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会的。”
皇太子被内侍搀扶走后,曹舒窈坐到镜台前将沉重的衣冠卸下,盯着镜子呆滞得出神。
【“公主为何要做亲迎使?”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殿下。”
曹舒窈被宫人唤醒,宫人上前叉手躬身道:“小人给殿下卸妆?”
曹舒窈回头,见是戴幞头束革带的女史,“你叫什么?”
“回殿下,小人是内直局的宫人,姓徐,没有名字。”
“徐内人,你带着她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是。”几个内人便将清水放置在架子上躬身倒退着离去。
曹舒窈遣散了寝阁内的所有宫人,对着镜子将珍珠妆一一卸下,本该守夜的女使见皇太子与宫人相继从殿内出来,随后跨进房中。
“姑娘。”
曹舒窈拧干绢帕轻轻擦拭干净,“怎么了?”
“我瞧着太子殿下也没有她们说的那般病重,今夜是大婚的第一夜...”阿慈看着合卺酒的桌案丝毫未动,“太子殿下就这么走了么?”
“阿慈。”曹舒窈再次转头看着铜镜里卸下妆容的自己,“以后有些话,不当说的任谁问也不要说,这里是东宫,若错一字,你当有灭顶之灾。”
“奴知罪。”
“再有两年你签的十年之契便到日子了,你现在还有选择。”
阿慈跪伏着哭泣道:“奴不走,奴自小被母亲捡回,母亲走后便再没人像姑娘这般对奴好了。”
“你若想留便要守规矩,再不可任性。”
“是。”
——咚咚!——内侍走至殿阁大门轻轻敲门。
“何事?”
“启禀太子妃殿下,益国公主托人给您送了些东西。”
阿慈便擦了一把眼泪起身,出门将内侍转送来的益国公主贺礼接过,“姑娘。”
“放哪儿吧。”
阿慈将食盒轻轻放下,旋即福身道:“奴告退。”
曹舒窈起身走到桌案旁坐下,打开食盒时发现里面是一盘冰糖葫芦,碟子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尘,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
曹舒窈眸子里依旧风平浪静,“官家与圣人倒也没有外面那般传言的过分宠溺,这一手字也是下了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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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扶着皇太子回了北院的寝阁,扶其躺好后将典药局熬好的汤药端进,“新婚之夜,殿下就这么走了让太子妃殿下一个人独处么?”
皇太子气色不是很好,覆手轻轻咳嗽了几声,粗喘了一口气道:“你没看出来吗,她似乎并不怎么想要本宫留宿,我这个样子,又何苦祸害人家。”旋即皱起眉头伸手接过内侍端来的药碗。
“喝了这么多药,也不见殿下身子有好转,小人都怀疑这方子到底有没有用。”
皇太子将空碗放回静躺在木榻上,“若天不留你,你又能如何呢?”
内侍听着旋即跪伏,“苍生需要仁主,郡主与小郡王也需要父亲,上天有好生之德,不会轻易夺走仁主。”
皇太子侧头看着颤抖的内侍,“我想知道,如果我死了,他会是何种反应,三十多年来,他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内侍抬起头,湿红着眼眶,“殿下如今,还在念想着陛下么?”内侍不解,“小人不明白,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诸如此类无不是在舐犊情深之下,小人七岁入宫,没见过自己的生父,他将小人抛弃,小人不曾体会过父亲的疼爱,如今便是连他的模样小人都已经记不清了。”
皇太子将头转回,闭眼道:“曹家啊…”旋即长叹,“我不会让我的儿子也变得和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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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皇太子强撑起身体陪着皇太子妃曹舒窈入宫谢恩,礼仪如旧,只是御座上的人因病缠身而显得极为消瘦,除了帝后,旁边还有益国公主陪同。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新妇将枣栗盘端至御前,跪伏道:“新妇见过君舅。”
皇帝瞧着东宫新册的太子妃,第一次面圣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与紧张,皇帝点头,宫人旋即将太子妃扶起,随后又进腶脩盘至皇后跟前,“新妇见过君姑。”
萧幼清便起身亲自将其扶起,“东宫的事想必新妇也知道,实是难为你了。”
“能为殿下妻,是臣妾与妾家的福泽。”
益国公主从皇帝身侧走上前,“见过太子妃殿下。”
“公主。”而后太子妃走到皇帝跟前,“臣妾有个不情之请想单独面奏陛下,”跪伏道:“望陛下应允。”
皇帝愣了愣,旋即朝左右挥手,萧幼清便拉着益国公主从文德殿退离。
“太子妃想要说什么?”至此时,皇帝已经无力去扶她,“你先起来吧。”
曹舒窈抬头,“陛下为何选的是臣妾?”
