天,他最好的朋友出了事。
这位朋友跟着奶奶回了趟乡下的老家,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丢了魂,高烧不退,浑身抽搐,什么胡言乱语都往外蹦。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夜里连星星都没几颗,指不定第二天就要下一场大雨。
两家大人认识,关系也还挺好。听说出了事,就赶紧带着他过来了。那时的他还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趴在门边,远远的看着围在床边的大人们,屋里的光线很暗,只笼着床头那一小块,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匀称的光块,他看不见躺在床上的朋友,只能从大人们紧张而担忧的神色,和他们只言片语的讨论中,察觉到情况并不太好。
何云起的懂事与季晨的懂事是不太一样的,他更善于观察和聆听,这大概是天赋吧,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意识。朋友的爸爸刚出差,孩子就出了事,年轻的妈妈急得眼泪簌簌直掉,周围几个朋友赶紧劝解安慰,气氛愈发地低沉起来。
突然,何云起的眼睛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围成一圈的大人中间,有什么盈白色的东西,在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仿佛要从人与人的缝隙里挤出来。他赶紧偏开了头,这种东西不能看,更不能让它发现自己能看到。当时的何云起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校门口三块钱一本的鬼故事书上是这么提的。
那光团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停在了床边,左右转了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随后就慢吞吞地朝着们门口的方向挪了过来。这下何云起想看不清都不行了,那云雾一般的人形长着手脚,轮廓逐渐清晰,状似脑袋的地方竟生出了五官,那眉眼不算轮廓分明,却特点显著,让何云起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本来该躺在床上休养的朋友。
可这“朋友”却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何云起愣住了,他刚才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抬起头看看身边的大人们,他们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过这一场景,都还围在床边,安慰着那位焦急的母亲。
他揉了揉眼睛,跑向站成一团的大人们,拼命地往床边挤,拨开了大人们挡住视线的身体,他终于看见了,那床上躺着的,正是刚才与他擦肩而过的朋友。而此刻的他一动也不动,脸色灰暗,嘴唇泛着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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