“选你做太子妃是朝臣的主意,朕就是个画红圈的人。”
“可没有那一笔红,臣妾今日绝无可能跪于此。”
“你的确很聪明,胆量也不小,曹家的盛衰,如今都握在你的手中,多去中宫走走,也希望你能够做一个称职的妻子与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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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外,益国公主扶着萧幼清至宫廊一侧坐下。
“你想出廷的事你爹爹都与我说了,现在的局面...”
“女儿知道现在的局面,爹爹的身子经不住那群大臣的气,所以女儿不会强行来的。”
“皇后殿下,公主。”曹舒窈穿着朱衣从殿内走出朝萧幼清福身,“陛下唤益国公主入内。”
萧幼清拍了拍她的手,“去吧。”
益国公主便起身朝太子妃微微欠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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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国公主扶着皇帝从文德殿出来后便拜别,随即乘车出了宫,从大内南门出但没有回甜水巷而是去了开封府的刑部。
——刑部——
“下官见过益国公主。”
“刑部关押的那匹言事文官在哪儿?”
“回公主,在大牢里。”
刑部侍郎将益国公主带往大牢,里面关着不少犯罪的官吏,以及贵族子弟,“按圣上旨意分批关着。”
益国公主瞧了一眼,几座囚笼里分别关押着十余位言官及职事官,其中还有眼熟的面孔。
“公主,公主。”
“下官等是冤枉的,望公主开恩。”
益国公主转过身,刑部侍郎拱手道:“刘尚书一早去了大内,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让你的人都走,吾些话要单独与他们说。”
“这...”
益国公主冷下眼,“我为何会来,带的又是谁的话,刑部侍郎应该清楚吧?”
刑部侍郎瞪着双眼,旋即躬身,“是,是,下官马上就让他们离开。”旋即将大牢内的狱吏悉数带走。
“下官是冤枉的,请公主一定要为下官做主。”
听着熙熙攘攘的哀求声,益国公主背起双手走近,“诸位官人可想从这里出去?”
几只老鼠突然从囚牢内蹿出,若在平常,益国公主定然会惊慌的躲在彦川身后。
“下官等皆是有家室之人,关在此处数月痛不欲生,还请公主大发慈悲替罪臣向官家求求情。”
益国公主心中一阵耻笑,“吾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这里乃是法司,如何能放你们出去?”
“公主是官家最为疼爱的女儿,若公主求情官家定然开恩。”
“官家是不可能放你们出去的。”
几个官员跪在牢中侧头对视,“求公主开恩。”
“官家虽然不能,但是皇后殿下可以,不过呢,放你们出去了,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和那些大臣一样反对皇后殿下。”
“公主,日月可鉴,下官等所奏之事皆与皇后殿下无关,下官等也从没有污蔑过皇后殿下。”
“官家的脾性,你们是知道。”益国公主依旧与朝官们打着哑谜。
“若能出狱与家人团聚,哪怕丢了官职,下官等都感激不尽。”
益国公主负手背过身,便把几个朝官逼急,“若皇后殿下与公主肯开恩,下官等今后唯公主命是听。”
第301章 皇以间之
干元三十年秋,皇太子大婚之后病情有所好转,遂召赏皇太子妃,封其父门下侍郎曹纪为信国公进寄禄官阶特进,其母封为琅玡郡夫人。
至中秋,皇帝在圣寿节当日昏厥于寿宴上,翰林医官使孙鸿达领医官院诸院使齐力诊治,直至冬日病情急剧下降已无力接受谒见,遂取消次年正旦大朝会。
干元三十年十二月冬,工部上奏皇陵修建已经竣工。
——福宁殿——
皇帝将侍疾的所有人遣走,只留下一个与自己最亲近的内侍,内侍满布皱纹的手按同一个方向轻轻研磨着墨锭。
桌子上摆着几份不同规制的空白诏书纸张,皇帝强撑着身体靠在椅子上,轻轻喘着并不平顺的呼吸,“六子...”
“官家。”祁六抬手抹了一把泪眼旋即躬身。
“倘若我有不测,便拿着我的手诏去将此人召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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